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性情緒誘導下的自我參照加工：來自ERPs的證據(jù)*

鐘毅平 范 偉 蔡榮華 譚千保 肖麗輝 占友龍 羅 西 秦敏輝

(湖南師范大學教育科學學院,長沙 410082)

1 引言

自我參照效應(self-reference effect)是指當信息與自我概念有關時,個體會進行快速的加工和更好的記憶(Rogers,Kuiper,&Kirker,1977;Kim,2012)。心理學家們普遍認為,在潛意識下的自我,它不僅僅對人類的情緒情感產(chǎn)生以及需要、動機等個性心理傾向的激發(fā)起著重要作用,而且還對人類的認知活動有著最直接影響。早在1977年,心理學家Rogers在擴展了前人研究的基礎上,第一次用實驗證實了自我相關聯(lián)的刺激信息和其它刺激信息進行記憶時,自我相關聯(lián)的刺激信息記憶成績比其它刺激信息好,他把這種記憶的優(yōu)勢效應歸納為自我參照效應(Rogers et al.,1977)。從此以后,越來越多的研究者對自我、記憶等心理活動產(chǎn)生了濃厚的興趣,越來越多的研究者將這兩個概念結(jié)合起來進行實驗研究。

大量的中西方研究關注的是自我的類型,同一類型的自我參照加工應該有著同樣的神經(jīng)機制(Berlad&Pratt,1995;Miyakoshi,Nomura,&Ohira,2007;Ninomiya,Onitsuka,Chen,Sato,&Tashiro,1998;Schneider et al.,2012;Symons&Johnson,1997;Zhao,Wu,Zimmer,&Fu,2011)。對自我四肢歸屬的加工(Ehrsson,Spence,&Passingham,2004;Feinberg,1997;Meador,Loring,Feinberg,Lee,&Nichols,2000),還有面孔的再認(Platek et al.,2006;Turk et al.,2002;Liew,Ma,Han,&Aziz-Zadeh,2011;Ma&Han,2012a;Ma&Han,2012b;Sui,Hong,Hong Liu,Humphreys,&Han,2013),手的再認(Ferri et al.,2012;Su et al.,2010)等探索的是身體的自我;此外,以及使用自己的聲音(Kaplan,Aziz-Zadeh,Uddin,&Iacoboni,2008),自己的筆跡(Chen et al.,2008),特征形容詞(Craik et al.,1999;Kelley et al.,2002;Schneider et al.,2012;Serino,Pizzoferrato,&Làdavas,2008;Han et al.,2009)和自傳體記憶(Finketal.,1996;Gray,Ambady,Lowenthal,&Deldin,2004;Kim,2012;Summerfield,Hassabis,&Maguire,2009)等探索的是心理的自我。雖然自我概念包含不同的層面,但是心理自我被認為是自我的核心層面(Northoff et al.,2006)。同時,還有學者認為自我類別應該包括個體自我(individualself)和集體自我(collectiveself)(Trafimow,Triandis,&Goto,1991)。個體自我包括自己獨有的狀態(tài)、特征和行為等(如快樂的,聰明的,勤奮的),集體自我包括集體成員身份、社會聯(lián)系和社會地位等(如兄長,兒子,公民)(Gaertner et al.,2012;Northoff et al.,2006)。身體四肢歸屬的加工(Ehrsson et al.,2004;Feinberg,1997;Meador et al.,2000),對于自己的面孔、手的再認等(Ferri et al.,2012;Platek et al.,2006;Su et al.,2010;Turk et al.,2002)也被認為探索的是個體自我。類似地,也有一系列的研究探索了集體自我的存在(Brewer,1996;Sedikides&Brewer,2001;Trafimow 等,1991)。例如,在前人的研究中,被試的大學和家庭被當作集體自我參照刺激,相對于語義參照編碼,集體自我參照編碼被試再認成績更好(Johnson et al.,2002);集體自我參照的記憶優(yōu)勢效應也得到實驗證明,集體自我有關的信息比非集體自我有關信息有更好的記憶(Wagar&Cohen,2003);張力等(2006)用自我參照效應范式完成了一項fMRI研究,發(fā)現(xiàn)中國人的母親參照與自我參照共同激活了內(nèi)側(cè)前額葉(mPFC),從而推論母親是中國人集體自我的一個組成部分(Zhang et al.,2006)。趙科等人對個體自我參照效應和集體自我參照效應進行了研究,發(fā)現(xiàn)個體自我參照效應要大于集體參照效應(Zhao et al.,2009)。

通過對文獻的回顧,我們發(fā)現(xiàn),前人的研究大多是以自我相關和非自我刺激去激活被試行為和神經(jīng)層面上的差異來考察自我相關效應,但并沒有考慮到這些刺激與自我的相關程度如何。在現(xiàn)實生活中,刺激與自我的接近程度不同,對于個體而言往往意義也會不一樣,對高自我相關刺激的加工比低自我相關刺激的加工具有更大的生理和社會意義。這就是為什么同樣都是名字,而且都能比無關自我刺激引起更大的注意,但是聽到自己的名字會比聽到朋友的名字引起更大的警覺性。大腦不同的反應,可能反映了面對不同自我相關程度的刺激時,大腦的活動是存在差異的。

在以往的研究中,有一些關于自我面孔加工的研究與此相關。Ma和Han比較了被試自己的面孔和朋友的面孔,結(jié)果發(fā)現(xiàn)左右梭狀回在自我面孔的物理屬性和自我面孔識別上的功能是不一樣的(Ma&Han,2012a)。他們還發(fā)現(xiàn)在低威脅狀態(tài)下,自我面孔的優(yōu)勢效應是存在的,但是在高威脅狀態(tài)下,自我面孔就不存在優(yōu)勢效應了(Ma&Han,2009)。Keyes和他的同事比較了被試自己的面孔,朋友的面孔以及陌生人的面孔,發(fā)現(xiàn)被試對于自己面孔的加工更為特別一些(Keyes,Brady,Reilly,&Foxe,2010)。而Scott等人比較了成年人和四歲的兒童對于面孔加工的電生理差別,結(jié)果發(fā)現(xiàn)兒童對于自己面孔的加工表現(xiàn)出更多的彌漫性電活動(Scott,Luciana,Wewerka,&Nelson,2005)。Sui等人的研究和Caharel等人的研究也表明了人腦對自己面孔的認知加工是一種自動的加工,發(fā)生在面孔結(jié)構(gòu)編碼之后,并且這種加工是獨立進行的,與任務無關(Caharel,Courtay,Bernard,Lalonde,&Rebai,2005;Sui,Zhu,&Han,2006)。另外,還有一些關于自己名字的研究也與不同自我相關程度的刺激加工有關。Tacikowski等人考察了在預實驗中名字和面孔的重復效應,研究結(jié)果發(fā)現(xiàn)對比名字來說,被試對面孔的學習更容易,這可能是由于面孔攜帶了更多了語義信息(Tacikowski,Jednoróg,Marchewka,&Nowicka,2011)。Tacikowski和同事還發(fā)現(xiàn)對比名人和陌生人來說,無論在聽覺模式下,還是視覺模式下,個體自己相關的信息總能激活內(nèi)側(cè)前額葉皮質(zhì)(MPFC)(Tacikowski,Brechmann,& Nowicka,2012)。Tateuchi等人也發(fā)現(xiàn),相比其他的名字,被試聽到自己的名字時有一個早期注意的加工(Tateuchi,Itoh,&Nakada,2012)。另外,H?ller等人也發(fā)現(xiàn),相比其它條件,被試自己名字所誘發(fā)的α-β波的活動更弱。但他們認為這一結(jié)果與熟悉度有關,而不是與自我相關程度有關(H?ller et al.,2011)。Chen等人直接考查了自我相關加工的程度效應,結(jié)果發(fā)現(xiàn)被試自己的名字比所在的省份的名字和國家的名字激發(fā)了更大的P3波幅(Chen et al.,2011)。但是個人的名字與省份的名字概念內(nèi)涵不同,這種比較可能并不是在同一層面上的,更大的P3波幅可能是由于特異程度不同引起的,而不是真正意義上的自我相關程度的不同。基于這些發(fā)現(xiàn)和證據(jù),研究者認為與自我相關的刺激應該還有著程度的不同,與核心自我的接近程度不同,大腦對其加工深度也不同。即與低自我相關的刺激相比,高自我相關的刺激會得到大腦更好更精細的加工。 然而,自我參照加工的程度效應是可以直接被觀察到的。尤其是高低不同的自我相關刺激,大腦對其加工的時空特性可能是不一樣的,這是一個值得考察的命題。

更有意思的是,在情緒的研究中也有類似的程度效應存在。有研究發(fā)現(xiàn)雖然對比中性刺激,情緒刺激都能吸引更多的注意力,但是極端情緒刺激總能比中等程度的情緒刺激誘發(fā)更多的大腦注意偏向(Yuan,Yang,Meng,Yu,&Li,2008;Yuan et al.,2007)。何媛媛等人也發(fā)現(xiàn),外傾被試組在極端正性刺激、中等正性刺激、中性刺激三種條件下 P2波幅兩兩差異顯著,且極端正性刺激誘發(fā)的P2波幅最大,中等正性刺激誘發(fā)的P2波幅次之,中性刺激誘發(fā)的P2波幅最小(何媛媛,袁加錦,伍澤蓮,李紅,2008)。還有研究表明相比低負性情緒,高負性情緒對個體的生活影響則更大。高負性的情緒會嚴重影響個體的記憶,阻礙創(chuàng)造力的發(fā)揮,也很容易導致個體做出不明智的決策(Coon&Mitterer,2010;Watkins,Vache,Verney,&Mathews,1996;黃宇霞,羅躍嘉,2004)。事實上,自我相關刺激和情緒喚醒刺激也有相似的地方,尤其是在生理意義這一方面(Gray et al.,2004;Phan et al.,2004)。有研究表明對自我相關的刺激和情緒刺激進行加工能夠激活一些相似的神經(jīng)機制,例如,伏隔核(nucleus acumbens),腦島(insula),腹內(nèi)側(cè)前額葉(VMPFC)等(Phan et al.,2004;Taylor&Fragopanagos,2005)。還有研究表明,自我相關刺激和情緒刺激的加工相互有著重要的影響。例如,Watson和Dritschel等人運用自我參照范式,在被試對情緒性字詞進行自我相關判斷(像我VS不像我)時記錄其腦電,發(fā)現(xiàn)N400上自我相關信息加工與負性情緒效價加工之間存在交互作用(Watson,Dritschel,Obonsawin,&Jentzsch,2007)。Watson和Dritschel等人比較了抑郁被試和正常被試對情緒字詞的自我相關判斷，結(jié)果,發(fā)現(xiàn)正常被試身上存在自我正面偏見,而抑郁被試雖然可以準確識別字詞的情緒效價,但是卻不能把情緒效價與其自我聯(lián)系起來,他們認為情緒狀態(tài)的改變(如抑郁)跟自我與情緒的關系的改變是相聯(lián)系的(Watson,Dritschel,Jentzsch,&Obonsawin,2008)。陳蕓、鐘毅平等人采用了閾下啟動范式,給定被試情緒詞判斷任務,這個核心反應與無關反應相沖突,所誘發(fā)的N2反映了內(nèi)隱層面上自我與情緒存在交互作用(陳蕓、 鐘毅平、 周海波、 周路平和王小艷,2012)。

另外,自我相關的刺激和情緒刺激的加工不但相互有著重要的影響,能夠激活一些相似的神經(jīng)機制,而且能夠激發(fā)同樣的ERPs成分。有大量的研究發(fā)現(xiàn)情緒刺激總是能夠引起P3的變化(Chen,Yuan,Huang,Chen,&Li,2008;Huang&Luo,2006;Ito&Cacioppo,2000;Ito,Larsen,Smith,&Cacioppo,1998),帶情緒色彩的刺激總是能比中性刺激誘發(fā)更大的P3波幅和更長的潛伏期。而且前人的研究也發(fā)現(xiàn),自我參照刺激總是比控制刺激能夠誘發(fā)更大的P3波幅(Miyakoshi et al.,2007;Ninomiya et al.,1998)。在我們實驗室也有兩個研究發(fā)現(xiàn)了類似的效應,一個研究發(fā)現(xiàn)個體自己的名字和被試母校的名字比其他學校的名字誘發(fā)了更大的P3波幅和更長的P3潛伏期(Zhao et al.,2009);另一個研究發(fā)現(xiàn)以本國國旗為例的自我參照刺激比其他國家的國旗誘發(fā)了更大的P3波幅和更長的P3潛伏期(Fan et al.,2011)。既然情緒與自我參照加工不但有著重疊的神經(jīng)機制,還能誘發(fā)相同的ERPs波形指標,那么可以預測,情緒與自我參照加工是有著某種重要聯(lián)系的,只是這種聯(lián)系的內(nèi)部機制我們還不太清楚。

前人的研究表明,除了P3成分以外,N2成分也被認為與自我加工高度相關(Chen et al.,2011;Chen et al.,2012;Fan et al.,2011;Zhao et al,2011)。Fan等人的研究表明早在刺激呈現(xiàn)后200 ms左右,人腦已經(jīng)對自我參照刺激進行加工了,而不是大部分研究中認為的P3階段(Fan et al.,2011)。Zhao等人的研究表明人腦對自己名字的加工更為敏感,比其他名字的加工更早一些,即自我名字加工存在N250效應(Zhao et al.,2011)。研究者預測在當前的研究中,早在N2階段自我參照效應就會出現(xiàn),高自我相關的刺激會比其它刺激得到更快的加工,但這一加工應該是粗糙的,更為精細的認知加工會發(fā)生在稍晚的階段(比如P3階段)。

綜上所述,前人對于情緒與自我加工的關系研究主要集中在負性情緒對自我加工的影響上,較少有研究考察正性情緒對自我加工的影響。但人腦對于正性與負性情緒的加工肯定有所不同,例如Pourtois,Grandjean,Sander,&Vuilleumier(2004)觀察到恐懼表情相對高興表情引起較大的C1成分;恐懼表情消失后在同一位置呈現(xiàn)的刺激引起較大P1波幅,而高興表情不能引起這種效應(Pourtois et al.,2004)。Pourtois和他的同事在隨后的實驗中運用相似實驗范式做了一項fMRI研究(Pourtois,Schwartz,Seghier,Lazeyras,&Vuilleumier,2006),研究發(fā)現(xiàn),恐懼面孔比高興面孔引起大腦雙側(cè)顳頂區(qū)和右側(cè)枕頂區(qū)更強的激活。根據(jù)這些證據(jù),可以預測正性情緒刺激對自我參照加工的影響不同于負性情緒刺激,它的作用機制與神經(jīng)基礎也可能是不同的。而且,有研究表明自我相關信息是與正性情緒效價聯(lián)系在一起的,個體往往把正面的結(jié)果或特質(zhì)歸因于自我內(nèi)部穩(wěn)定的人格特征,而認為負面的結(jié)果或特質(zhì)與自己的人格特征不相關(Mezulis,Hyde,&Clark,2004;Pahl&Eiser,2005)。所以, 研究者認為探索正性情緒刺激與自我參照加工的關系更有意義,這不僅有助于驗證和完善自我相關信息與情緒信息的功能加工層次模型,有助于從內(nèi)隱層面上了解自我與情緒的復雜關系,揭示不同情緒狀態(tài)下內(nèi)隱自我參照加工的性質(zhì)與特征,而且還能將對其神經(jīng)基礎做出重要探索,以達到深入解讀自我的目的。

2 方法

2.1 實驗目的與實驗假設

采用圖片啟動范式,以探討正性情緒對自我參照加工程度效應的影響。實驗假設是人腦對正性情緒與自我參照刺激的加工可能是相互獨立的系統(tǒng),正性情緒的誘導較少地影響到自我參照加工的程度效應;早在N2階段就會出現(xiàn)自我參照效應,高自我相關的名字比其他名字加工更快;而自我參照加工的程度效應可能會出現(xiàn)在P3階段,在這一階段高自我相關的名字比中等自我相關的名字和非自我名字誘發(fā)了更大的P3波幅,而中等自我相關的名字又比非自我名字誘發(fā)了更大的P3波幅。

2.2 被試

20名在校大學生和研究生參與了腦電實驗,男生9名,女生11名,年齡在19～25歲之間,平均為21.58歲。被試均為右利手,身體健康,無神經(jīng)系統(tǒng)疾病,沒有腦部損傷史,視力正常或校正后正常。實驗完成后付給一定報酬。

2.3 實驗材料

采用正性圖片與中性圖片作為啟動刺激,不同相關程度的自我參照刺激作為目標刺激。

120張正性與中性圖片組成啟動刺激。采用圖片啟動范式,從中國情緒圖片系統(tǒng)(CAPS)中選取60張正性情緒圖片和60張中性情緒圖片。正性和中性圖片在效價強度上相匹配,正性圖片效價強度平均為7.56±0.27,中性圖片效價強度為5.14±0.11,兩者在效價強度上有顯著的差異,

F

(1,59)=3.49,

p

<0.05;正性和中性圖片在喚醒度上也相匹配,正性圖片喚醒度平均為5.69±0.60,中性圖片的喚醒度平均為3.93±0.97,兩者在喚醒度上有顯著的差異,

F

(1,59)=4.12,

p

<0.05;正性和中性圖片在熟悉度上保持一致,兩者在熟悉度上的差異不顯著,

F

(1,59)=0.21,

p

>0.05。實驗時,將兩種圖片都重復使用兩次,共計360張圖片次,然后將正性情緒和中性圖片平均分配成3組,每組有120張圖片次,包括取60張正性情緒圖片次和60張中性情緒圖片次。匹配好各組圖片的效價強度、喚醒度和熟悉度,使其沒有顯著的差異。 統(tǒng)計結(jié)果顯示啟動刺激平衡控制較好,3組正性圖片之間的效價強度[

F(

1,59)=0.31,

p

>0.05]、熟悉度[

F(

1,59)=0.39,

p

>0.05]和喚醒度[

F

(1,59)=0.69,

p

>0.05]都不存在顯著的差異,三組中性圖片之間的效價強度[

F(

1,59)=0.27,

p

>0.05]、熟悉度[

F

(1,59)=0.19,

p

>0.05]和喚醒度[

F

(1,59)=0.11,

p

>0.05]也不存在顯著的差異。

自我參照刺激按相關程度分為三類：一是與自我高相關的材料,即被試自己的名字(例如：秦敏輝);二是與自我中度相關的材料,即被試父親的名字(例如：秦某某);三是熟悉刺激,即熟悉但不具備歸屬感的外國國家領導人的名字作為熟悉的刺激(例如：奧巴馬)。每類自我參照刺激呈現(xiàn)60次,其中30次藍色字體,30次為綠色字體。

2.4 實驗設計

3(自我相關類型：自我高相關、自我中度相關和熟悉刺激)×2(情緒效價：正、中性)兩因素被試內(nèi)設計,因變量為ERP數(shù)據(jù)(P2和N2的波幅與潛伏期,P3平均波幅)。

2.5 實驗程序

正式實驗時,首先在屏幕中央呈現(xiàn)一個200 ms的”十”字注視點,緊接著隨機呈現(xiàn)500～1000 ms的黑屏,之后呈現(xiàn)500 ms的一種情緒圖片,然后黑屏隨機呈現(xiàn)150～300 ms,再呈現(xiàn)500 ms的一種自我參照刺激,最后再呈現(xiàn)1000 ms的黑屏。在呈現(xiàn)自我參照刺激時,被試的任務是認真看刺激并進行分類按鍵反應,且要求又快又準。如果被試認為自我參照刺激字體是藍色,則按“1”鍵;如果被試認為自我參照刺激字體是綠色,則按“2”鍵;練習實驗之后,后跟360試次的正式實驗,分3組,每組120試次(見圖1)。

圖1 實驗程序中一個試次的流程圖

為了測量刺激的熟悉度和有效性,要求被試在實驗后對三類自我相關刺激的自我相關程度和熟悉度進行評定,采用口頭報告的9點量表。在自我相關程度的評定中,“1”代表完全不相關,“9”代表非常相關。在熟悉度的評定中,“1”代表完全不熟悉,“9”代表非常熟悉。

2.6 腦電記錄

使用 NeuroScan ERP記錄與分析系統(tǒng),按國際10～20系統(tǒng)擴展的64導電極帽記錄EEG。在線紀錄時以左側(cè)乳突連線為參考電極,離線后轉(zhuǎn)為雙側(cè)乳突為參考電極,離線雙眼外側(cè)安置電極記錄水平眼電(HEOG),左眼上下安置電極記錄垂直眼電(VEOG)。濾波帶通為0.05～40 Hz,采樣頻率為500 Hz/導, 頭皮阻抗<5 k?。

2.7 ERP數(shù)據(jù)處理與統(tǒng)計

完成連續(xù)記錄EEG后,離線(off-line)處理數(shù)據(jù),用NeuroScan軟件校正VEOG,并充分排除其它偽跡。對不同相關程度的自我參照刺激呈現(xiàn)后的腦電數(shù)據(jù)進行分析與EEG疊加。波幅大于±80 μV 者視為偽跡而自動剔除。分析時程(epoch)為刺激后550 ms,基線為刺激呈現(xiàn)前100 ms。根據(jù)已有研究結(jié)果與本研究目的,對ERP數(shù)據(jù)(P2、N200波幅與潛伏期、LPP平均波幅)進行統(tǒng)計分析。選擇15個電極位置,進行四因素重復測量方差分析,3(自我相關類型：自我高相關、自我中度相關和熟悉刺激)×2(情緒效價：正、中性)×3單側(cè)化(左腦：F3,FC3,C3,CP3,P3;中腦：Fz,FCz,Cz,CPz,Pz;右腦：F4,FC4,C4,CP4,P4)×5電極(頭皮前部:F3,Fz,F4;頭皮前中：FC3,FCz,FC4;頭皮中部：C3,Cz,C4;頭皮后中：CP3,CPz,CP4;頭皮后部：P3,Pz,P4)。方差分析的P值采用 Greenhouse-Geisser法校正。

3 結(jié)果

3.1 行為結(jié)果

實驗后的評定表明自我相關刺激存在著一個顯著的主效應,

F

(2,38)=38.05,

p

<0.001;事后比較表明高自我相關名字比中等自我相關名字以及非自我名字評定得分更高,all

t

(19)>3.31,all

p

<0.05;而中等自我相關名字比非自我名字要高一些,

t

(19)=9.5,

p

<0.01。此外,三類自我相關刺激在熟悉度方面的評定沒有發(fā)現(xiàn)顯著的差異,

F

(2,38)=1.03,

p

>0.05。

各條件下的正確率見表1。研究者對各條件下的正確率進行了方差分析,但并沒有發(fā)現(xiàn)任何顯著的主效應或交互作用。

3.2 ERPs結(jié)果

見圖2和圖3,在三類刺激中都發(fā)現(xiàn)了N1,P2,N2和P3成分。重復測量方差分析表明,N1在潛伏期和波幅上都沒有發(fā)現(xiàn)顯著的差異。

3.2.1 P2

在P2的波幅上,重復測量方差分析表明,情緒類型主效應顯著,中性情緒條件比正性情緒條件激發(fā)了更大的P2波幅,

F

(1,19)=28.77,

p

<0.001。重復測量方差分析還發(fā)現(xiàn),情緒類型與電極位置交互作用顯著,

F

(4,76)=13.20,

p

<0.001。簡單效應分析表明,在電極前中部位置,中性情緒條件所誘發(fā)的P2波幅顯著高于正性情緒條件,

F

(1,19)=3.82,

p

<0.05。另外,自我參照類型與腦區(qū)位置交互作用顯著,

F

(4,76)=3.79,

p

<0.05;簡單效應分析表明,高自我相關的名字在右半球激發(fā)的P2波幅顯著高于左半球,

F

(1,19)=3.97,

p

<0.05。在P2的潛伏期上,重復測量方差分析表明,自我參照類型與電極位置交互作用顯著,

F

(8,152)=3.41,

p

<0.05;簡單效應分析表明在電極后部位置,高自我相關的刺激比其它刺激誘發(fā)了更短的P2潛伏期,

F

(1,19)=5.69,

p

<0.01。

表1 各條件下正確率(%,M±SE)

圖2 正性圖片啟動下高自我相關名字、 中等自我相關名字和非自我相關名字在FZ、FCZ、CZ、CPZ和PZ上誘發(fā)的ERPs總平均圖。

3.2.2 N2

在N2的波幅上,重復測量方差分析表明,自我參照刺激主效應邊緣顯著,

F

(2,38)=3.58,

p

=0.075。事后比較表明高自我相關名字比中等自我相關名字(

p

<0.05)和非自我相關名字(

p

<0.05)誘發(fā)了更小的N2的波幅。重復測量方差分析還顯示,自我參照類型與電極位置交互作用顯著,

F

(8,152)=4.76,

p

<0.01。簡單效應分析表明高自我相關名字所誘發(fā)N2的波幅在前部額區(qū)電極位置[

F

(1,19)=4.11,

p

<0.05]、前中部電極[

F

(1,19)=4.38,

p

<0.05]、中部電極[

F

(1,19)=6.17,

p

<0.01]和頭皮中后部電極[

F

(1,19)=2.94,

p

<0.05]顯著小于其它條件。在N2的潛伏期上,重復測量方差分析表明,情緒類型與電極位置交互作用邊緣顯著,

F

(4,76)=2.61,

p

=0.06。簡單效應分析表明,中性刺激所誘發(fā)的N2的潛伏期在額區(qū)電極位要長于其他的電極位置,

F

(1,19)=2.31,

p

<0.05。重復測量方差分析表明,自我參照類型與電極位置交互作用顯著,

F

(8,152)=10.66,

p

<0.001。簡單效應分析表明,高自我相關刺激在電極前部位置[

F

(1,19)=3.49,

p

<0.05]和電極后部位置[

F

(1,19)=18.10,

p

<0.001]所誘發(fā)的N2的潛伏期要顯著長于其它刺激條件。

3.2.3 P3(350～500 ms)

在P3平均波幅上,重復測量方差分析表明,自我參照刺激主效應顯著[

F

(2,38)=13.92,

p

<0.001]。事后比較表明高自我相關名字比中等自我相關名字(

p

<0.05)和非自我相關名字(

p

<0.001)誘發(fā)了更大的P3波幅,中等自我相關名字比非自我相關名字誘發(fā)了更大的P3波幅(

p

<0.01)。

4 討論

圖3 中性圖片啟動下高自我相關名字,中等自我相關名字和非自我相關名字在FZ、FCZ、CZ、CPZ和PZ上誘發(fā)的ERPs總平均圖。

在當前的研究中,研究結(jié)果發(fā)現(xiàn)三類自我參照刺激在N1的波幅和潛伏期上均沒有發(fā)現(xiàn)顯著的差異,這可能是由于對刺激類型的尺寸大小、長度和復雜性等物理屬性上做到了均衡處理。在這一時間階段,正性與中性情緒圖片啟動也沒有影響到被試對自我參照刺激的加工,我們估計這種影響可能會出現(xiàn)在稍晚一點的階段。

而在刺激呈現(xiàn)后,研究結(jié)果發(fā)現(xiàn)在額區(qū)電極觀察到了明顯的P2成分.對比正性圖片,中性圖片啟動后的自我參照加工得到了更大的P2波幅。有研究表明,在額區(qū)位置發(fā)現(xiàn)的P2成分可能是對刺激特征的快速偵查,易敏感的刺激會得更多的關注(Karayanidis&Michie,1996;Thorpe,Fize,&Marlot,1996)。此外,還有研究表明與情緒有關的刺激可能比中性刺激激發(fā)更大的P2波幅,生物重要性更強的刺激容易得到注意(Carretié,Mercado,Tapia,&Hinojosa,2001)。但是這種注意缺乏高級的認知加工和控制資源的分配(Del Cul,Baillet,&Dehaene,2007;Hu,Wu,&Fu,2011)。因此,中性圖片啟動后的自我參照加工更大,可能是由于正性圖片呈現(xiàn)時,吸引了大量的注意資源,而人腦對中性圖片的加工消耗的認知資源較小,對后面呈現(xiàn)的自我參照刺激加工影響也較小,自我參照刺激得到了充分的加工。還有證據(jù)表明,個體的名字直接代表了他(她)自己,因此有著很強的重要性(Chen et al.,2011;Perrin et al.,2005;Zhao et al.,2011)。在當前的研究中,對比其他的名字,高自我相關的名字所誘發(fā)的P2潛伏期更短,這也可能是由于其生物重要性,大腦識別高自我相關的名字更為容易,消耗的認知資源更少一些(Campanella et al.,2002)。中等自我相關名字和低自我相關名字的自我參照加工在這一階段并沒有發(fā)現(xiàn)顯著的差異,這可能是由于人腦對不同程度的自我參照刺激的加工和提取發(fā)生在稍晚的階段。

在額區(qū)位置的電極還發(fā)現(xiàn)了比較明顯的N2成分,高自我相關的名字比其他名字誘發(fā)了更小的N2波幅。有研究表明被試自我的面孔比其它刺激誘發(fā)了更小的N2波幅(Herzmann,Schweinberger,Sommer,&Jentzsch,2004)。N2通常被認為是一種非特殊的成分,它與注意的轉(zhuǎn)換機制相聯(lián)系,隨后一般會有P3成分出現(xiàn)(Kiehl,Laurens,Duty,Forster,&Liddle,2001)。在被動接受刺激的情況下,只要刺激足夠突出或者發(fā)生了注意的轉(zhuǎn)換,N2b/P3a都會被觀察到(N??t?nen,Simpson,&Loveless,1982)。因此,在當前的研究中,被試自己的名字由于其突出的生物和社會意義上的重要性很快抓住了大腦的注意力。中等自我相關名字和非自我相關名字的自我參照加工在這一階段都沒有發(fā)現(xiàn)顯著的差異,這可能是由于在這一階段人腦對不同程度的自我參照刺激的加工也是粗糙的,更為精細的認知加工會發(fā)生在稍晚的階段。另外,研究結(jié)果發(fā)現(xiàn)高自我相關名字比其他名字所誘發(fā)的N2潛伏期更短,這可能是由于高自我相關的名字可能具有更好的心理突出性(psychologically salient)和生理重要性(biologically important),大腦識別起來更為容易,消耗的認知資源更少一些(Campanella et al.,2002)。

在兩種情緒圖片啟動下,都能觀察到自我參照刺激具有顯著差異的P3成分。P3通常被認為是人腦在晚期階段對中樞控制加工的朝向反應(Campanella et al., 2002; Carretié, Hinojosa,Martín‐Loeches,Mercado,&Tapia,2004;Yuan et al.,2008)。對比低自我相關的刺激,人腦在加工高自我相關的刺激時會投入更多的認知和控制加工資源。因此,在實驗中高自我相關的名字比中等自我相關的名字誘發(fā)了更大的P3波幅,而中等自我相關的名字又比非自我相關的名字誘發(fā)了更大的P3波幅。這些結(jié)果證明了一個顯著的自我參照加工程度效應,即高自我相關的刺激會比低自我相關的刺激得到更為深入和精細的加工。這些結(jié)果還表明P3成分不同于P2和N2成分,它可能反應了自我信息的總體和精細的加工過程,能夠作為自我參照加工程度效應的有效ERPs指標。

另外,前人的研究報告了熟悉刺激會比不熟悉的刺激誘發(fā)更大的P3波幅(Beauchemin et al.,2006;Bobes,Martín,Olivares,&Valdés-Sosa,2000;Zhao et al.,2009)。如果刺激的熟悉程度不一樣,可能會對自我相關程度的研究造成污染。但行為學評定結(jié)果已經(jīng)將這種可能排除了,所有的自我相關刺激和非自我相關刺激在熟悉程度上沒有顯著的差異。因此,實驗中所發(fā)現(xiàn)的P3可能無關熟悉度。而且,研究結(jié)果表明P3可能與自我相關程度有著顯著的相關,自我相關程度越高,P3的波幅越大,而N2成分不存在這種相關和影響,所以實驗中發(fā)現(xiàn)的P3可能不是特征刺激或者新異刺激的指標,而是反應了自我相關程度不同刺激的特征指標。

研究結(jié)果還表明,無論在正性情緒啟動還是中性啟動的影響下,自我參照加工的程度效應都存在,表現(xiàn)出穩(wěn)定的特征。另外,在早期階段(150～250 ms),對比正性圖片啟動后的自我參照加工,中性圖片啟動后的自我參照加工得到了更大的P2波幅。而在稍晚的N2和更晚的P3階段,卻沒有發(fā)現(xiàn)這一效應。這可能表明正性圖片啟動所起到的干擾作用是有限的,這與前人的研究結(jié)果相似。Yuan等人的研究表明,在內(nèi)隱情緒任務中,被試的 ERP波幅在極端正性、 中等正性和中性三種效價強度圖片刺激的條件下無顯著差異(Yuan et al.,2007)。當被試在執(zhí)行外顯的情緒分類任務時,增加強度的愉悅表情也不能導致 ERP波幅明顯的變化(Lepp?nen,Kauppinen,Peltola,&Hietanen,2007)。這些研究得出這樣一個結(jié)論,人類大腦對正性情緒刺激的加工并不敏感。所以,無論在正性情緒啟動還是中性啟動的影響下,自我參照加工的程度效應都能展現(xiàn)出穩(wěn)定的特征。

總的來說,當前的研究借助高時間進程的精密儀器ERPs,不但重復了自我參照加工的程度效應,而且拓展了前人的研究,揭示了正性情緒對自我參照加工程度效應的影響。正性情緒對自我參照加工程度效應的影響是有限的,二者可能有著獨立的加工系統(tǒng),互不干擾。無論在正性情緒還是中性情緒的誘導下,高自我相關的刺激都得到了更為深入和精細的加工,自我參照加工的程度效應表現(xiàn)出了穩(wěn)定的特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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