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靜

2014年2月23日,四川內江各大論壇出現一則“爆帖”:網友張濤實名舉報內江市東興區順河鎮黨委書記鄭尚金與張濤的妻子劉紅霞有不正當男女關系,并且育有一子。經內江市東興區紀委核查,張濤舉報內容屬實。3月28日,鄭尚金擔任的順河鎮黨委書記職務被撤銷,并受到留黨察看二年的處分。隨后,筆者聯系上了張濤。
當年,張濤是個窮小子,妻子與他不離不棄,相濡以沫;婚后,他視妻子如“女神”,他堅信自己的婚姻是圣潔的;哪怕結婚十年他發現妻子“異樣”,他亦相信愛情只是被“冷藏”,從未走遠。可是,鄭尚金的出現摧毀了這一切,觸犯了一個男人對愛情的容忍底線,低視了他對婚姻的在乎,并讓他在眾人的冷笑中成為“頂缸爸爸”。他的反擊,不只是為了抗爭,更多的是求助,想問一問,面對曾經那份相濡以沫的愛情,他是該拾起,還是該丟下?
曾經,你與我相濡以沫
2002年春節,我經大姑介紹認識了妻子劉紅霞。那年,我26歲,中專畢業后,在一家建筑施工單位任統籌管理;劉紅霞當時21歲,大專畢業后在內江市東興區一家畜牧站工作。不論是相貌、學歷、家庭,在外人眼中,我和劉紅霞都是不般配的。從一開始,我就有些自卑,生怕劉紅霞看不上我。
我們的愛情自然而然遭到了劉紅霞父母的強烈反對。我可以理解為人父母的心情,他們總想女兒找個好的,以后生活有保障,沒想到劉紅霞卻看上了我這個窮小子。父母越反對,劉紅霞越堅定。
抗爭一年后,2003年1月,劉紅霞終于和我走進婚姻殿堂。迎娶劉紅霞時,我跪在岳父岳母面前莊重承諾:“我會盡我所能,讓劉紅霞幸福,只要我有十分力,我就會讓她感覺到十分的幸福。”我話剛說完,劉紅霞也屈膝跪了下來,哽咽著向她爸媽宣告:“我會好好過日子,讓你們知道我選擇張濤沒有錯.我現在不后悔,我想我這一輩子都不會后悔。”劉紅霞的這番話在當時還比較保守的順河鎮,一下子成了新聞。女孩羨慕她的勇氣,男孩羨慕我的福氣。
結婚不久,劉紅霞懷孕了。女兒出生后,我們一家三口的日子更幸福,我總說我有一個大女兒和一個小女兒。她們依賴我,相信我,每次出去玩,我總是一手牽一個,一路上笑語不斷。
女兒3歲時,我被單位派到外地出差半年。那天晚上,我剛在宿舍住下來,劉紅霞就給我打來電話,委屈道:“你不在家,我什么都做不好,煤氣點不著,飯也沒煮熟,孩子還一直哭。”結婚后,我待劉紅霞如待孩子,早就把她寵壞了,家務事幾乎不讓她插手,猛然離開我,還要照顧一個孩子,她確實應付不了。最后沒辦法,我只能向單位請辭,待了一天就又趕回了家。
見到我回來,劉紅霞一把抱住了我:“沒有你在,就是不行,以后你就守著我和女兒,哪兒也別去。”“好,好,我就在這守著你們。”劉紅霞對我的依賴,雖然有時讓我無奈,但更多的是讓我感覺被需要。有妻如此,有女如此,日子苦點就苦點,絲毫不會影響我們的幸福。事實證明,我的想法太天真,當你只能給她西紅柿,而別人能給她玫瑰花,誰又能保證,她不會動心?
都說婚姻有七年之癢,我和劉紅霞幾乎沒品嘗到。我們沒有轎車但有自行車,沒有大房子但有安居之所,沒有經濟壓力,沒有攀比,婚姻的氧氣充足,哪會缺氧?
不可否認,當年的劉紅霞和我想的一樣,要和我一輩子到老,也不否認那時的甜言蜜語、海誓山盟都是真的,可最后我沒變,她卻變了。
我總在想,人心的容量究竟有多大?住進了一個人,難道還有空間住進另外一個人嗎?我更是無數次地想,為什么貧窮沒能將我們分開,父母阻礙沒能將我們分開,別人的一句“我愛你”,卻能輕而易舉地將她的心帶走?也許,很多人都跟我有一樣的經歷和感受,也許這就是婚姻的“鰱魚效應”,在平靜無波的婚姻里,愛情被“冷藏”了,不是不愛,而是忘了愛,偶爾出現了一點小波瀾,會掀起驚天動地的改變。此后,我在恨劉紅霞的時候,我總能想到她以前為我所做的一切,我一次又一次告訴自己,她沒變,她只是迷路了,我得把她找回來。
心變了嗎?你卻說你還愛我
我和劉紅霞日復一日地重復著我們平靜的生活,如果沒有鄭尚金插足我們的婚姻,我想我們會一直這么過下去。但朋友卻在事后反問我,真會這樣嗎?就像一棵樹,沒在春天的時候埋下種子,來年它會發芽嗎?如果劉紅霞亦如當年那么堅定,這點誘惑又算得了什么?人心變了,即使沒有鄭尚金,也會有其他人出現。
其實,我和鄭尚金早就認識。那時他還是順河鎮鎮長,后來才任順河鎮黨委書記,今年52歲。鄭尚金跟我岳父是多年的老朋友,更是我和劉紅霞結婚時的主婚人,我隨著劉紅霞叫她“鄭叔”。我怎么也不會想到,“鄭叔”會成為我婚姻里的一根“刺”,把我變成一個笑話。
2010年初,劉紅霞回來告訴我,她對現在的工作不滿意,想找鄭尚金幫忙換個單位。沒想到,很快事就辦成了,劉紅霞不久后跟我說,她被借調到順河鎮農辦辦公室,沒有正式的公函,鄭尚金一句話就搞定了。我為妻子感到高興,根本沒多想這其中的貓膩。
妻子調到順河鎮農辦不久,我就被公司派到海南出差一年。和以往不同的是,劉紅霞雙手贊成我去海南任職,她說我都三十好幾了,也該為自己的事業好好打拼了,她不能做我前進路上的絆腳石。走之前,我讓她和女兒搬回母親家住,互相照顧。
一開始,每天晚上我都會和劉紅霞說一會兒話,兩人都舍不得掛斷。同事都笑話我們老夫老妻,還像熱戀一樣。幾個月后,劉紅霞變了,打電話時總說忙。我問她:“你想我嗎?”她笑著回答:“想。”“那我回去看看你和女兒。”她卻回答:“我們在家很好,你等過年再回來。”以前,我每次出差,劉紅霞總是數著日歷,算我哪天回來,電話里也總是像小孩子吵著鬧著要我早點回來。
2011年春節,我剛回到家,母親偷偷告訴我:“你走之后,劉紅霞經常晚上10點多才回來,而且老有一輛黑色轎車送她回來。”我心里“咯噔”一下,有種不好的預感。晚上,劉紅霞回來后,我有意識地詢問了幾句。劉紅霞對我說:“單位活動多,經常送我回來的那個人是鄭書記。”一聽是鄭尚金,我心里的石頭落了地,在我心里,鄭尚金是長輩,怎么也不會跟妻子有染。
在家待了半個月,我發現妻子待我的態度冷淡了許多,夫妻生活更像是例行公事。不久,我回到了海南。
2011年7月至8月間,我10次給劉紅霞打電話,至少有5次她在通話中,而且時間都在晚上10點以后。為此,我跟劉紅霞大吵了一架。我問她到底在跟誰打電話,她說是同事。這個理由實在太拙劣,試想一下,有哪個同事會在晚上10點之后聊公事,就算一次兩次,難道還會天天聊不成?
劉紅霞哭著說:“你要是不相信我,不如離婚算了,我的性格你知道,有就是有,沒有就是沒有。”“離婚”兩個字著實嚇到了我,我立刻向妻子道歉。第二天一早,劉紅霞給我發了一條長長的短信:“老公,你說我心里沒你,我對你的心從未變過。我不會忘了當年我們是如何走到一起,這些年你又是如何對我的。你視我如珍寶,我去哪能找到你這么好的人?請放心,我不會丟了我的幸福。”我被劉紅霞這番話感動了。
一年后,我回到內江順河。劉紅霞去車站接我,見面時,她抱著我高興得眼圈都紅了。
2012年8月,劉紅霞再度懷孕。我們早就說過只要一個孩子,我讓劉紅霞把孩子打掉,劉紅霞卻堅持要留下。
2013年5月15日,劉紅霞生下兒子張澤宇。我對兒子疼之入骨,更是感激劉紅霞給我們張家留了后。出院那天,鄭尚金去醫院看望劉紅霞,我們一家還是坐著他的車回家的。
反擊過后的遺恨,是拾起還是放手?
兒子稍微大點,劉紅霞就上班了。每天晚上下班回到家,我總能聽到她在跟鄭尚金通話,有時提到孩子,兩人有說有笑。劉紅霞臉上熟悉的笑容,就跟我們當年熱戀時一樣燦爛。我見后心里很難受,跟劉紅霞提了幾次,讓她別把工作帶回家。她不以為然地說:“鄭書記找我有事,我總不能不接吧。”
2013年11月,劉紅霞跟我說單位加班,要晚點回來。我心里總覺得不對勁,安排孩子睡下后,我獨自打車來到劉紅霞單位門口。除了一間辦公室有亮光外,整棟樓都是黑的。大概一個半小時之后,劉紅霞和鄭尚金一起走出來,兩人肩靠著肩,舉止十分親熱。我的臉一下子黑了,三步兩步沖上去,可理智提醒我,不應在此時跟劉紅霞理論。見到我,劉紅霞有些慌亂,但鄭尚金卻像沒事人一樣,還熱情地跟我打招呼。我僵硬地笑了笑,拉著劉紅霞的手離開了。
第二天,我就調出了劉紅霞的通話清單,幸好,她的手機密碼沒有改。之前一個月,她跟鄭尚金的通話竟然達到了2000多分鐘,而且大多是在晚上。拿著通話清單,我蒙了。思索了一個星期,最終我決定忘記這一切。我一直勸自己,我和劉紅霞之間還有愛存在,即使沒了愛,也還有割不斷的親情,要是離開她,我肯定會舍不得。
之后,我對劉紅霞更加好,我希望她能看見我的隱忍,早點讓心回家。
2014年1月25日,劉紅霞突然對我說:“我們離婚吧!”聽到這句話,我的心就像被撕開了一樣,我怕這天到來,但最后它還是來了。我質問劉紅霞:“是因為鄭尚金嗎?”劉紅霞瞪大了眼睛看著我,半天沒說話。她的態度默認了一切。那一刻,我連死的心都有,真想給她一巴掌,可卻下不了手。她,是我這輩子唯一愛的人。
我跟劉紅霞冷戰了好幾天,我一直在想她跟鄭尚金何時好上的,兩人是剛開始還是已經好了幾年?突然,我想到了8個月大的兒子,他為什么長得一點也不像我,眉眼間甚至跟鄭尚金有些相像。我感到很害怕,生怕自己所想的被證實。
過年前,我偷偷抱著兒子來到醫院,抽了血。檢查出來,孩子是A型血。過了幾天,劉紅霞感冒,也去醫院做了血檢。她是O型血,而我也是O型血。醫生很肯定地告訴我,都是O型血的夫妻絕對生不出A型血的孩子。當我把驗血單放到劉紅霞面前時,她大哭起來,求我原諒,一個勁地說對不起我。我心痛到幾乎麻木,問她:“孩子是誰的?”她一直搖頭不說話。“是鄭尚金的嗎?”她哭得更大聲了,求我千萬別去找他。
當晚,我們大吵一架后,劉紅霞帶著兒子搬到了親戚家。
劉紅霞走后,我請假在家躺了好幾天,腦子里總想起剛結婚那時的事。這場婚姻,不管是結束還是繼續,我都注定是輸者。我決定原諒這一切,只要劉紅霞回來,我可以把孩子當成自己的來養。
我以為我的大度會讓劉紅霞回心轉意,哪知,劉紅霞的態度卻來了個180度大轉變,她不接我電話,不露面,最后就像消失了一般,讓我找不到。而鄭尚金從頭至尾,什么都沒說。我急需一個說法,一個交代,讓我的人生有支撐下去的勇氣,我更要為我10年的付出,討回一個公道。
2014年2月23日,我花了一晚上的時間寫了帖子,然后發在了內江市各大論壇上。
“2011年至2012年6月1日期間,我一直在海南洋浦工業園區做施工員。為了孩子,為了減輕妻子負擔,我安排妻子在我母親那兒暫住。2011年底我放假探親,回到家中,母親私下告訴我在最近的幾個月發現有一中年人時常開著轎車接送我妻劉紅霞。為此我旁敲側擊地問了妻子,得到的解釋是單位最近活動多。我為了不引起家庭矛盾,沒有深究下去。
2011年至2014年這段時間,順河鎮原鎮長、現任書記鄭尚金利用領導身份向我的妻子示好。先是把她從順河鎮畜牧站借調到順河鎮農辦,并長期接送我的妻子上下班,還時常借辦公之機叫我的妻子和他一起單獨辦公,增加獨處接觸機會。他還展示他近百萬的股票,以及所謂的豬場、魚塘、山林。在此期間,他采用威逼利誘等手段與我的妻子保持情人關系。為了更好地掌控我的妻子,他趁我2012年6月回來在重慶榮昌工作可以時不時回家與妻同房,使我妻受孕,并借我名義把孩子上到我的戶口上。
而現在,我找不到我的妻子劉紅霞,鄭尚金更是什么話都沒說。作為男人,我覺得我幾乎成了一個笑話,我需要一個交代,讓我知道,我這么多年的付出,究竟值不值得。”
張濤的舉報引起了東興區紀委的重視,經進一步核查,張濤所舉報的“鄭尚金與劉紅霞有不正當男女關系”親子鑒定的結果為:鄭尚金和劉紅霞是張澤宇的生物學父母親的親權機會為99.99%。孩子被證實是鄭尚金的。3月28日,東興區決定給予鄭尚金留黨察看二年的處分,其擔任的順河鎮黨委書記職務自然撤銷,不再擔任其他任何領導職務。
當這顆炸彈在內江市炸過之后,只剩下狼煙。女兒天天纏著我要媽媽,而事發后,我卻再也沒見過劉紅霞,昔日的幸福家庭徹底崩盤。我真不知道我該何去何從:說丟下,他是與我生活了10年的妻子,更是孩子的母親,要撕開談何容易?但要想拾起,這份“硬傷”會成為我們之間抹不去的傷痛,我們還能幸福下去嗎?如果劉紅霞愿意回頭,我該怎么辦?如果她不愿回頭,我付出的心,又該在何處找到依托?
(文中當事人均為真名。)
(責編/鄧琳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