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白天鵝沒入黃昏（外四首）

巖野

一群白天鵝，在濕地邊沿

劃著綠色裝點的自由

沒入黃昏，像穿著白衣裙的你

悠悠地從思念的街區(qū)走過

那一刻，奔跑的風，撩拔著多情的水草

靠著矮埂緩慢下來的鵝群

他們漫步在另一種深色調(diào)里

從早到晚，從秋至春

讓我覺得自由離自己總是那么的近

那些綿密的水草，拽著盛夏的濃郁

用盡一望無際的遼闊

還是無法將他們的自在擊破？

黃昏下，最后沒入水草的那只尾羽

將天空掃出一絲血色，于是

村莊開始墜入沉寂

像是有人打開電視

聲音來自一個細微的動作

凝結(jié)或者墜落

那晚，玻窗的顏色深沉得像刨冰

經(jīng)不起回憶的洗刷

窗外，風雪亂舞，凌亂的過往，晶瑩而冰涼

隨著嗒嗒的鐘聲，依然開始沉重地墜落

我試圖伸手，想要握住那即將流逝的光影

誰知，瞬間過后，它已融成點滴

夜色漫過村野

夏末秋初的傍晚

夜蟲拉開夜幕

星星隱現(xiàn)，很多思緒

忖量著過去的老時光

夜色擦搌著村莊的土氣

就要漫過田埂，吞食狗吠

先亮起燈來的那間瓦房

像是先發(fā)出聲來的青蛙，它要

趕在子夜來臨之前，率先安靜下來

進入更深程序的山巒

被蛙聲挑逗得蠢蠢欲動，向著

大片田疇，讓我只能看見小塊稻禾

低垂著頭，像是打撈和傾訴

夜色已經(jīng)漫了過來，此刻

田埂邊的那個人，一直站著

證實：天邊最后那一抹余暉

已將內(nèi)心洗刷一空

這還是一個普通的日子

就在這個日子，步行街區(qū)

有個賣花的兒童走來

想用一束玫瑰檢驗我的生活

就在這個日子，手握鮮花的人

朝著茶座的方向

一會兒就看不見了

就在這個日子，思念的色調(diào)

逸出歌廳和酒吧

與小城燈影下的夜雨一樣密織

就在這個日子，人行道邊的花圃里

蟋蟀一不小心，依舊

咀哩哩地笑出聲來

我想：這還是一個普通的日子

記憶中，雪還是那樣的飛

記憶中的雪一直在飛旋

用一種顏色涂抹著另一種顏色

用一種冰涼點燃另一種冰涼

它們飛離天宇，就像你用瞬間的鎮(zhèn)定

遮掩一夜的羞怯，留下來的

只有空曠的白

雪還是那樣的飛

回憶的美好，只因感覺本身就美好罷了

想象中的夜色比現(xiàn)實更現(xiàn)實

只因我還是個善于追憶的人

想著讓一樁愛情窒息紛飛的雪

讓它飛離天宇，墜落或凝結(jié)

會不會，都成為另一種永恒？

記憶中，天晴了，陽光趴在我的身上

吸允著潮濕，我擦了擦鏡片

發(fā)現(xiàn)自己的影子比自己還長。

那是冬天的陽光，銀白而失血

多像消失的那個倩影，只留下豐滿的記憶

在一個下雪的日子，有一個人離走

就有一個人被撕成兩半

一半留給感傷，一半留給思念

嶄新的一天已經(jīng)開始

開始等于結(jié)束，結(jié)束就又會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