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_本刊編輯 陳向國
早在上世紀90年代,國內眾多城市已經開始提倡垃圾分類收集處理。1993年,北京率先制定《城市市容環境衛生條例》,對“城市生活廢棄物逐步實行分類收集”;2000年,北京、上海、廣州、深圳、杭州等8城市被列為全國首批生活垃圾分類試點城市。但20年來垃圾分類的試點在國內多個城市踏步不前,沒有被居民接受,長期處于“試行”狀態。造成這種狀況的原因肯定是多方面的。但無論如何,只有踏踏實實的行動才能把問題最終引導到解決的道路上來。
“驢屎蛋”是律師黃小山的網名。黃小山原來從事律師工作,投身環保后,網友根據“律師”的發音給他取個網名--便是“驢屎蛋”。現在的“驢屎蛋”是北京乃至全國的知名民間環保人士。他因抗議在他的家門口建垃圾焚燒發電廠而走上環保之路,如今,他已經從一個環保主義者轉變為環保產業參與者:用自己的行動推動垃圾分類;而他的本職律師工作卻也因此而逐漸荒廢。“綠房子”便是他的行動實踐。這座“綠房子”位于北京昌平小湯山納帕溪谷別墅區。“綠房子”是黃小山自己設計、投資建造的。這座“綠房子”灰色屋頂,實木色墻身,綠色窗欞,宛若童話森林里的小木屋。它實際上是一個人工垃圾分揀站:將從附近居民家中收集來的各類垃圾進行分揀、壓榨,最終按類別交由相關部門處理。
“綠房子”有兩個房間:一間進行干垃圾分類,屋子中間擺一個金屬材質的干垃圾分揀臺,每個垃圾投放口處分別標注著“紙類”、“成型塑料”、“玻璃”、“金屬”、“有害垃圾”、“其他垃圾”、“散塑料”等;另一間屋子進行濕垃圾分揀,工作人員戴著手套、口罩,穿著工作服,先將濕垃圾倒在一條傳送帶上,揀出塑料、紙張等可回收和有毒垃圾,分別扔到身后的兩個垃圾桶內,其余的剩飯菜、爛水果、糞便等垃圾則隨著傳送帶進入壓榨脫水設備。最后壓榨成的黑綠色垃圾,被運送到昌平區堆肥廠,污水則排入地下污水管道。
“從最簡單的人性考量,在沒有獎勵、沒有處罰的情況下普通老百姓為什么要做垃圾分類?”“驢屎蛋”黃小山對這個問題百思不倦。最終,他自己給出答案:“一方面垃圾分類很重要;另一方面機制尚未建立。綠房子此時就起到了承上啟下的作用:承上就是幫老百姓完成垃圾分類,啟下就是最大限度地把干垃圾里面有用的東西揀出來,把濕垃圾用破碎機打碎,通過脫水機脫水,再與垃圾焚燒廠、填埋場對接。”為了建造、運營這座“綠房子”,他已經投入一百多萬元,員工的工資等費用也得他自己掏。現在這座“綠房子”還不能給他產生效益,但他希望能夠為北京的環境多做一點力所能及的事。
垃圾分類這件事,對城里人來說雖不新鮮,但實現起來并不容易。然而,這件不容易的事在浙江龍游的一個小山村里卻已經實現了。據《錢江晚報》報道,浙江龍游的賀田村根據建立的“垃圾身份證”制度成功實現了垃圾分類。報道稱,該村從2010年就開始試點垃圾分類,要求村民上午8時前或傍晚5時以后將有害垃圾投放到指定點,農村保潔員每天上午9時前清運完畢。這是作為一項規矩來嚴格執行的:過了指定的時間點,就不允許再往外扔垃圾了,哪怕是扔在指定地點。垃圾還必須按有機垃圾、建筑垃圾、可回收垃圾等分類,剩飯剩菜這些有機垃圾用于還山還田作肥料,建筑垃圾集中堆放在低洼處以作填坑造路備用。可回收垃圾要扔進黑色垃圾袋,包括廢紙、易拉罐等,村里會專門回收。能夠做到這些,依靠的就是“垃圾身份證”:村里統一用規定的垃圾袋,垃圾袋上有編碼,每一個編碼對應所在衛生區的一戶人家,也就是說見到這個編碼的垃圾袋,就知道它來自誰家。如果有哪家不遵守規定,看看垃圾袋上的編號就知道了。“垃圾身份證”施行后,村里每天產生的垃圾比以前減少了80%。報道說,這種垃圾可追溯制度在全國是首創。如今,賀田村的做法正在龍游乃至衢州多個農村推廣。由此可見,只要下決心干,垃圾分類能夠推行。無論是個人行為的“驢屎蛋”還是那個小山村都給大家提供了實實在在的案例。
個人小范圍的努力與成功預示著只要大環境適合,垃圾分類肯定能在全國推行;而如果包括政府政策、財政補貼在內的大環境不成氣候,那即使個人想做這個事也難于做好。據日前《法制周末》報道,在廣州做垃圾分類的廣州市分類垃圾環境管理有限公司總經理楊靜山就在這樣的環境下,生存難以為繼。楊靜山2008年從IT公司老板改行進入垃圾分類領域,與越秀區東山街開展垃圾分類合作。他把自己的計劃稱為“螞蟻雄兵”,希望利用市場化手段收編“拾荒大軍”和“收賣點”,將垃圾利用產業化、規模化。他一度收編了東山街的100多個“收賣佬”(拾荒者),獲得了良好的經濟效益。然而,截至目前,楊靜山只發展了兩個街,“差不多要放棄了”。
當時他相信,政府早晚會扶持垃圾回收,但期待中的政府補貼并沒有到來,而且因為無法找到更多愿意合作的街道社區,生產規模上不去,企業盈利很艱難。
楊靜山認為,“垃圾”是能出效益的,按照構想,盈利來源主要有四個:一是廚余垃圾處理廠;二是舊服裝處理廠;三是有毒有害垃圾處理廠;四是街道的廣告經營。他希望通過垃圾減量的成果獲得政府補貼。“目前政府處理一噸垃圾要給焚燒廠和填埋場補貼,如果我減量了,也應該有補貼。”
楊靜山希望能在盡可能多的社區建立自己的垃圾分類服務點,這樣就不會面對無垃圾可收的困境了。“所有的低價值垃圾,例如舊衣服、玻璃瓶,目前都沒有建立回收體系,直接送去焚燒或填埋,一旦形成規模,這些東西都是有利用價值的。廣州一年要淘汰300萬~400萬部手機,由于沒有規模化收集,根本無法處理。”
楊靜山試圖與其他街道建立合作關系以擴大生產規模,卻屢屢碰壁。“街道沒有積極性,城管委說我沒有資質,政府的補貼更是沒有影子。”楊靜山面臨最直接的問題就是沒有垃圾可收。這樣的情況無獨有偶。《法制周末》記者在北京朝陽循環經濟園區調研發現,高安屯餐廚廢棄物資源化處理中心有5條生產線,日處理能力達400噸,但由于收不到足夠的餐廚垃圾,目前僅開通了兩條線。與此同時,北京的許多餐廚垃圾卻在夜幕中流向城郊“養豬場”。
這樣的情況如果長期持續下去,不僅不利于垃圾分類,而且會造成投資的浪費--對于資本并不雄厚的個人投資將是嚴峻的挑戰。正如“驢屎蛋”黃小山說:“投入的這些錢對我的生活沒有什么影響,所以我就拿出來了。再多的話,我肯定不投,這件利國利民的事要發展下去,應該作為一項產業來對待,有了盈利點,加上政府的支持,綠房子才能走上正軌。”
驢屎蛋綠房子有機垃圾處理新創意

綠房子開始試機。黃小山(網名“驢屎蛋”,)立刻被媒體“包圍”,他一邊觀察設備的工作狀態一邊興致勃勃地介紹有機垃圾處理的新創意。

垃圾分揀臺的七個孔,將“干垃圾”細分成塑料、紡織物、電池、紙、玻璃、易拉罐、其余等七小類。

驢屎蛋打開垃圾處理設備的出料口,經過粉碎排干的垃圾殘渣從這里排出,收集后再送入垃圾處理廠。

經過稱重,本次試機投入的80.6公斤有機垃圾處理后瘦身成42公斤的殘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