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都抗霾記

雷怡安

2013年初冬，全國大部分地方遭遇了霧霾天氣。此次霧霾侵襲了北方、南方大多數城市，而作為地處西南的天府之國成都，也加入了這場與霾抗衡的大軍中。

霧鎖成都，霾來襲

2013年11月19日下午4點，霧鎖成都，霾重錦官城，白晝如夜。

成都市城市照明管理處中心控制室在下午3點30分就發現了天氣的異常變化，監控班班長張誠通過儀器檢測得到的數據是：下午4點，成都照度值已下降到300多，這時的數值已達到了開設路燈的要求。在這以前，下午5點之前開燈是一件非常罕見的事，但那天情況特殊，為了保障路上交通運行，工作人員當即申請了提前開燈。

位于天府廣場的一間寫字樓里，王顏正伏案寫著公司業務材料，長時間埋頭引發的頸部不適讓她不得不抬起頭，向左右轉了轉頭，這時她發現正對著她的大落地窗外已是一片昏黃。她走向窗邊，朝外面看了看，路燈已經亮了起來，而當時時間為下午4點20分，夜來得太早了些！

下午5點30分，開車準備回家的李毅，因天色昏暗，已打開了照明燈，而與他同樣開車的駕駛員都將車燈提前打開，從上至下看，天府大道呈現出一片金黃的流線美感。李毅打開了收音機，收音機里正播放著“請廣大駕駛員朋友注意開啟車燈，服從交警指揮，有序安全通過”的提示。

晚上7點，負責貝森路片區的環衛工李阿姨穿著厚厚的加絨棉服，戴著嚴實的口罩，對路面進行仔細地清掃。她覺得，這幾天空氣質量都不好，加上她們的工作性質，不少環衛工都患上了咽炎，經常工作一會兒，就會劇烈咳嗽，咽喉里堆積著黑黑的濃痰。李阿姨說：“今天的感受更明顯，許多人都反應不舒服，嗓子痛。”

其實，那一天所有人的感覺都一樣，天黑得太早了，空氣中似乎也彌漫著一層厚厚的灰土。

這些都因為，霧霾來襲。

從2013年3月成都空氣質量的檢測報告可以發現，3月的成都空氣質量極差，君平街、大石西路、三瓦窯等8 個PM2.5監測點的空氣質量指數級別為最高級別污染，即六級嚴重污染。

而從11月開始，霧霾天氣大規模肆虐全國大部分城市，北方、南方城市基本無一幸免，都不同程度地受到了霧霾的侵襲，104個城市重度“淪陷”，平均霧霾天創52年之最。成都，再次無可幸免。

霾緣何而起

近一兩年，人們從報刊電視上聽到了一個新鮮的詞匯——“霧霾”。霧霾到底緣何產生，許多市民有自己的看法。

王顏認為城市汽車的數量過多，是造成霧霾天氣的重要原因。4年前，王顏一家從城中心搬到了三環路的一處環境優良的樓盤里居住，她最大的感受是車少了，路寬了，加上成都市市政工程的景觀綠化，空氣比城里清新不少。

雖然工作地點還是在市中心，每天上下班路程遠了不少，但她想到居住環境得到改善，遠一點也沒什么關系。王顏每天上班選擇的是乘坐公交車，58路是當時那條線上唯一的一路公交車，每次越臨近家，路上的車就越少，公交車上也沒幾個人了。

然而事情很快就發生變化，不到兩年的時間，三環路已經樓盤林立，冷清的三環路變得熱鬧了許多。“最明顯的感受就是車多了”，王顏是公交族，以前車行到一半路程她就有空位子坐，現在到了小區那站也是人擠人。“更別提路上的小汽車了，天天都排成一長串，堵車嚴重”。

成都市交管局提供的數據表明，目前成都全市機動車保有量為340萬輛。每年保持激增態勢，2013年前10個月機動車增加了35萬輛。成都市機動車保有量目前僅次于北京。車多了，空氣質量就下降了，以前王顏會抱著孩子到小區外散步，現在她只選擇在小區內走走，“尾氣太重，空氣質量差，對小孩不好”。王顏的想法代表很多人的看法，霧霾天很大程度是因為汽車太多造成的。

環衛工李阿姨認為，大興土木是導致霧霾天的“罪魁禍首”。以前臨近清水河附近的河岸兩旁都是閑置的土地或者成片的菜地，但這幾年里，每年都有幾個樓盤拔地而起，一年365天，天天都能聽到施工車巨大的噪音，看見空氣中厚厚的塵土。“我們的工作服一天下來就是滿身灰，必須得戴口罩，要不然受不了”。

作為常年在室外工作的環衛工，他們覺得大量新建樓房也是導致霧霾天的原因。

成都冬天的早晨，以前通常被籠罩在一片霧氣中，但那只是霧。霧產生在水汽充足、微風及大氣層穩定的情況下，如果接近地面的空氣冷卻至某程度時，空氣中的水汽便會凝結成細微的水滴懸浮于空中，使地面水平的能見度下降，而形成霧。同時由于成都地處盆地，空氣不容易四處擴散，因此“霧氣重”是成都市民冬天最直觀的感受。

那到底霧霾和霧有什么區別呢？本刊記者專門電話采訪了省氣象局的專家，專家稱霧霾和霧是有本質區別的，霧無害無污染，而霧霾的霾是由空氣中的灰塵、硫酸、硝酸等造成的視覺障礙。

“影響空氣質量的因素包括燃煤、燃油產生的氣體、尾氣和揚塵。機動車尾氣加重，揚塵污染是影響成都空氣質量的重要因素。”成都市環保局局長陳琳表示。

治霾

成都持續的重度污染天氣讓人們害怕。而讓人最害怕的不是霧氣沉沉的天空，而是霧霾對人體帶來的傷害。

在某機關單位工作的小蔣最近起床后第一個感覺是喉嚨很干澀，吞咽唾液會有不適感。“原來沒有出現過這種情況，就是從11月開始，每天早晨都覺得喉嚨不舒服”。有這種感受的不止小蔣一人。

為此，記者專門走訪了成都的德仁堂大藥房，在那里記者發現近日賣得最多的是緩解咽喉腫痛的藥物。德仁堂藥房的張醫生拿著柜臺前的一盒胖大海含片告訴記者：“這盒清咽護嗓的含片最近常常賣斷貨，不管是年輕人還是老年人都會買幾盒放在身邊隨時護護嗓子。”當記者問到最近人們咽喉腫痛和霧霾天氣有沒有關系時，張醫生表示肯定有關系，霾在吸入人的呼吸道后對人體有害，長期吸入嚴重者會導致死亡。

而網友們對網絡上“霧霾可能影響生育能力”這則消息十分震驚。實際上，這則消息并非是聳人聽聞的假新聞，而是有權威來源的。中國社會科學院、中國氣象局聯合發布的《氣候變化綠皮書：應對氣候變化報告（2013）》稱，近50年來中國霧霾天氣總體呈增加趨勢，并羅列霧霾天氣現象會給氣候、環境、健康、經濟等方面造成顯著的負面影響，例如提高死亡率、使慢性病加劇、使呼吸系統及心臟系統疾病惡化，改變肺功能及結構、影響生殖能力、改變人體免疫結構等。

面對如此嚴峻的后果，再不采取措施就晚了。

2013年10月30日，成都市政府新聞辦舉行新聞發布會，為緩解環境空氣污染，保護公眾身體健康，成都市環保局會同市經信委、市城管局、市建委、市交管局、市教育局、市氣象局等有關部門，擬定了《成都市重污染天氣應急預案（試行）》，公開向市民征求意見。

《預案（征求意見稿）》提出，根據空氣質量對應的預警級別，分級采取相應的重污染天氣應急措施，主要包括：一是健康防護提醒措施，提醒易感人群盡量留在室內、避免戶外活動、中小學及幼兒園停課等；二是建議性措施，建議佩戴口罩、企事業單位彈性工作制、公眾乘坐公共交通工具出行等；三是強制性污染減排措施，機動車尾號單雙號限行、對90余家重點企業臨時減產限排、嚴禁露天焚燒農作物秸稈、嚴禁繞城高速內露天燒烤、實施人工增雨作業等。

上班族李毅也積極地關注著《預案（征求意見稿）》，刊登在成都市環保局網站上的意見稿全文他都看了，同時他還給環保局寄去了自己的建議。“我認為單雙號限行想法是好，但可能效果適得其反”。李毅認為很多上班族都會考慮如果單雙號限行，那么第一步考慮的事就是再買一個車，這樣就不會被限行了。到底應該怎么做呢？李毅說其實現在成都的公交系統已經很發達了，到成都東南西北都很方便，主要問題還是人們的觀念需要得到轉變以及國家對汽車行業發展的管控上需采取更有效地解決方式。比如一個城市的汽車數達到了一定值，就必須進行管控，不得再無限制的售賣汽車。

然而，治理霧霾并非是一件輕而易舉的事情。英國在倫敦煙霧事件后，制定和頒布了《清潔空氣法案》，這一法案劃定“煙塵控制區”，區內的城鎮禁止直接燃燒煤炭。此外，還陸續關停了倫敦所有燒煤的火電廠，將其搬到城市以外的地方。通過一系列的措施，倫敦的空氣質量開始轉好。

有了前車之鑒，就需要積極行動起來。四川省將通過修訂《四川省環境保護條例》，將生態文明建設內容寫進地方性法規。進入候選的《四川省灰霾污染防治辦法》，則著眼于目前四川灰霾污染的嚴重形勢。省政府法制辦相關負責人介紹，通過立法，可促進灰霾污染防治工作，較大幅度減少灰霾污染幅度，逐步消除重污染天氣。擬規范的主要內容包括控制秸稈焚燒、整治工地和道路揚塵污染、加強燃煤和油煙污染治理、加強機動車污染控制等。

據悉，從2014年3月起，成都重污染天氣的預警預報系統將建成并投入使用，未來72個小時會不會出現霧霾，屆時市民將可以提前知道。

后記

記得十多年前的中學歷史課本里，針對發達國家污染環境、治理環境進行了大篇幅講解，當時歷史老師說發展中國家必須總結發達國家的經驗，否則就會走上發展、污染、治理、發展、污染……的老路。記者當時覺得這些離我們很遠，沒想到十多年后，中國一些大城市拾起了英國扔掉的“霧都”的稱號。現在我們要治理的不僅僅是霧霾，河流、荒地、森林都在發展的過程中受到侵蝕和破壞，中國的環境保護已經迫在眉睫了。（責編：李妍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