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朗向保險禁令示弱

夏春暉

2012 年7月1日，歐洲正式對伊朗實施保險禁令，嚴格禁止歐盟國家從伊朗進口原油和石油制品，并且要求歐洲保險商不對運往世界任何地方的伊朗石油制品提供保險。這是歐盟在美國號召下對伊朗實施金融制裁的一部分，彼時的伊朗在核研發戰略上依然堅持強硬態度，對保險禁令不屑一顧。

但經過18個月的煎熬，伊朗因為保險禁令導致原油出口量直線下降，累計損失達到720億美元，面對這“實在”的損失，伊朗終于示弱，于去年11月與美國、英國、俄羅斯、中國、法國、德國六國集團重回談判桌，并達成第一階段協議，計劃于今年1月20日正式實施。

拉鋸多年嘗試妥協

歐洲對伊朗實施保險禁令是在美國號召下對伊朗實施金融制裁的一部分，但當時伊朗依然堅持強硬態度，原因在于其石油買家都在積極尋找運油對策。

長年來伊朗原油的最大買家當屬中國。據統計，去年中國平均每日從伊朗進口原油約42萬桶，與2012年相比幾乎沒有太大變化。對中國而言，從伊朗進口石油的性價比最高，又鑒于石油戰略儲備的迫切需求，即使美、歐聯合打擊伊朗的石油出口，依然不能打消中國向伊朗進口石油的積極性。非常時期從伊朗運油，不少油輪企業不惜拆分自有船隊，將幾艘船從公司剝離出去，改變船旗，選擇在香港或者境外一些國家成立獨立的船舶管理公司，參與伊朗石油運輸。

印度是伊朗原油的另一大買家。2012年，伊朗面對美國經濟制裁，決定在石油交易中停止使用美元、歐元交易，這無疑是“搬起石頭砸自己腳”的無奈式反抗，讓慣于在國際貿易市場用美元和歐元交易的買主不知所措，自然影響到印度與伊朗的石油交易。歐盟制裁出臺后不久，印度即提出對策，與伊朗央行達成協議，在印度進口伊朗石油的交易中使用印度盧比，盧比結算份額達到印伊石油交易份額的45%。

今年1月又傳出伊朗與俄羅斯協商以石油換取商品的消息，俄羅斯計劃每日交易石油50萬桶，超過目前伊朗石油最大買家中國的進口量，每月交易額可達15億美元。該協議將使伊朗石油出口增長50%，西方對伊朗制裁的影響將因此減弱。據路透社報道，該協議目前進展順利，很可能最終達成。消息發布不到一周時間，伊朗駐俄羅斯大使館即發表官方聲明，表示駐俄羅斯大使館尚未收到兩國進行此項交易的相關信息，伊朗副總統阿克巴里也指出，伊俄雙方并未簽署任何協議。伊朗海關總署稱，伊朗將從俄羅斯進口何種商品尚不明確。商品清單或可在伊俄雙方談判后確認，但目前尚未收到相關指令。

俄羅斯和伊朗否認合作的同時，美國和歐盟對伊朗的經濟制裁似乎又“柳暗花明”起來。據悉，伊朗已與美國、英國、俄羅斯、中國、法國、德國六國集團達成協議，同意以抑制核計劃來換取西方放松對伊朗的制裁，重點為緩解歐洲對運輸伊朗石油船舶的保險制裁。之所以將其列為重點，是因為18個月來，正是該保險禁令直接影響了伊朗石油貿易。

禁令致伊月損40億

盡管制裁期間，中國、印度、俄羅斯依然支持伊朗石油運輸發展，但其石油貿易領域的慘重損失依然如實發生。自美國和歐盟對其實施航運保險禁令后，由客戶會員共同擁有、覆蓋95%全球油輪污染和人身傷害保險索賠額的國際保賠集團（P&I; Clubs）率先宣布將不再承保運輸伊朗石油的油輪。這一決定對伊朗而言有多嚴重？

全球約90%的油輪保險集中在歐洲，而承保油輪具有極高風險，一旦發生意外，索賠額十分驚人。2004年，埃克森·瓦爾迪茲號油輪發生泄漏事故，保險公司直接損失達70億美元，若由單獨一家航運保險公司承擔，無疑會致使其倒閉。因此油輪保險大多需要再保險的支持，而航運再保險的中心依然在歐洲，以P&I; Clubs最具權威。失去歐洲保險市場的有力支持，將直接削弱伊朗原油出口。

之后，倫敦勞氏船級社也宣布將不再為伊朗油輪驗證，沒有船級社認證的船舶很難得到保險公司承保，亦難掛靠國際碼頭，這對伊朗石油運輸又是當頭一棒。

失去保險與船級社驗證支持的直接后果是伊朗石油出口量直線下降。伊朗是石油輸出國組織第二大石油生產國，主要向亞洲國家出口石油，其四大主要買家為中國、印度、日本和韓國。截至目前，這四大主要買家仍未找到一個有效的方法代替主導地位的西方保險公司為從伊朗至亞洲各煉廠途中的巨額原油貨物進行承保，這就削弱了伊朗原油向這四大國家的出口量。

總體來看，伊朗原油出口量已經從250萬桶/日減少至100萬桶/日，出口量不濟給伊朗帶來每月40億美元的損失。從禁令實施至今已有18個月，伊朗在石油出口方面直接損失高達720億美元，這些“實在”的損失終于讓伊朗難以承受。

“緩解”尚無實際動作

1月12日，伊朗與美國等六國集團達成協議，同意自2014年1月20日起落實去年11月24日在日內瓦達成的第一階段協議。依據協議內容，伊朗同意暫停生產豐度為5%以上的濃縮鈾，同時稀釋或轉化豐度為20%的濃縮鈾庫存；在自1月20日開始的6個月內，伊朗將不能新增豐度為3.5%的濃縮鈾庫存，不再興建額外的鈾濃縮設施，不新增離心機等；西方國家放松制裁，主要涉及總額大約70億美元的資金，其中大約42億美元為先前遭阻截的伊朗海外石油收入。一美國官員表示，該筆石油收入會分批次解除禁令。

“解凍”42億美元伊朗石油收入的具體時間表為：伊朗將分別在2月1日、3月1日、3月7日、4月10日、4月15日、5月14日、6月17日和7月20日各收到4.5億美元或5.5億美元的資金金額。其中，3月1日解凍4.5億美元資金的前提是伊朗實現稀釋庫存20%豐度濃縮鈾的一半進度；4月15日解凍另一筆4.5億美元資金的前提是將庫存20%豐度濃縮鈾完全稀釋至5%以下。

對伊朗的另一利好消息是，美國總統奧巴馬極力阻止對伊朗進行“新制裁”。美國國會并不相信伊朗會“溫順”地履行協議，部分參議院議員提交了“新制裁”提案，提出若伊朗違反去年11月達成的第一階段協議，美國將在石油、建筑、工程和礦產等行業采取新措施以強化對伊朗的制裁，但奧巴馬認為：“施加‘新制裁可能會使第一階段協議的成果受損?！?/p>

今年，美國或許不會對伊朗進行更為嚴苛的制裁，但伊朗更關心的是歐盟何時緩解航運保險禁令的制裁，目前看來，13家國際保賠協會中尚無一家公布緩解時間表。難道歐盟只許諾了一個空頭支票？對此北英保賠協會的答復頗具代表性：“伊朗與美國、歐盟的隔閡由來已久，彼此的信任感不會只通過一份協議就穩固地建立，即使歐盟承諾會放寬對伊朗的保險禁令，但尚未公布具體實施細則，歐盟正在觀察伊朗在實施第一階段協議的表現，若表現良好，航運保險制裁才會有實際松綁動作。”

船級社方面，曾明確表態不再為伊朗油輪進行認證的勞氏船級社目前也維持這一態度。伊朗方面并不過分擔憂歐盟不履行承諾，畢竟歐盟實施對伊朗保險禁令后，伊朗油輪以及運輸伊朗原油的油輪均向亞洲市場投保，以致有至少10%的油輪保險份額向東轉移。油輪保險保額動輒上億美元，10%的市場份額對歐洲保險市場而言是不小的打擊，換言之，歐洲保險市場也希望通過“解禁”獲得更多保單。世界各地運輸伊朗原油的油輪不在少數，若這些因制裁而流失的保單可在歐洲市場失而復得，對歐洲保險市場而言具有提振作用。因此，解禁對歐洲保險市場與伊朗石油貿易而言，是互惠互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