“黃扶”是一個筆名,它與兩個黃姓人有關(guān)。
他出身貧寒,但非常努力。1912年,17歲的他便在宜興老家的女子初級師范學(xué)校任圖畫教員,他沒有忘記做畫家的理想,教課之余,刻苦作畫,以提高畫技。
然而,厄運糾纏著他。1915年,發(fā)妻病故,兒子也不幸患病夭折。一年之間,他還失去了從小就教他詩文書畫的最親近的父親。一個接著一個的打擊讓他痛不欲生,他像無枝可棲的孤鴻,于悲痛中改了名字。
為了遠離讓他悲痛的環(huán)境,這一年,他來到上海,欲找到一份工作賴以度日,也好實現(xiàn)夢想,可依然不斷碰壁。他饑腸轆轆四處奔波時,幸運地遇到了商務(wù)印刷館發(fā)行所的黃警頑。
一番交談后,黃警頑認(rèn)為小伙子挺不錯。當(dāng)聽他說經(jīng)熟人介紹,要到商務(wù)印刷館找《小說月報》的主編惲鐵樵時,黃警頑連忙幫他打電話。和惲鐵樵見面后,他面帶喜色地來找黃警頑:“感謝你幫忙。惲先生說,我的人物畫得比別人好,讓我為教科書畫插圖,我看這事十之七八能成。”
可是過了幾天,他又一次來到黃警頑發(fā)行所的店堂,滿臉沮喪地說:“情況有變,做插畫的另有人選。我無顏見江東父老!在上海,我舉目無親,只有你這個朋友,永別了!”說完,他轉(zhuǎn)身踉蹌離去。
黃警頑最初對他的話并沒介意,后來仔細(xì)一想:“糟了,他不會自殺吧?一定要阻止他做糊涂事!”黃警頑估計他去了外灘,救人要緊,連假也沒來得及請,匆忙追了出去。在外灘上,黃警頑焦急地找了一會兒,才在新關(guān)碼頭附近找到了他。只見他兩眼空洞,正在碼頭上不安地來回走著,連黃警頑走到他身邊也沒察覺。
這時,黃警頑一把拉住他的手腕說:“你想干什么?書呆子!”他定了定神,見到朋友,失聲大哭起來,黃警頑也抱著他的頭一起痛哭。
黃警頑好一陣勸慰,他的頭腦總算清醒過來,聽了黃警頑的話,兩人一起回到發(fā)行所。在路上,他告訴黃警頑,因欠旅館房錢,已經(jīng)沒地容身了。黃警頑說,只要有我睡的地方,就不會讓你睡在露天里。
熱心腸的黃警頑在單位人緣不錯,與同住同事及門房商量后,黃警頑與他一同擠在一張單人床上,蓋一條薄被,每天還給他一角錢飯錢。黃警頑對他說:“每天你就到店堂看書,工作上的事我再給你想辦法。”他也就到店堂看看美術(shù)書籍,閱讀些翻譯小說。
不錯,他就是由徐壽康改名的徐悲鴻。
幾天后,黃警頑為徐悲鴻打聽到一位宜興同鄉(xiāng),這位同鄉(xiāng)讓他畫一幅畫送過去,說也許對他找工作有幫助。他的畫剛好被一位叫黃震之的書畫收藏家看見,黃震之欣賞他的才華,見他正遇到難處,便把一間棋牌室借給他作畫。從此,徐悲鴻在上海站穩(wěn)腳跟。次年,他入復(fù)旦大學(xué)法文系半工半讀,并自學(xué)素描,后又赴法國巴黎留學(xué),回國后任北京大學(xué)藝術(shù)學(xué)院院長等職。
他始終牢記著這兩位恩人,黃震之后來做生意破產(chǎn),徐悲鴻常常予以接濟,后來資助其東山再起。黃震之60歲時,徐悲鴻專門為他畫了一幅祝壽圖,此畫可以在已出版的徐悲鴻畫冊中見到。
上世紀(jì)40年代,在黃警頑生活遇到困難時,已經(jīng)擔(dān)任國立北平藝專校長的徐悲鴻請黃警頑到學(xué)校主管總務(wù),后來又和他一同轉(zhuǎn)入到中央美院。晚年的黃警頑孑身一人,徐悲鴻除了平時常去探望外,逢年過節(jié)還會讓人開車請他到家中吃飯。
徐悲鴻曾以“黃扶”作筆名,以不忘兩位黃姓恩人在自己最困難時伸出援手的恩義。
人總是要相互扶持的,正因為有那么多人無私地伸出扶助之手,世界上才少了一些悲劇的發(fā)生,也正因為人們不忘感恩,才平添了一段段感人至深的人間佳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