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賁因勇而死

張永富

春秋戰(zhàn)國時期，有勇力者甚多，在那個諸侯紛爭不斷的年代，崇尚武力成為各諸侯國顯示強者之姿的主要手段，于是，那些體格強壯、身形高大的力士成為各國國君追逐的對象。孟賁就是這樣的一個人。

孟賁又名孟說，是戰(zhàn)國時期齊國人，生而有神力。陸地上行走不懼虎豹，水里游泳不懼惡魚。有一次，他見兩頭牛在頂觸爭斗。他站在兩牛中間，硬生生將它們分開。一頭牛伏貼在地屈服，另一頭牛卻依然強勁掙扎。這激起了孟賁的怒氣。他左手按住牛頭，右手用力拔角。猛地一下，角出血噴，瞬間血流滿地。人們都懾于他的勇力，不敢與他爭鋒。在那個一切都以人力為主的時代，這個得天獨厚的優(yōu)勢讓他在當?shù)睾苡忻麣狻?/p>

孟賁聽說秦武王招致天下有勇有力之士，于是便準備動身去秦國求取功名。孟賁來到黃河邊上時，岸上已經(jīng)有不少人在排隊等待渡河。他因為急切地想趕到咸陽，于是不顧一切強行上船。船上的人見他如此無禮，便用船槳擊打他的頭說：“下去……你以為你是孟賁啊？”孟賁火了，頭發(fā)根根直立，眼珠瞪得就像從眼睛里裂出來了。他大吼一聲，水面頓時波濤大作，船身搖擺不定，人們站立不穩(wěn)，紛紛跌入水中。他一躍上船，使勁一蹬，船便像離弦的箭一樣直沖出去，沒用多少時間就過了黃河。

孟賁在咸陽見到秦武王，受到優(yōu)待，很快便升到和烏獲、任鄙一樣的將軍。秦武王身高體壯，勇武好戰(zhàn)，喜歡與人角力，于是很多勇猛的武將受到恩寵，得到提拔。他有一個心愿，那就是當天下最厲害的大力士。他知道周王朝有天下最大的九鼎。九鼎名稱各不同，鼎腹刻有代表九州的荊、梁、雍、豫、徐、揚、青、兗、冀。它們是大禹收集而來的九州貢金鑄成，上載各州山川人物及貢賦田土之數(shù)，足耳俱有龍紋，又叫“九龍神鼎”，夏傳于商，商傳于周，為鎮(zhèn)國之重器。

秦武王想通過舉鼎來證明秦國的強大，來證明自己“天下第一”。他要挑戰(zhàn)這個前無古人的壯舉，于是對左丞相甘茂和右丞相樗里疾說：“寡人生在周之西疆邊陲，未能一睹周王朝都城的壯麗繁華，如果能滿足這個愿望，雖死無恨。”樗里疾當即表示反對，甘茂卻支持秦武王的想法。秦武王便讓甘茂出兵攻打韓國軍事重鎮(zhèn)宦陽，以便打通秦國與周王朝都城的通道。

秦武王四年（前307年），秦軍攻克宜陽，秦武王大喜，引任鄙、孟賁一班勇士到宜陽巡視，然后直入洛陽。周天子派遣使者在郊外迎接，秦武王謝辭使者，不與周天子相見，直接到周太廟觀看九鼎。九鼎一字排列，甚為壯觀，分明是九座小鐵山，不知重多少斤兩。秦武王指著刻“雍”字一鼎說：“此鼎乃秦鼎！寡人要將它帶回咸陽！”于是問守鼎的官吏說：“這鼎有人能舉起嗎？”守鼎的官吏說：“自武王定鼎以來，未曾移動。每鼎有千鈞之重，無人能舉起！”秦武王接著對任鄙、孟賁說：“二卿能否舉起此鼎？”

任鄙知道秦武王自恃力大，逞強好勝，回答道：“臣只能舉起百鈞，此鼎千鈞之重，臣不能舉起。”孟賁走上前說：“臣來試試。”孟賁將腰帶束緊，挽起雙袖，用兩根粗繩系在鼎耳之上，兩臂套入粗繩之中，狠狠喝道：“起！”鼎離地半尺之后，又重重砸在地上。孟賁由于用力過猛，眼珠差點迸出，眼眶流出血來。秦武王笑道：“你太費力了。你能舉起，難道寡人不能舉起嗎？”任鄙進諫：“大王萬乘之軀，不可輕試！”秦武王不聽，脫下錦袍玉帶，束緊腰身。任鄙拉住秦武王衣袖苦苦勸諫。秦武王大怒說：“你不能舉起，難道是在忌妒寡人之力嗎？”任鄙見秦武王發(fā)怒，不敢再諫。

秦武王大步上前，將雙臂套入繩索中，想道：“孟賁只能舉起，我要舉起走上幾步，才能算勝。”秦武王用盡全身力氣，屏一口氣，大喝：“起！”鼎離地半尺，秦武王正要邁步，不覺力盡失手，鼎“嗵”地一聲砸在秦武王的右腳上，將脛骨壓斷。秦武王痛得大叫不已。半夜，秦武王氣絕而薨。

右丞相樗里疾追究秦武王舉鼎之死的責任。孟賁被砍成數(shù)塊而死，全族被誅殺。

墨子說：“孟賁之殺，其勇也！”也許很多人不解，孟賁沒有做錯，為什么會死呢？他的死是無辜的。但是，這種無辜之死并不意外。世間不乏天賦異稟之人，天賦神力，天賦智慧，如此種種，都令人艷羨。雖擁天賦，但若濫用，甚至用在不該用的地方，便會適得其反。這樣的人，歷史和現(xiàn)實中，都有很多。

（邱寶珊摘自《知識窗》2015年第7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