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同小平同志南巡記

■ 原中央警衛局副局長兼中央警衛團團長 孫 勇

隨同小平同志南巡記

■ 原中央警衛局副局長兼中央警衛團團長 孫 勇

■ 一個警衛團團長的珍貴回憶

■11天的“南巡”開啟中國改革開放新的征程

■ 一系列重要講話關乎黨和國家的前途和命運

■ 深切緬懷小平同志就是從他的遠見卓識中汲取智慧和力量

小平同志是在1992年1月17日晚乘專列離開北京視察南方的。我有幸負責警衛工作并參與了組織領導工作，對每場活動事先勘察并現場指揮。

雖然時光已經過去22年了，但一路所見所聞，記憶猶新，尤其是小平同志一路上對黨和國家事業的諄諄教誨，讓人終生難忘。

『武昌。小平說，“我們是社會主義國家，應該搞好一點嘛！”』

1992年1月18日下午2時，我對已在火車上的湖北省公安廳田廳長和魏處長說：“火車3點鐘到武昌車站停20分鐘，小平同志會下車散步。”田廳長說：“已做好了車站安全工作。中央電報不讓省委領導同志到車站迎送，現在省委書記關廣富和省長郭樹言已來車站，想見小平同志，怎么辦？”我說：“他們來了，我報告小平同志會見他們。”

2時50分，我報告小平同志：“湖北省委書記關廣富、省長郭樹言來車站看您。”小平同志說：“人家既然來了，下車見他們。”換上鞋，穿上深藍色夾克衫，張寶忠扶著他老人家下車。

一見面，關書記熱情地握著小平同志的手說：“小平同志您好！湖北人民想念您呀！”接著，郭省長高興地握著小平同志的手說：“盼望您老人家來視察！”小平同志十分高興地與他們親切握手，問：“你們改革開放、生產搞的怎么樣？”接著，一邊散步一邊聽匯報。關書記說：“這幾年經濟發展的既快又好，提高了人民的生活水平。今年有些地區大旱，災情嚴重，我們采取了措施，發動群眾戰勝了災害，獲得農業大豐收。”小平同志又問：“春節快到了，群眾的生活怎么樣？”關書記說：“市場繁榮，物資商品豐富得很；物價穩定，治安也好，人民滿意。”小

平同志突然停住腳步，嚴肅地說：“是嗎？我們是社會主義國家，應該搞好一點嘛！現在的問題是形式主義的東西太多，一打開電視盡是接見開會。會議多、文章長，講話又講不出新東西。‘一個中心、兩個基本點’要管一百年嘛！要多辦實事，少說多做嘛！形式主義也是官僚主義。你們注意抓一下這些問題。”我一看表差3分鐘火車就要開了，勸小平同志與他們握手告別。小平同志上車后，拉開窗簾一直看著關書記、郭省長等送行的人們。車行遠了，小平同志才坐在沙發上休息。

【補記一：據有關史料記載：“鄧小平南巡”第一站的位置——武昌火車站1號站臺。1992年1月18日下午，鄧小平同志所乘坐的南巡專列在武昌火車站停了下來。在短短的20分鐘里，小平當時接見的第一人是原中共中央委員、湖北省委書記關廣富同志。又和前來迎接他的湖北省、武漢市幾位主要領導人一起在長500米的站臺上邊走邊聊，來回走了四趟。偉人的腳步在這里作了短暫的停留，而他在站臺上說過的話語，卻作為“南巡”途中精彩的開場白而永留青史。

關廣富同志在回憶時對當時的每一個細節都銘記在心。他說:“1992年元月,中央通知,小平同志南下，18日路過武漢。我們幾個書記商量,要看看他老人家。經請示同意,我們去了武昌火車站。“小平一下車,就喊我的名字說:‘我們邊散步邊談吧。’”在我的印象中,我匯報講的并不多,他老人家卻成竹在胸,侃侃而談。”關廣富說，“當我匯報到黨中央確定了一個好路線時，小平同志斬釘截鐵地說：‘黨的基本路線一百年不變’。”小平的講話既是一個定心丸，堅定了大家改革開放的信心，也更像一股強勁的東風，激蕩起整個神州大地的改革春潮。】

『深圳國貿大廈。小平說，“社會主義的本質，是解放生產力，發展生產力，消滅剝削，消除兩極分化，最終達到共同富裕。”』

1992年1月19日上午9時，小平同志抵達深圳。受到廣東省委書記謝非、深圳市委書記李灝等負責同志的熱烈歡迎。謝非握著小平同志的手，高興地說：“我們想念您！早就盼您老人家來深圳視察呀！”李灝說：“我們全市人民歡迎您，已經盼了8年了。”小平同志滿臉笑容，親切地與他們一一握手，說：“我來深圳看看改革開放發展的情況。”

到了市迎賓館，住進桂園，進房休息。小平同志一杯茶未喝完，就興奮地走出房間在院內散步。不一會兒，小平同志對我說：“準備車，到市內轉轉，先看看市容。”我說：“馬上準備！”我忙去通知陳開枝秘書長和公安廳陳廳長備車，做好準備工作。這時謝非、李灝來勸小平同志說：“您剛坐了一天兩夜的火車，上午休息，下午再出外活動吧！”小平同志興奮地說：“到了深圳，我坐不住啊！想到處看看。”

乘車去看市容途中，李灝介紹情況時小平同志插話說：“8年前這里還是一汪稻田，羊腸小路，漁村草房。如今高樓林立，馬路寬闊，人來車往，一片繁榮興旺發達呀！”到了皇崗口岸橋上，小平同志下車站在橋上四處瞭望，不時詢問周圍的建設情況。小平同志用手指著對面問：“前面就是新界，香港的地方了吧？”陳開枝說：“是的，對面叫落馬洲。”小平同志久久地凝望著香港，什么話也沒有說，我們都靜靜地站在那兒看著。過了一會，鄧榕關心地說：“爸爸，這里風大，我們坐車回去吧！”小平同志點了點頭，上車返回。

1月20日上午9時，小平同志在謝非、李灝等負責同志陪同下，乘面包車來到了國貿大廈。一進大廳，受到經理、職工們非常熱烈的歡迎，他們高喊：“鄧爺爺好！”小平同志非常高興地招手致意，大聲向大家問好。

乘電梯登上160米高、53層的旋轉餐廳，小平同志興致勃勃地臨窗轉了一圈，瞭望深圳全景。他說：“84年我來這里還沒有這個大廈呢，現在建成了這么雄偉的高樓大廈啊!”李灝說：“82年10月動工，到85年12月完工，僅用37個月，采用先進的技術和原料,創造了三天建一層樓的紀錄。”小平同志聽后夸獎說：“這就是深圳人改革發展的驚人速度哇！”

小平同志落座后，先仔細地觀看深圳特區規劃圖，然后就聽李灝關于深圳特區規劃建設和發展情況匯報。他一面聽，又不時插話。小平同志充分肯定了深圳在改革開放中取得的巨大成就，他說：“深圳的重要經驗就是敢闖。沒有一點闖的精神，沒有一點冒的精神，沒有一股氣呀、勁呀，就走不出一條好路，走不出一條新路，就干不出新的事業。改革開放膽子要大一些，敢于試驗，不能像小腳女人一樣。看準了的，就大膽地試，大膽地闖。不冒一點風險，辦什么事情都有百分之百的把握，萬無一失，誰敢說這樣的話？”小平同志稍停頓了一下，盯住大家，很嚴肅地說：“改革開放邁不開步子，不敢闖，說來說去就是怕資本主義的東西多了，走資本主義道路。要害是姓‘資’還是姓‘社’的問題。”小平同志加重語氣說：“判斷的標準，應該主要看是否有利于發展社會主義社會的生產力，是否有利于增強社會主義國家的綜合國力，是否有利于提高人民的生活水平。”小平同志講得明確、深刻、精辟，既通俗又易懂，解除了人們多年的困惑。

小平同志這時望了一下窗外，端起茶杯喝了兩口水，非常激動地舉起右手，提高嗓門說：“要堅持黨的十一屆三中全會以來的路線、方針、政策，關鍵是堅持‘一個中心、兩個基本點’。中國只要不搞社會主義，不搞改革開放、發展經濟，不改善人民生活，走任何一條路都是死路。基本路線要管一百年，動搖不得。只有堅持這條路線，人民才會相信你、擁護你。誰要改變三中全會以來的路線、方針、政策，老百姓不答應，誰就會被打倒。這一點，我講過幾次。”小平同志接著加重語氣指出：“社會主義的本質，是解放生產力，發展生產力，消滅剝削，消除兩極分化，最終達到共同富裕。”

當李灝談到社會治安出現了一些新的情況時，小平同志說：“要堅持兩手抓。一手抓改革開放，一手抓打擊各種犯罪活動。這兩只手都要硬。打擊各種犯罪活動，掃除各種丑惡現象，手軟不得。”李灝說：“我們一定按您講的去做。深圳特區是在您的倡導、關心、支持下才能夠建設和發展起來的。”小

平同志說：“工作主要是你們做的。我是幫助你們、支持你們的，在確定方向上出了點力。”

知道小平同志來這里，大廳內和三層樓道都擠滿了等著歡迎小平同志的群眾。我和陳廳長下樓觀察安全情況。現場負責安全的王局長著急地對我們說：“小平同志從后門乘車走安全，正門群眾太多，擁擠，不安全。”我對陳廳長和王局長說：“從后門走不好。雖然安全，但大廳內、三層樓道有那么多群眾，如果我們安排小平同志從后門走，群眾會失望，會不滿意，小平同志知道了一定會嚴肅地批評我們。只要我們把群眾組織好，防止混亂，走正門出去上車不會發生問題。請陳廳長、王局長考慮好。”陳廳長立即說：“我同意孫局長的意見，抓緊布置，做好安全組織工作。”

當小平同志下樓走進大廳，在場的群眾熱烈鼓掌，一片歡騰，高喊：“小平同志您好！”小平同志看到這么多群眾，滿臉笑容，揮手致意。我對小平同志說：“三層樓道里還有很多人呢！”小平同志抬頭望著群眾，不停地招手致謝！

『深圳仙湖植物園。小平說，“讓全國人民都來種（樹），讓全國人民都發財呀！”』

1992年1月21日，由謝非、李灝陪同小平同志和全家人乘車去游覽中華民俗村。在車上李灝向小平同志介紹了民俗村的概況。小平同志問：“來參觀的人多嗎？”李灝講：“來深圳的香港和內地人，差不多都要到此游覽。”小平同志說：“這個創意好，不費時間就能看到全國少數民族的風土人情。”小平同志一進大門就下車站在高處觀看。這時，正趕上開村儀式，鑼鼓喧天、吹吹打打、舞獅弄棒，好不熱鬧。到了新疆村，小平同志下車坐在硬木凳上，觀看穿著鮮艷民族服裝的演員載歌載舞。表演結束后，小平同志微笑著為她們鼓掌。小女演員捧一束花跑過來向小平同志鞠躬獻花，說：“祝爺爺健康長壽！”小平同志高興地接過花說：“我謝謝你們！你多大啦？”小女孩說：“我12歲了。”小平同志親熱地拉著她的手說：“你舞跳得好，你這些小辮子真好看。”在場的人都笑了。

乘電瓶車游覽錦繡中華微縮區，小平同志對李灝說：“我們下車走走吧！”停車后，大家散步走了一會，來到仿建的布達拉宮前。小平同志就站在那兒注視著它。鄧榕提議說：“爸爸，我們去不了西藏，在這兒照個全家福吧？”小平同志說：“好吧，你們還年輕，今后有機會去西藏，我是去不成了！”小平同志和卓琳拉著小孫子站在中間，其他人依次站好，高興地照了張全家福。

1月22日上午9時30分，小平同志帶全家來到仙湖植物園植樹。小平同志從1980年開始，就提出全國人民都要植樹，綠化祖國，保護環境。后來中央將每年3月12日定為植樹節。我跟小平同志在京參加過8次植樹。1984年1月，小平同志在廈門公園植下了兩棵常青樹。

小平同志一邊看植物園模型，一邊聽陳潭清主任介紹。小平同志問：“植物園有多大？”陳潭清說：“8860多畝。”小平同志講，有這么大地方，大有作為。陳潭清指著正在盛開的茶花說：“這是金茶花，是唯一金黃色的。”小平同志說 ：“最好的在云南，茶花開得朵可大了，也很漂亮！”陳潭清說：“這是湘妃竹。”小平同志低頭細看說：“這就是毛主席說的‘斑竹一枝千滴淚’了。四川成都望江公園有各式各樣的竹子，有黑的、有黃的、有紫的、有紅的，還有方竹呢！”鄧榕說：“爸爸，你記得這么清楚哇！”

隨后，小平同志登車去棕櫚區大草坪。他下車沿著園道邊走邊欣賞湖光山色，說：“這里的環境真優美。”來到植樹的地方，小平同志問：“植什么樹哇？”陳潭清說：“高山榕，也叫發財樹，它四季常青，生長快、樹齡長。”小平同志拿起鐵锨就往樹坑鏟土，又招呼家里人：“全家人都來種發財樹哇！”又對大家說：“讓全國人民都來種，讓全國人民都發財呀！”在場的人都笑了。栽好樹，小平同志和小孫子一起提水桶為發財樹澆水。

這時，在場的一位記者感動地對我說：“88歲高齡的小平同志親手植下一棵發財樹，讓后人觀賞乘涼，人民永遠也不會忘記他老人家。”

怕老人家累著，鄧榕說：“種完樹啦，爸爸，我們該回住地了。”小平同志高興地笑著說：“好吧，聽你指揮。”

【補記二：作為當年鄧小平南巡時手持錄音設備全程記錄的年輕人、現在的廣州市市長陳建華，時

任原廣東省委書記謝非的秘書，回憶起這段不平凡的經歷時說， 1992年1月19日至23日，當時88歲高齡的改革開放總設計師鄧小平第二次赴深圳特區視察并發表了重要談話，推動中國掀起新一輪改革開放的熱潮，鄧小平南巡講話后來形成了力挽狂瀾的中央文件。

陳建華回憶說：“在‘南巡’講話中，他以偉大共產主義戰士、無產階級革命家的胸襟，對國際、國內共產主義運動，對社會主義事業建設的戰略思考做出了許多著名的論斷，那種革命的理想主義與革命的現實主義完美結合，給我們留下深刻的印象，給我們以啟迪和教育。”

“20多年過去了，這種結合的精神對國家的影響，我想會超越時空。20年、50年，我想100年后，我們仍然能夠感受到這位總設計師對中國人民的那份熱愛，他對美好事業的追求，他對民族偉大復興的期待。”他說，“我們永遠懷念小平同志，他為我們黨的事業做出了巨大貢獻。”】

『蛇口去珠海途中。小平說，“不搞爭論，是我的一大發明。不爭論，是為了爭取時間干”。』

1992年1月22日下午3時30分，小平同志和國家主席楊尚昆在迎賓館接見了深圳市黨政軍負責同志和有關工作人員，中央軍委副主席劉華清、廣州軍區司令員朱敦法、廣東省委書記謝非以及新華社香港分社社長周南等參加了接見活動。合影后，人們都圍過來與小平同志握手、問候。周南笑著握著小平同志的手說：“小平同志您好！我邀請您老人家1997年訪問香港。”小平同志高興地說：“好哇！我盼望著去香港看看呀！”

這時，有一位當地負責同志忽然問小平同志：“證券、股票能上市嗎？”小平同志說：“你這個問題提得好，這不是你一個人的想法。這些東西能否上市？有沒有危險？是不是資本主義的東西？社會主義能不能用？允許看，但要堅決地試！看對了，搞一兩年對了，放開；錯了，糾正，關了就是了。關，也可以快關，也可以慢關，也可以留一點尾巴。怕什么，堅持這種態度就不要緊，就不會犯大錯誤。”小平同志又說：“現在建設中國式的社會主義，經驗一天比一天豐富；在農村改革和城市改革不搞爭論，大膽地試，大膽地闖；我們的政策就是允許看，比強制好得多。”小平同志回答得多么精彩呀！

1月23日上午8時30分，深圳市負責同志和警衛、服務人員列隊熱烈歡送小平同志。小平同志十分高興地與市負責人一一握手告別。由謝非、李灝、鄭良玉陪同小平同志乘車去蛇口。在車上，李灝向小平同志匯報他們要調整產業結構、加強法制建設等情況。小平同志插話說：“我都贊成，大膽地干。每年領導層要總結經驗，對的就堅持，不對的趕快改，新的問題出來抓緊解決。不斷總結，至少不會犯大錯誤。”

小平同志乘車抵達蛇口港碼頭。下車后，珠海市委書記梁廣大迎上去和小平同志熱情握手，說：“珠海人民非常想念您呀！”小平同志笑著風趣地說：“我這不是來了嗎！”然后，小平同志與李灝、鄭良玉親切地握手告別。李灝深情地對小平同志說：“我們希望您老人家明年來深圳過春節。”小平同志說：“好哇！”徑直向碼頭走去，忽然又轉回頭來語重心長地對李灝說：“要把握時機，你們要搞快一點。”李灝激動地說：“您的話很重要，我們一定搞快一點。”

上午9時40分，謝非、梁廣大陪同小平同志乘坐輪船離開了蛇

口去珠海。在船上，謝非、梁廣大向小平同志匯報了廣東改革開放發展經濟取得的成就和遇到的一些問題，小平同志邊聽匯報邊插話說：“引進外資和‘三資企業’，從深圳的情況看，公有制是主體，外商投資只占四分之一。就是外資部分，我們可以收稅、拿工資，我們可以就業、學技術和管理，還可以得到信息，打開市場，歸根到底是有利于社會主義的，何樂而不為呢？有些人認為，多引進外資和‘三資企業’，就多了一分資本主義；‘三資企業’多了，就是發展資本主義。這些人連基本常識都沒有。”小平同志的話，把多年來一直爭論不休的重大是非問題，一下子點穿了、解開了、說透了。

小平同志繼續說：“辦特區，從一開始就有不同的意見，就有爭論，擔心是不是搞資本主義。深圳的建設成就，明確回答了那些擔心的人。特區姓‘社’不姓‘資’。”小平同志又說：“不搞爭論，是我的一大發明。不爭論，是為了爭取時間干。一爭論就復雜了，把時間都爭掉了，什么也干不成。不爭論，大膽地試，大膽地闖，農村改革是如此，城市改革也應如此嘛！”

『珠海。小平說，“計劃多一點還是市場多一點，不是社會主義與資本主義的本質區別。”』

1992年1月24日，小平同志一行乘車去珠海生化制藥廠參觀，受到全廠職工熱烈歡迎。遲斌元廠長緊握小平同志的手說：“我們全廠職工早就盼望您來！您是中國改革開放的總設計師呀！”小平同志微笑著擺手說：“你過獎了。”遲斌元陪小平同志參觀時介紹情況：“凝血酶制造技術復雜，成本昂貴，只有幾個國家能生產。”小平同志問：“產品打入國際市場了嗎？”遲斌元說：“國內外市場暢銷，供不應求。”小平同志講：“我們應有自己的拳頭產品，創造中國的名牌嘛！你們這個廠搞得好，姓‘社’不姓‘資’。”參觀結束時，遲斌元請小平同志與職工們合影留念，小平同志愉快地和大家照了相。

1月25日8時30分，小平同志一行乘車去參觀亞洲仿真公司。職工們都穿著節日的盛裝鼓掌歡呼：“小平同志您好！”小平同志微笑著揮手回應：“大家好！”梁廣大介紹總裁游景玉，游景玉忙上前與小平同志熱情握手，說：“全公司職工早就盼望您老人家來呀！”她扶著小平同志步入大廳坐在長條桌中央。游景玉匯報說：“仿真是高科技，采取模擬方法解決航天、航海、軍事、電站等復雜行業訓練人員的重大課題。”小平同志問：“公司有多少職工？素質如何？”游景玉回答：“有102人，平均年齡不足30歲。博士、碩士學位占80%以上，是研究、設計、制造、開發和應用高科技人才集團。”小平同志十分高興地說：“很好哇！你能招來這么多高科技人才，了不起呀！為國家做出了貢獻。我問你，科學技術是第一生產力，這個論斷站得住腳嗎？”游景玉肯定地說：“我們過去的實踐、現在的實踐和未來的實踐都說明這個問題。”小平同志說：“你講得好！我相信是正確的。”小平同志又問：“你是留美的嗎？”游景玉說：“我是代表我們國家去完成引進任務的，在美國住的時間較長。我們公司還有不少人都是在美國經過不同培訓回來的。”小平同志說：“希望所有出國學習的人回來。不管他們過去的政治態度怎么樣，都可以回來。回來后妥善安排，這個政策不能變。告訴他們還是回國為人民做貢獻好。”

小平同志參觀這個公司后說：“我很高興，有這么多年輕的科學技術人才。”他主動和大家一一握手。人群沸騰了，都擁擠著爭先恐后歡呼著與小平同志握手。小平同志興奮地說：“我與你們這些年輕人合個影吧！”照完相，大家擁擠著歡送小平同志，游景玉握著小平同志的手說：“祝您老人家健康！”

1月25日上午10時30分，謝非、梁廣大陪同小平同志乘電梯登上了29層樓高的拱北園大廈旋轉餐廳，瞭望澳門、珠海全景。梁廣大向小平同志匯報了珠海改革開放的情況，當說到計劃經濟與市場經濟有爭論時，小平同志說：“計劃多一點還是市場多一點，不是社會主義與資本主義的本質區別。計劃經濟不等于社會主義，資本主義也有計劃；市場經濟不等于資本主義，社會主義也有市場。計劃和市場都是經濟手段。”小平同志強調說：“抓住時機，發展自己，關鍵是發展經濟。我擔心喪失機會。不抓呀，看到的機會就會丟掉了。”梁廣大說：“您一貫重視科技人才，我們準備在今年3月份召開推動科技進步大會，對有突出貢獻的科技人員給予轎車、住房、現金重獎。”小

平同志聽后激動地舉起右手說：“很好！我完全贊成！這樣做有利于調動他們的積極性，有利于為國家創造更多的財富。我看到游景玉帶領那么多年輕的高科技人員為國家創外匯、做貢獻，我真高興！要把那些出國的高科技人員吸引回來，為人民為國家做貢獻，好哇！”

這時我和陳廳長下樓去察看安全情況。關局長緊張地說：“人民群眾知道小平同志來這里，傳開了，人越來越多，都想見小平同志，場內有些混亂。我正在緊急調公安武警人員來組織群眾，維持秩序。”陳廳長嚴肅地說：“你一定要抓緊部署，組織好群眾隊伍，搞好秩序，要嚴防場內混亂，確保小平同志的安全。”我說：“同意陳廳長的意見。我們要做到既要保證安全，又要便利首長接近群眾。我建議把場內維持治安的4輛警車和堵著大門的兩輛面包車調到場外去，讓幾千群眾都能看到小平同志。否則，群眾會失望，會指責我們。小平同志發現了也會嚴厲地批評我們讓他脫離群眾。請陳廳長、關局長考慮決定。”陳廳長深思一下說：“這樣做好！關局長你抓緊辦。”6輛車開出場外，群眾一看，高興地熱烈鼓掌。

小平同志下樓時，我向他報告說：“來了好幾千群眾等著看望您呢！”小平同志驚訝地說：“怎么來了那么多群眾呀！”他一走出大門，群眾就興奮不已地歡呼：“小平同志您好！”我和張寶忠一左一右護衛著小平同志繞場接近現場群眾。

在群眾的一片歡呼聲中，小平同志緩慢地離開現場，我能感覺到他的依依不舍。張寶忠扶小平同志上車后，他仍然拉開車窗不停地向群眾揮手致意。小平同志興奮地說：“今天可真熱鬧呀！沒有擠傷人吧？”陳廳長忙說：“我們組織得好，沒有傷人！”小平同志這才放心地說：“那就好！”小平同志在車上和大家又說又笑，安全回到了住地。

『珠海。小平說，“一個國家如果沒有民族工業，沒有自己的拳頭產品，這個國家就沒有希望。要記住：發展才是硬道理呀！”』

1992年1月27日上午，小平同志一行乘轎車去江海電子股份有限公司視察。公司是由江蘇和珠海聯營合資辦的，所以叫“江海”，是國內機芯行業最大的廠子，產品暢銷國內外。小平同志來到公司，丁欽元經理忙迎上來，緊緊握著小平同志的手，激動地說：“我們全公司歡迎您老人家來視察！”小平同志高興地說：“據說你們的產品暢銷國內外，供不應求。”丁欽元說：“是的，現在是晝夜加班生產。”小平同志說：“公司上交利稅多少？出口占幾成？”丁欽元說：“一年上交國家稅收2900多萬元，產品出口占80%。”小平同志說：“你們干得很好！不要滿足現狀，要日日新、月月新、年年新。不斷創造出新的東西，才能有競爭力。”接著參觀了機芯總裝車間等。小平同志問：“職工的狀況怎么樣？”丁欽元說：“工人大部分是打工仔打工妹，他們享有職工的平等權利。”小平同志說：“這個辦法好！有利于調動群眾的積極性。你今年多大歲數了？”丁欽元不好意思地說：“60歲了。”小平同志風趣地說：“你還很年輕嘛！”在場的人哈哈大笑。小平同志在回去的車上對謝非、梁廣大說：“丁欽元這個公司方向是正確的，方法也對。要會發掘人才，要不斷造就人才，一年365天都要做這件事。只要有人才，就能創造出技術，事業就興旺。”

1月29日下午1時30分，小平同志愉快地和市委負責同志及工作人員一一握手告別，梁廣大緊握著小平同志的手激動地說：“您要保重身體呀！盼望你老人家再來珠

海。”小平同志笑著乘車離開了珠海。

這天下午3點40分，小平同志抵達順德容奇珠江冰箱廠。他一下車，潘寧廠長等人迎上來說：“歡迎您老人家來視察。”小平同志問：“這個廠是鄉鎮企業嗎？”潘廠長說：“我們是鄉鎮企業。”他帶著小平同志走進工廠大院參觀，步入大樓會談廳入座。小平同志高興地表揚說：“你這個廠子建得很有氣派，廠房整齊、院大路寬、樓高雄偉。”潘寧說：“有些企業比我們規模還大，打工仔多、為國家貢獻大。”小平同志問：“院內放著那么多漂亮的摩托車啊？！”潘寧笑著說：“是職工們上下班騎的。”小平同志風趣地說：“真是鳥槍換炮了！”逗得大家都笑了。潘寧說：“是您老人家領導中國人民富起來的呀！”當得知這個廠主要生產電冰箱時，小平同志問：“銷路如何？”潘寧答：“產品質量好，暢銷國內外。”小平同志說：“很好嘛！一個國家如果沒有民族工業，沒有自己的拳頭產品，這個國家就沒有希望。要記住：發展才是硬道理呀！辦鄉鎮企業也有爭論，就怕搞資本主義，實踐證明，鄉鎮企業姓‘社’不姓‘資’呀！”

我一看4點半了，就提醒小平同志該走了。小平同志這才與潘寧和職工們握手告別。

乘車離開容奇直奔廣州，5時50分抵達廣州火車站。在站臺上等候的廣東省委領導和廣州軍區負責同志都熱情地鼓掌，小平同志微笑著親切地和他們一一握手，并與他們合影留念。而后，小平同志登上列車，結束了對廣東11天的視察。

【補記三：小平南巡見證者之一、原珠海市委書記梁廣大回憶這段歷史時說：1992年的時候，社會上輿論對特區有不少不同的看法。一些地方出現走私販私，認為是改革開放帶來的，認為搞復辟了，搞資本主義、搞和平演變，與過去外國勢力侵略中國搞租界有什么兩樣等等。當時干部心理壓力很大，也是特區發展受社會輿論壓力最大的時候。在珠海最困難的時候，1992年1月，小平同志來了，是在關鍵時刻來的。

梁廣大回憶說，他當時陪小平同志一個星期，參觀工廠，參觀企業，看投資環境，小平同志邊聽匯報邊談。他每一句話都很有針對性，分析過去，分析國內國外，思考很深。小平同志幾天的視察發表了那么多極為重要的談話，都是關系到黨和國家大事、關系到黨和國家前途命運的問題，是關系到改革開放大局、特區如何繼續搞好改革開放的大事。這次南巡講話，決定了中國改革開放的大局，決定了中國是前進還是后退，也決定了特區的命運，決定了中國人民的命運。小平同志是個偉人。小平同志的人格，對黨、對國家、對人民的忠誠，每一句話都流露出對黨、國家、人民無限的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