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于有限理性的企業家戰略決策風險行為研究

任 靜，劉升福

（湖北工業大學管理學院，湖北 武漢430068）

企業家是企業的所有者或經營者，也是一群善于冒險、敢于創新，勇于發現機會并承擔風險的戰略家。環境的復雜性、動態性、不確定性和決策者認知能力的有限性決定企業家戰略決策行為是有限理性的決策行為，存在風險。企業競爭優勢處于不斷變化之中，環境的不確定性和企業自身發展要求企業不斷進行戰略轉換，從而對企業家戰略決策的要求也不斷提高。目前關于戰略決策的研究主要集中在兩個方面:一是心理研究、行為研究、金融研究和決策研究的結合，探討認知偏差、心理變化、行為偏差等對個體或群體決策的影響，進而對企業績效或經濟活動產生的影響；二是戰略內容和過程的研究，分析動態環境下企業要進行戰略轉換或戰略變革，重新設計戰略計劃，探討戰略決策過程及影響因素。［1－3］人的決策行為是有限理性的，本文將行為經濟學和決策行為理論加以糅合，從決策行為有限理性角度出發，認識企業家戰略決策風險行為方式，探討企業家戰略決策風險行為的影響因素，把握和理解決策者的真實戰略決策行為。

1 企業家戰略決策風險行為影響因素分析

企業家戰略決策風險行為的影響因素是多維變量。本文從風險感知、預期收益、企業家特征以及環境因素四個方面進行分析。

1.1 風險感知與企業家戰略決策風險行為

風險認知體現決策者對風險估計能力。對風險估計能力受決策者判斷力、學識和行為能力的影響，并且對決策者的風險行為產生較大的影響。企業家有眼光，有膽略，有組織能力和社會責任感，他們比一般的廠長、經理等經營者更具創新精神和冒險精神，比普通員工更積極看待企業狀況，在他人感知到的是劣勢和威脅時，企業家們感知到的卻是優勢和機會。認知偏差影響企業家獲得、理解和處理信息的能力，進而影響企業家的風險感知及風險行為。從認知心理學的角度看，性格、知識、經驗和教育背景等主觀因素及環境、信息等客觀因素影響主體的認知水平，進而對人的決策行為產生直接影響。面對環境的不確定性和信息的復雜性，決策者只有通過不斷提高自身及對環境和信息等的認知水平，才能提高自身行為的有效性。從邏輯上我們可以推斷，風險感知影響企業家戰略決策風險行為，風險感知程度越高，企業家戰略決策風險行為發生的可能性也越大。影響企業家風險感知的認知偏差因素有很多，其中最重要的影響因素是過度自信、控制幻想和相信小數定律［4］。

1）過度自信。企業家過度自信是指企業家對自身能力和判斷力甚是相信，在做決策時往往會出現高估有利因素和低估不利因素或者高估成功概率和低估失敗概率的情況。過度自信是認知偏差的重要因素之一，影響企業家的決策行為。企業家過度自信主要體現在:企業家雖然對企業充滿信心，但是往往沒有意識到有信心并不意味著信息的準確性；企業家在假設結論不確定情況下，把假設當事實，盲目低估風險；信息處于不斷更新中，企業家往往意識不到最初決策的結果存在不確定性的可能性。

2）控制幻想。企業家控制幻想認知偏差是指其高估個人能力和個人貢獻對結果的決定作用。企業家戰略決策結果有賴于所處的環境和機遇，可能成功也可能失敗。企業家為了減輕這種不確定性所帶來的心理壓力，在決策時容易受控制幻想認知偏差的影響，盲目認為自己預測的結果是正確的，高估自身能力對決策結果的掌控作用，低估存在的風險，導致做出冒險決策。

3）相信小數定律。相信小數定律［5］是指決策者根據有限信息或小樣本做出決策的行為。相信小數定律認為決策者進行決策時，不是以大樣本為依據而是以小樣本為依據做出推斷或決策。行為經濟學家曾指出，決策者對待風險的態度是依據事件的確定性而定的，當人們對事件的預期是確定的，一般依據大數定律，采取風險規避態度；當人們對事件的預期沒有把握時，傾向于依據小數定律，采取風險偏好態度。由于小樣本中包含成功案例和失敗案例，成功案例比失敗案例更多的被公開，更容易被大家所記住，導致戰略決策失敗率往往被忽略。對于企業家而言，忽視戰略決策失敗率就容易僅僅根據小樣本中比實際比例大的成功案例進行推斷，做出決策。

基于前文的理論基礎，提出如下假設

假設1:企業家風險感知程度的提高會促進企業家戰略決策風險行為發生。

假設1.1:過度自信認知偏差會降低企業家的風險感知。

假設1.2:控制幻想認知偏差會降低企業家的風險感知。

假設1.3:相信小數定律認知偏差會降低企業家的風險感知。

1.2 預期收益

企業家戰略決策不僅要實現企業價值最大化，還要實現利益相關者利益最大化，企業利益和企業家、股東、員工等利益相關者的利益緊密相關。企業家戰略決策的預期收益包括物質收益和精神收益。企業家經營管理企業，在付出極大努力的同時也承擔著來自企業、家庭、社會等各方面的壓力和風險，除獲得物質上的滿足、提高生活質量，更重要的是為了實現精神需要，得到企業員工、同行和社會的認可和尊重，通過不斷解決問題、突破和創新，獲得滿足和成就感，實現自身的理想和抱負。然而企業家決策依靠的資料和信息不可避免經過助手的過濾、編輯和整合，企業家在加工過的信息框架下進行決策，“框架效應”影響了企業家對預期收益的判定，進而影響企業家戰略決策風險行為。

假設2:預期收益與企業家戰略決策風險行為正相關。

1.3 企業家個人特征

系統理論認為，決策主體對決策結果具有決定性作用，決策主體的素質和能力決定戰略決策產生的是正面影響還是負面影響。企業家特征具有異質性，每個企業家的性格、經驗閱歷、教育背景，擁有的資源、能力、價值觀和人生觀都具有很大的差異。企業家個人特征作用于人的行為，具有不同特征的企業家面對同樣的問題往往所做的決策不同。自身能力強大的企業家，敢于冒險也敢于承擔風險，有強大的氣場和自信心，企業家能力的主要表現為經驗的豐富程度，企業家的經驗、對決策方案的把握程度直接影響企業家戰略決策風險行為。經驗豐富的企業家能夠根據自身的經驗和能力有針對性地做出戰略決策，所以企業家的能力影響企業家戰略決策風險行為［6］。

假設3:企業家個人特征影響企業家戰略決策風險行為。

1.4 環境因素

企業家戰略決策是在一定的環境下做出的，企業所處的環境包括企業自身、市場、顧客、合作伙伴等微觀環境因素和經濟、政治、社會文化、技術等宏觀環境因素。這些存在于企業內部和外部的所有要素，對企業的部分或整體產生潛在影響。環境具有復雜、動態和不確定性，環境的這些特征增加了決策的模糊性以及企業家獲取信息和解決問題的難度，從而降低了決策質量，增加了決策風險。

2 基于有限理性的企業家戰略決策風險行為影響因素模型及檢驗

2.1 研究樣本和數據來源

本文在參考國內外文獻資料的基礎上，采用問卷和訪談相結合的方式收集企業家戰略決策風險行為影響因素信息。影響因素測量參照Busenitz ＆Barney（1997）［7］的方法，最后選取7項測量指標，共34個問項，量表采用李克特五點量表測量。問卷對象沒有性別、年齡、學歷等限制，對象企業沒有性質、地區、行業、規模等的限制，但是問卷對象和對象企業必須滿足兩個條件:問卷對象是或曾經是企業的經營者或所有者；對象企業是或曾經是獨立的企業法人單位，成立且持續經營時間一年以上。問卷調查對象主要通過校友、MBA同學、同事、企業家協會等社會網絡和人脈關系尋找，然后綜合利用電子郵件和“調查派”網站設計網絡問卷進行問卷調查，共發放問卷231份，回收問卷188份，剔除不符合要求的問卷23份，最后獲得有效問卷165份（湖北43份、廣東47份、河北27份、上海23份、北京16份、遼寧9份），樣本覆蓋范圍比較廣，具有一定的代表性。然后與參與問卷調查的對象中同意接受訪談者進行訪談，最后訪談成功對象23人。

2.2 指標體系和研究模型構建

根據前文假設，提出風險感知研究模型（圖1）和企業家戰略決策風險行為影響因素檢驗模型（圖2）。

圖2 企業家戰略決策風險行為影響因素檢驗模型

2.3 實證分析

首先通過pearson相關分析，考察認知偏差和風險感知及企業家戰略決策風險行為影響因素和企業家戰略決策風險行為之間的相關性（表1，表2）。

表1 風險感知認知偏差、企業家戰略決策風險行為影響因素描述性統計分析

表2 風險感知認知偏差、企業家戰略決策風險行為影響因素相關性分析

分析認知偏差因素與風險感知相關分析結果可知，過度自信、控制幻想和相信小數定律因素與風險感知的相關系數分別為:0.191、－0.292、0.118。過度自信對風險感知影響不大，關系不是十分顯著，沒有實現原假設1.1；控制幻想與風險感知之間關系比較顯著，說明控制幻想認知偏差會減少企業家風險感知，部分實現原假設1.2；結果顯示相信小數定律認知偏差會提高企業家風險感知，與原假設相反，沒有實現原假設1.3。

從企業家戰略決策風險行為影響因素相關分析結果看，總的風險感知因素與企業家戰略決策風險行為關系十分顯著，相關系數是0.400，部分實現原假設1。除了環境因素與企業家戰略決策風險行為關系不顯著以外，預期收益因素和企業家個人特征因素與企業家戰略決策風險行為都顯著相關，相關系數分別為0.300和0.329，部分實現原假設2、假設3。

上述相關分析結果說明，風險感知認知偏差變量之間、戰略決策風險行為影響因素變量之間都無明顯線性相關性，且認知偏差變量與風險感知、主要影響因素變量與戰略決策風險行為之間具有一定相關性，可以進行下一步回歸分析。建立回歸方程

式（1）中，風險感知 X1是被解釋變量，X1.1、X1.2、X1.3認知偏差因素影響企業家對風險的感知。式（2）中，Y是被解釋變量企業家戰略決策風險行為，Xi（i＝1，2，3，4）是解釋變量即企業家戰略決策風險行為的影響因素，認知偏差影響風險感知，風險感知影響企業家戰略決策風險行為。做進一步回歸分析（表3）。

由認知偏差因素與風險感知回歸結果可以看出，擬合優度統計量R2＝0.148，Adj-R2＝0.118，F＝4.207，P＝0.000，通過1%顯著性檢驗，雖然模型擬合優度一般，但模型整體顯著。過度自信的系數為正，T＝－2.863，P 值大于0.1，說明過度自信與風險感知關系不顯著。控制幻想的系數為負，且通過1% 的顯著性檢驗（P＝0.005，T＝－0.283），表明控制幻想認知偏差負向影響風險感知，與假設相符。相信小數定律系數為正，T＝1.98，P＝0.03，通過5%的顯著性檢驗，結果表明控制幻想偏差與風險感知正相關，與原假設相反。

從影響因素整體回歸結果來看，R2＝0.350，Adj-R2＝0.308，F＝7.887，P ＜0.01，模型擬合優度較好，整體回歸效果顯著。各影響因素的系數均為正，從P值和T值來看，風險感知和預期收益因素對企業家戰略決策風險行為的影響通過1%的顯著性檢驗，企業家個人特征因素通過5%的顯著性檢驗，檢驗結果均與原假設相符，環境因素（T＝0.654，P＞0.5）沒有通過檢驗。總的來說，影響企業家戰略決策風險行為的四個因素中，風險感知與預期收益對企業家戰略決策風險行為的影響最為顯著，其次是企業家個人特征因素，環境因素的影響最弱。企業家比其他人對風險的感知更敏感，更容易感知到損失的可能性，這促使其做出戰略決策，然而有限理性下做出的決策行為存在失敗風險，對企業和企業家自身收益都會產生影響，所以企業家風險感知和預期收益對戰略決策風險行為有直接影響。就企業家個人特征因素而言，企業家個人的知識經驗越豐富，能力越強，社會網絡越廣，企業運營也會更加合理，資源來源也更豐富，發展也會比較順利，因而企業家個人特征對戰略決策風險行為也是有影響的。環境因素比較復雜，有些對企業產生直接影響，有些產生間接影響，有些影響可能出現在將來，所以對環境因素有待做進一步分析和檢驗。

2.4 路徑分析

為了更好地闡明變量間的因果關系，通過路徑分析來探討各個因素對企業家戰略決策風險行為的直接影響，其中路徑系數是標準化后的回歸系數。本文路徑函數包括認知偏差與感知風險、有限理性下企業家戰略決策風險行為影響因素兩個回歸模型。根據回歸模型分析結果，得出路徑圖（圖3）。

圖3 企業家戰略決策風險行為影響因素模型路徑分析

由圖3可知，認知偏差與風險感知模型中，控制幻想的對風險感知的解釋力最強，其次是相信小數定律，風險感知和預期收益對企業家戰略決策風險行為的影響顯著正相關，企業家個人特征的影響也有較強說服力，總的來說，路徑圖勾勒出控制幻想認知偏差降低企業家風險感知能力、風險感知和預期收益影響企業家戰略決策風險行為這兩條顯著路徑。

3 結論與啟示

探討有限理性下企業家戰略決策風險行為的影響因素，把握和理解決策者的真實戰略決策行為，有利于降低企業家戰略決策風險，促使企業家戰略決策行為更加規范、戰略決策更加有效。通過理論分析和實證研究發現:1）決策者不是“全知全覺”，而是在有限理性下做出決策行為，企業家的有限理性決定了戰略決策風險行為的發生；2）影響企業家戰略決策風險行為的因素有很多，風險感知和預期收益的影響最為明顯和直接；3）企業家的認知偏差不可避免地影響企業家對風險的感知，其中控制幻想認知偏差影響最顯著。下一步的研究還需要獲取更大、更準確的樣本來檢驗環境因素或其他影響因素，完善影響因素指標體系，并結合管理實踐，研究企業家如何將理性的規范性運用到有限理性決策行為中，如何利用約束和激勵機制有效構建企業家戰略決策風險行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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