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逢趁華年

徐逢

某次聚會，朋友從儲藏室取出一瓶酒標上標記了1996字樣的干紅。開瓶之前，他帶著神秘的微笑告訴客人們，這瓶酒他藏了多年，鑒于1996年是葡萄酒的好年份，這瓶酒一定能給人莫大的驚喜和享受。

結果讓他失望了。這瓶酒已經敗壞，無法飲用。原因很簡單，他誤解了年份酒的定義。

年份酒并非僅僅指葡萄采摘的年份，還跟葡萄產地有關。通常情況下，年份酒指的是法國等歐洲國家出品的、標注有葡萄采摘年份的酒。

此外，即便是最頂級的年份酒，也有它適合飲用的時期，超過這個期限，從飲用的角度來說，已大失風采。而年份酒之所以昂貴，也與它經年如一的良好貯存狀態有關。

老片子《古靈偵探》中，兇手在葡萄酒窖作案后關閉了通風口，一周后，高溫襲擊了酒莊所在的地區，由于通風關閉，酒窖里的陳年佳釀全部被“熱壞”。偵探Columbo在和兇手用餐時，正是通過兇手對于取自酒窖的一瓶年份酒“食之無味”的原因分析，抽絲剝繭，一邊喝酒，一邊讓他供出了案件真相。

世界上最陳年的佳釀也許是1961年在倫敦打開的那瓶斯泰因葡萄酒。它生產的年份是1540年，那是一個傳奇的葡萄豐收年。那個夏天很熱，史料記載萊茵河已干涸，人們可以在河上走來走去，葡萄酒賣得比水還便宜。

古老的歐洲葡萄酒產區，大多處于邊際氣候帶，氣候條件不穩定，每年都有變化?！昂媚攴荨钡亩x，指的是那些年份的天氣十分適合葡萄的種植。而在澳洲、美洲這些新興的葡萄酒產區，由于所處的多屬相對穩定的氣候帶，陽光充足，每年的降雨量區別不大，所以每年的葡萄質量也比較穩定。

朋友張君常年熱衷于在世界各個角落淘年份酒。去年他淘到一瓶在電影《失樂園》中出現過的1984年的Margaux（瑪歌）。這款酒被稱為“易飲、易明、易接受”，價值不菲。但事實上，1984年是葡萄的差年，差年也能釀造出好的葡萄酒，只是難度更大一些。特殊的氣候條件決定了葡萄酒的先天資質，現代化的工藝技術則決定了葡萄酒的后天素質。葡萄酒工作者不會忘記這兩者的統一性，而作為消費者，大可不必對葡萄酒的年份耿耿于懷。

張君請朋友們品嘗了這瓶Margaux。不過，距離拍攝渡邊淳一的《失樂園》已過了許多年，1984年的Margaux也過了適飲期。大家在沉默無言中品味著它，仿佛跌入了鄧布利多的冥想盆，回到那充滿希望和激情的1980年代。

葡萄酒釀造者認為，人們永遠不會在不同的年份做出相同的酒來。也許，這才是年份酒的最大意義。

作為分享過1984Margaux的回報，一位朋友贈送給張君兩瓶產自阿根廷門多薩的紅酒。兩瓶酒的釀造者均為具有一百多年歷史的拉加德酒莊。由于地形、土壤、氣候的原因，那些用安第斯山脈純凈水澆灌的釀酒葡萄，生長環境算得上得天獨厚。一瓶2012年的赤霞珠葡萄酒，果香濃郁，非常易飲。而一貫偏愛陳釀酒的張君，似乎更喜歡另一瓶經過法國橡木桶陳釀的西拉葡萄酒，經過橡木桶陳釀后，口感豐富迷人，余味悠長。

葉芝在詩中寫道：“多少人愛你青春的美貌……唯獨一人愛你朝圣者的心……臉上歲月的留痕。”在最美的年華遇到欣賞自己的人，與一場經歷漫長等待后的相遇，兩相對比，實在是——各有各的美妙。

小貼士：

年份酒國家標準：所標注的年份指的是葡萄采摘的年份，其中年份酒所占比例不低于酒含量的80%。

最近30年葡萄紅酒（法國波爾多地區）的“好年份”：1982年、1985年、1986年、1990年、1996年、2000年、2001年、2003年、2005年、2008年、2009年。

同一年份在不同的產區，同一葡萄園在不同的年份，酒的質量都不相同。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