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巧捧

湖南省政協副主席童名謙被查,有知情人士覺得他到哪哪出事,“倒霉透頂”。他在湘西州任職的時候,遭遇湘西鳳凰大橋垮塌以及曾成杰的非法集資案;來到邵陽后又遭遇邵陽沉船事故。
一個地方或是一個部門,不論大小,五臟俱全。對主政者來說,諸事繁雜,責任眾多,風險跟著就多,無論哪個終端都有可能“出事”。
但遇到這種事被認為是倒霉,卻不能不讓人詫為奇事。
童名謙是“幸運”的
回頭來看,走到湖南省政協副主席位置上,童名謙非但不倒霉,反而是幸運的。
他在湘西州和邵陽都遇到重大責任事故。從公開信息看,童并沒有因此受一絲影響,可以說是仕途平穩。
童名謙2003年2月到2008年3月任湘西自治州委書記。這期間,2007年8月,湖南湘西州鳳凰縣在建大橋垮塌,64人死亡。湘西自治州原州長、州委原副書記杜崇煙被認定負重要領導責任,因其他問題被一并處理。
2008年9月,湘西吉首“非法集資”案發,6個月前,童名謙已經結束了在湘西自治州委書記上的5年任職,轉任邵陽市委書記,沒有受到此事的牽連。在此次事件中,湘西州原州委副書記、州長徐克勤承擔領導責任,被免職。意味深長的是,曾成杰的集資行為,與童名謙在湘西自治州委書記上的任職,同時起步于2003年。
2011年9月,邵陽沉船事故中,核載14人的船只實載50人,造成十余人死亡,已在邵陽市委書記任上3年的童名謙,于次年2月,平安轉任衡陽市委書記。
不少官員因其他違紀違法問題落馬后,才被提及他曾經在任時遇到的“倒霉事”,這種“倒霉”顯然是一個偽命題。
沒有任何一起事故的發生是偶然的。
每一起重大事故背后,一定有埋伏已久的管理責任。
根據海因法則,在每一起嚴重事故的背后,必然有29次輕微事故和300起事故的先兆,以及1000起事故隱患。
以童名謙的“倒霉”來說,在一名衡陽官場的知情人士印象中,童名謙基本不管事,也不擅權。那么,一級抓一級、層層抓落實的管理辦法,從源頭上就無力了。這顯然有不作為的嫌疑。
仔細分析,“倒霉”官員遭遇的事故背后,都并非天災而是人禍。
鳳凰大橋未按規定招投標,且存在層層分包項目、盲目趕工期、擅自變更工藝、降低工程標準等一系列嚴重問題,最終釀成64人死亡。
邵陽沉船事故中,除了船只嚴重超載外,過度采砂無人監管導致河床被破壞嚴重,也是導致事故發生的重要原因。
作為主政地方的一把手,童名謙顯然應負一定的領導責任。
同類事故背后,都有著可堪細究的領導責任。譬如劉志軍與鐵路。
劉志軍在部長任上,鐵路大事故發生周期由一年縮短至半年。直到劉志軍落馬,他的嚴重經濟問題給鐵路埋下的那些隱患,才被人們聯系起來。
因此可見,不是官員“倒霉”,而是沒負起責任來。目前中國,不是“倒霉”官員多了,是負起領導責任的官員遠遠不夠。
問責不該像踩雷
當下地方執政風險劇增,長年積累下的生產安全問題、環境安全問題、社會穩定問題,像定時炸彈,正進入矛盾顯性化的“時間窗”,而地方官員往往消極求穩,挨過一屆算一屆,因此,有了“誰攤上誰倒霉”的說法。而以往問責機制的不健全,也是產生“誰遇上誰倒霉”的制度性根源。
人民日報曾經刊文指出,我國問責制在某種程度上只是一種“運動式的問責”,帶有濃重的人治色彩。“運動式的問責”,使問責的偶然性看起來像是不幸踩雷。
實際上,2003年非典以來,我國對官員的問責制建設,已經進行了長達十年的探索。
近年來,我國對領導干部的問責制度呈現一些新的特點。從政府部門擴大到黨委,并且將走向終身問責制度,往制度化問責的路上不斷邁步。
2009年頒布的《關于實行黨政領導干部問責的暫行規定》(簡稱《規定》),被認為是使“黨政領導干部問責”步入法制化的重要步驟。首次明確將適用范圍擴大到黨委領導干部。
這有著明顯的現實針對性。以童名謙為例,他在湘西、邵陽,先后遭遇鳳凰大橋垮塌、曾成杰集資,兩次都是行政一把手被問責,作為黨委一把手的他,安然無事。
領導干部“終身問責制”也已呼之欲出。
十八屆三中全會《中共中央關于全面深化改革若干重大問題的決定》不僅強調,完善和落實領導干部問責制;還在加快生態文明制度建設一章,明確提出,“對領導干部實行自然資源資產離任審計。建立生態環境損害責任終身追究制”。領導干部終身問責制已是大勢所趨。
這意味著,過去對潛在問題能拖就拖、能捂就捂,只要不在自己任上爆發就好的執政思維,將遇到徹底的顛覆。
真正走向制度問責的路,建設相關配套法律法規,有效的監督和執行機構,還有很長的一段路要走。真正到那時,讓官員擔負起領導責任成為一種理所當然,才不會再被認為“倒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