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 杰
(上海海事大學 法學院,上海 201306)
美洲殖民地的宗主國英國曾在淵源久遠的海商事法律發展史上起著舉足輕重的作用,大大發展了中世紀海事法體系。而如果將目光移到十八世紀末的北美新大陸,聚焦受英國法影響極深的美國海商事法律實踐,就會發現海事司法在美國法體系中的特殊地位,其曾在美國立憲建國過程中扮演過十分復雜的角色。美國史上,建國前的海事司法經驗飽受詬病,其作為反面的教訓為建國一代在立憲過程中所汲取,顯示出了對殖民地海事司法的反叛的一面。而另一方面,革命后憲法下聯邦法院系統的海事司法設計又與殖民地時期發生某種聯結性。這一對緊張關系背后的原因值得探討。
北美英國殖民地時代的海事司法實踐對美國的立憲以及建國后海事司法的型構都有重要的影響;而北美殖民地的海事司法本身又與宗主國英國的海商法狀況有千絲萬縷的關聯。以下先回顧一下英格蘭的海商事法律狀況。
關于海事法律的發展史,可以在約公元前1780年的古巴比倫《漢謨拉比法典》中找到相關元素;大約公元1000年后,在古海法的獨立體系被大陸法系國家的各部門立法肢解的背景之下,英國開始在捍衛和發展海法體系的過程中發揮重要作用,中世紀時期海事法規的雛形產生了。
中世紀時期,英格蘭很少有海上貿易,英國的海商法和商法是在中世紀末期才加快發展起來的,到了1475年至1550年間英國才出現了第一次對外貿易增長的浪潮。當時英國的地方海事法院主要是某些港口城市法院,如早在諾曼征服之前英格蘭東南部英吉利海峽沿岸諸港組成的五港聯盟市的法院。在英國海商法發展過程之中,這些地方性法院曾發揮了極為重要的作用,十四世紀以后地位下降。除地方海事法院之外,英國還設有專門的海事法院。
英國海權強大之后,其海事法院的影響就愈發廣大,英國的地方海事法院主要是在海商事法律發展早期具有影響,后來國王任命設立了海軍事務大臣(Lord High Admiral),而以后者的名義審理案件的專門海事法院在現代海商法和國際商法形成過程之中發揮了重要的影響力。
到了十七世紀,“英國的海外貿易額增長了五倍”,[1]專門海事法院在其中發揮著重要的影響。在十九世紀期間,英國商人完全控制了對印度的貿易,并在對中國、日本、中東、非洲和澳大利亞的貿易中占有舉足輕重的作用。
十八世紀時,布萊克·斯通(William Blackstone)在《英國法釋義》(Commentaries on the Laws of England)之中,描述了當時英格蘭海事法院及美國殖民地附屬海事法院;[2]美國大法官詹姆斯·肯特(Chancellor James Kent)在其《美國法評注》(Commentaries on American Law)一書中也談及了英國海事法律的歷史。
1.附屬海事法院的建立及其管轄
附屬海事法院(Vice Admiralty Court)是英國在殖民地設立的審理海事活動相關案件的司法機構,美國部分學者認為有關航海條例(Navigation Acts)的案件是建立專門的附屬海事法院的最主要原因。學者們已鑒別出20類航海條例或稱航海法,它們都是英國實施的一系列旨在保護英國海運、促進貿易的法律,要求英國及其殖民地的船只從事英國貿易的法律,鼓勵英國造船業,并限制英國的貿易對手的競爭。到了十八世紀航海條例逐漸限制了美洲殖民地的貿易,對糖、煙草和糖漿征收附加關稅等措施,令殖民地不滿情緒日益增長。
若與英國本土的海事法院比較的話,附屬海事法院的司法管轄權比英國本土的海事法院寬泛。無論是造船、修船、補給,還是船主薪酬等各種案件的訴訟當事人,都絕少對附屬海事法院的管轄提出異議,而在英格蘭,以上各種合同的案件都會按普通法院程序審理。此外,附屬海事法院仍享有對英國海事法院管轄的諸如船員工資、救助和船舶抵押債券等傳統案件的管轄權。[3]概而言之,附屬海事法院所能提供的相對快捷吸引了很多訴訟當事人,且其在行使自己管轄權過程之中,為發展當地海事商業起到關鍵作用。
在十八世紀后期,法英在北美殖民地的爭奪戰爭結束之前,尚有11個附屬海事法院在北美英屬殖民地上運作,每一座附屬海事法院負責一定的區域,法官人選從當地居民中產生,由當地殖民地的財政給予薪資;該類法院的具體運作總體而言是與普通法法院不同的,即它們的審判不使用陪審團,而由法官統一審理所有的證據和證詞并做出判決。
此類法院在殖民地歷史上的大多數時候只負責審理商事案件。而就在法英殖民地爭奪戰爭期間,該類法院的司法管轄擴展到了對敵船和貨物的沒收、扣押及處置的方面。后來又因為執行英國貿易和航海條例的緣故使得附屬海事法院的權力大幅度擴張到了海關關稅爭議案件以及走私犯罪的刑事審理方面。
盡管如此,附屬海事法院以外的其他司法機構,在海事領域也與其有各種管轄權的交叉。雖然十七世紀末期附屬海事法院的建立主旨在于確保殖民地商業壟斷的航海條例的施行和保證關稅國庫收入,然而,以馬里蘭為例,附屬海事法院僅審理航海條例案件之其中半數,其他航海條例案件在殖民地主要的普通法法院審理。[4]150
此外,地區的普通法法院也會受理其他一般由附屬海事法院受理的案件。在某些殖民地,存在特別任命的委員會負責審理海盜和海上重罪案件,而不是由殖民地附屬海事法院管轄,但附屬海事法院法官同時也是這個委員會的成員。另外,有關捕獲物爭議的訴訟也常在附屬海事法院之外尋求其他解決途徑,而有關訴訟程序案件,其中包括了大量涉及船員工資爭議的案件,也都傾向于在普通法院審理。[4]173
總體而言,因為附屬海事法院的管轄權擴張,使其與普通法法院的職權有所重疊,故而海關官員和商人也就有權從自己的利益出發,依據不同的司法程序選擇向附屬海事法院或普通法法院二者之中的任一司法機構提起訴訟。相應地,案件的相對人可能會認為自己接受陪審團審判的權利受到了剝奪,因而感到不公平。
2.英帝國主義勢力堡壘的象征
十七世紀末,英國王權的發展愈發顯示出一種權力限制的傾向。1688年的“光榮革命”及以后的一系列法律的出臺(包括《權利法案》《叛國罪審判法》和1701年《王位繼承法》等等)都在一定程度上修正了英國王權專斷的作風;尤其是《王位繼承法》,其承認了英國法官獨立于國王權力的地位。然而,《王位繼承法》等法律的效力當時并未施行于海外,原則上海外領地的法官依舊從屬于國王利益,所以美洲殖民地民眾對法官的不信任情緒依舊在醞釀發酵,眾多的附屬海事法院更是首當其沖,該類法院不設陪審團,行使司法職能時更愿意惟王權馬首是瞻,而罔顧當地利益訴求。[5]109
前文提及,從十七世紀到十八世紀,施行航海條例是附屬海事法院的主要任務,《附屬海事法院與美國革命》(The Vice-admiralty Courts and the American Revolution)一書的作者卡爾·厄布洛德(Carl Ubbelohde)認為,正是這些不受歡迎的法律的實施,引出了美國革命前對附屬海事法院和英國數十年的積怨與忿恨。[6]
到了十八世紀上半期,無陪審團的附屬海事法院的管轄權擴大到了民刑事案件。1765年,英國議會在未與美國殖民地代表商議情況下通過了新的征稅辦法《印花稅法》(Stamp Act),1767年又通過了《唐森德條例》(Townshend Acts),這部以英國財政大臣名字命名的法案,對殖民地收取新的一系列包括玻璃、茶葉、鉛、油漆和紙張等的進口稅,收到的稅款用來解決英國工作人員和駐軍的薪金供給,而附屬海事法院在實施上述英國國會頒布的法案過程中充當了急先鋒的角色。
十八世紀六七十年代開始,美洲殖民地人民反抗英帝國主義政策的運動風起云涌。殖民地人民與殖民地議會成員并肩捍衛自治政府,以對抗不代表他們意愿的帝國官員與機構,迫使英國議會于1766年取消《印花稅法》。而以附屬海事法院為代表的司法機構卻站在了殖民地民眾的對立面上,與國王、內閣、樞密院和議會結成了聯盟。這一聯盟貌似強大,但因其喪失北美殖民地民眾的信任,所以更多的民眾支持殖民地議會和殖民地陪審團。[5]110然而在殖民地陪審團這一點上,英國政府深知在殖民地實行代表司法民主的陪審制的嚴重后果,故而竭力將盡可能多的殖民地司法事務從美洲殖民地陪審團手中轉到英帝國利益的代理人——殖民地附屬海事法院和英國法院的司法管轄之中。[7]233
在同一時期,英帝國又于現在加拿大新斯科舍地區的哈利法克斯(Halifax)建立了一所具有所謂“超級管轄權”的附屬海事法院,管轄從現在美國最南的佛羅里達到現在加拿大北部的紐芬蘭島的極為廣大的地區,其法官由英格蘭本土直接指派,而且附屬海事法院審判的原則是“有罪推定”,除非被告能自證清白,否則罪名自動成立。然而此法院并非取現存法院系統而代之,只是當有司覺察到地方法院有違其意時才假以使用;此“超級”附屬海事法院可被用來懲罰和迫害那些大不列顛的潛在敵對者,要求被控者赴遙遠的哈利法克斯接受明顯具有傾向性的審判。
上述所有司法措施皆令殖民地人民的反英情緒滋長蔓延,越來越多的民眾(尤其是生于美洲的新生代)將大不列顛視為外國勢力;稍頃,怨恨英帝國專橫跋扈的美洲殖民地人民從抵制發展到了兵戎相見,最終爆發美國革命。所以可以說,在這一歷史進程中,以附屬海事法院為代表的殖民地司法實踐,在殖民地與其宗主國英國之間的矛盾之中起了激化的作用,甚至有學者稱正是附屬海事法院的作為導致了這個結果。
某種意義上講,正是美國誕生前如此的海事司法角色部分地影響了美國憲政根基的鑄造。在美利堅立憲建國的過程中,附屬海事法院作為殖民地王權堡壘象征的歷史經驗和教訓,被美國先賢們汲取,并在各種憲法性文件、《美利堅合眾國聯邦憲法》(簡稱《美國憲法》)及其后修正案的制訂批準過程中都有所體現。
1765年,有九個殖民地的代表召開會議,史稱“印花稅法案國會”(Stamp Act Congress),抨擊了英國議會剛通過的《印花稅法》。建國先賢們在“印花稅法案國會”之上直斥附屬海事法院系統之“劣跡”,聲稱“享有陪審團審判的權利是每一位英國臣民天賦的無價的權利”,“附屬海事法院管轄權的擴張已破壞了先例,超出了限度,顯示出一種剝奪殖民地人民權利和自由的傾向”。[7]328這種態度,與《獨立宣言》起草過程所體現的主張,以及后來的憲法修正案內的相關內容具有一定延續性。
九年之后的1774年,大陸會議再次強調了陪審團審判的重要意義,1775年第二次大陸會議重申了涉及人身和財產訴訟時由陪審團審判的絕對權利,并在會議頒布的《獨立宣言》之中抨擊了英政府取消陪審團剝奪人民權利和自由的行徑。獨立戰爭勝利之后,參與制憲的各邦都強調過在有陪審團的情況下進行審判的重要性,無陪審團的情況下人們的自由和財產易被剝奪,并用“古老”、“神圣”、“圣潔”、“偉大”和“無價”等辭藻來形容陪審團制
度。[7]329
隨后,1787年通過的《美國憲法》第3條第2款規定了“對一切罪行的審判,除了彈劾案以外,均應由陪審團裁定,并且該審判應在罪案發生的州內舉行”。但即便如此,制憲會議中建國先賢們討論認為對陪審團的保障仍不夠嚴密,比如不夠具體,忽略保障部分民事案件由陪審團審訊等意見,最后,他們達成享有陪審團審判的權利需要在《美國憲法》修正案中補充完整。[8]自然而然,在1791年立憲建國后的《美國憲法》修正案當中,在汲取附屬海事法院司法權不光彩的歷史教訓的情況下,先賢們又不厭其煩地強調了陪審團的重要性:前十條《美國憲法》修正案,即《美國權利法案》中有三條涉及“陪審團”的內容,具體陳述如第五修正案談及了“大陪審團”(grand jury)的內容;第六修正案強調了在刑事案件中嫌疑人有要求陪審團審判的權利;第七修正案涉及民事案件的陪審團問題。
綜上所述,《美國憲法》和《美國權利法案》中部分條款中對“陪審團”的多次強調體現了當時美國人對十八世紀后半期英王的附屬海事法院“專制”司法的歷史經驗教訓的深刻汲取與反思。
關于新生的美利堅的海事司法權設計,1774年大陸會議之后的這段時間,在不列顛政府垮臺后的殖民地上,殖民地民眾試圖建立起采用陪審團的區別于原附屬海事法院的“第一海事法院”(the First Admiralty Courts,1774年至1775年)。而且,各邦和各邦議會都紛紛試圖建立使用陪審團的海事法院。然而,這些嘗試和努力都未能成功,且這種努力只堅持了5年左右,隨后美利堅新式的海事法院又重歸于無。[4]219-221
眾多美洲殖民地律師都曾在革命中起到了杰出的作用,如來自馬薩諸塞的約翰·亞當斯(John Adams)和紐約的亞歷山大·漢密爾頓(Alexander Hamilton),最終成為了建國先賢一代的他們,在投身政治之前經常操辦一些海商事案件,諳熟海事法律;就在唾棄不設陪審團的司法審判的《獨立宣言》頒布之后,他們將海事司法管轄權交予各州,在《美國憲法》制訂并通過之后再將海事司法管轄權依法交給聯邦。當然,這并不意味著各州地方法院完全喪失了海事司法管轄權。自建國之初,美國海事法的立法和司法均是不統一的,聯邦和州法院對海事案件均有管轄權。實際上,1789年《聯邦法院組織法》中規定了聯邦地區法院對所有的海事案件擁有初審管轄權,但該條款后增加了一條起訴者保留條款——saving to suitors clause,“但在所有案件中,如果普通法有能力給予起訴人以補償,保留起訴人有請求普通法補償的權利”。此規定使得原告有選擇權,既可在聯邦法院起訴,亦可在州法院起訴。
《美國憲法》第3條中規定,美國“司法權適用的范圍,應包括在本憲法、合眾國法律、合眾國已訂的和將訂的條約之下發生的……一切有關海上裁判權及海事裁判權的案件”;隨后,美國十三個聯邦司法區也建立起來了,且每個區都設有巡回法院和地區法院。以上,美國聯邦地方法院就這樣對海事海商爭議擁有了初審管轄權,直接繼承了英國海事法院以及殖民地附屬海事法院的管轄權。
但是吊詭的現象是,正如前述的有關各邦都曾有過建立使用陪審團的海事法院的努力和嘗試,但數年之后都相繼放棄,這就難怪有人指責他們背棄誓言,從1776年對英王取消陪審團的咒罵,變戲法般地直接跳到了《美國憲法》及《美國司法法》中有關聯邦海事司法的主張上,即將海事司法管轄權授予新法院,置飽受詬病與怨怒的無陪審團的特點于不顧。這是否有悖革命者的初衷呢?是否可以推論出美國革命者當時的聲討是夸張的,其動機是可疑的呢?如何解釋這種從殖民地無陪審團的法院到聯邦無陪審團法院其間的繼承性?
另外,1787制訂的《美國憲法》是經歷了一個艱難的過程才得以在兩年之后批準通過的。由于當時諸如南北差異,大州小州之間的矛盾,聯邦中央政府與各州之間權責劃分等議題,使得《美國憲法》文本中每字每句都經歷了激烈的爭論和細密深入的斟酌考量。以漢密爾頓為代表的“聯邦黨人”在紐約的報刊上的宣傳解釋為《美國憲法》最終獲得認可起了相當大的作用。然而,與其他條款相比,對海事司法權做出安排的條款爭議卻很小。正如漢密爾頓所言,即使“最頑固維護州權之人士,到目前為止亦未嘗否認聯邦法庭對海事案件的裁判權。”[9]
緣何在海事管轄方面未出現“唇槍舌戰”的局面,以及為何在《美國憲法》通過之后的海事司法設計“淡忘”了殖民地時代的歷史教訓?為什么殖民地海事司法實踐中無陪審團的傳統又得以延續,甚至行使著英國海事法院所未有的廣泛的司法管轄權?其原因可能有以下幾點。
首先,不可否認的是,殖民地海事司法的另一面是英帝國利用海事司法對殖民地進行壓迫的歷史,建國一代對此仍心有余悸,獨立伊始,各邦和國會都試圖建立使用陪審團的海事法院,但數年之后都相繼放棄,筆者認為,其原因不在于其不真誠,而在于海事司法的專業性等因素所致。實際上美利堅早期努力營建新型海事司法的嘗試本身具有明顯的象征意義,從中可以體會到建國一代對殖民地海事司法理念的背叛。因此,《美國憲法》相關保障陪審團條文通過后,馬上就有更多相關修正案的出臺,其內容也都體現了對海事司法歷史經驗的警醒。在這種有充分憲制保障的條件下,從殖民地無陪審團的附屬海事法院,到聯邦的無陪審團審理海事案件的司法機構,只體現了在專業層面有某種連續性,而聯邦法院海事案件的管轄權也不會危害各州公民刑事及民事案件的陪審團審訊的權利。
其次,眾多的建國先賢,如約翰·亞當斯和亞歷山大·漢密爾頓,在投身于政治之前經常代理一些海商事案件,諳熟海事法律的本質及其影響,正如漢密爾頓先生所說,因為“這種案件,一般來說依賴于國際法,通常都要影響到外國人的權利,處理這類案件時,需要斟酌與公共和平的關系”,所以,為了國家整體利益,在聯邦制度下這類屬于與公共安全有關的海事案件亦劃歸聯邦司法范圍。[10]
再次,當時的美國人意圖在傳統英國法庭的判例之外,建立一整套自己的海事司法體系,以促進新美利堅為海上貿易設立統一的法律。美國海事法律史上的雄辯家之一,約瑟夫·斯托里大法官即是持這種主張的代表性人物。為此,在整合這種具有較強專業性的法律部門方面,一個較為集中統一的管轄和一支專業的法官隊伍,無疑是優于分散的司法管轄的。
以上三點,既有從歷史客觀現實環境變遷的角度闡釋,亦有從海商事法律的專業性角度考慮,總之,觀察《美國憲法》和1789年《美國司法法》之下聯邦法院系統的海事司法結構,可以得到一個結論:即“當各角度的對聯邦海事法律和程序的探究追溯到殖民地時期時,就會發現革命前后的某種明顯的聯結性”。[4]202
革命前后的海事司法的角色從批判的對象過渡到以繼承為主的階段,這樣的結果是由殖民地獨斷司法迫害民眾的歷史經驗與海事司法本身的專業性之間的張力所導致的。新生的美國繼承了英國重視海洋的傳統,其海商法的研究與實踐也接續于包括英國在內的歐洲的學術傳統。英國的海事司法經驗為新生的美利堅海商法的研究與實踐沉淀了學術積累與歷史傳統。自從《美國憲法》頒布以后,包括海商法在內的美國法律體系發展迅速;同時,美國海商事法律的司法實踐等方面都成就斐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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