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子昂：“實業救國”譜寫渝商精神

文、圖/張雪影綜合

胡子昂：“實業救國”譜寫渝商精神

文、圖/張雪影綜合

胡子昂

人物簡介：

胡子昂（1897-1991），生于重慶市南岸區南坪，政治活動家、著名實業家，先后擔任重慶華西公司總經理、重慶自來水公司經理、中國興業公司總經理、華康銀行董事長，興業公司是西南首屈一指的托拉斯公司；先后擔任過西南軍政委員會委員、西南財經委員會委員、重慶市副市長、全國政協副主席，全國工商聯負責人。

重慶第一家自來水廠、重慶第一家水泥廠、重慶第一家鋼鐵廠它們的創立都與一個人有關，他，就是重慶南岸人胡子昂。

事實上把胡子昂定義為一位商人或者政治活動家，都是一個不完整的說法。在百度百科的詞條里，對胡子昂的介紹中，著名政治活動家這個頭銜排在第一位，然后才是實業家的稱號。縱觀胡子昂一生，他確實是把更多的生命奉獻給了他的政治抱負。其經商的時間算起來不過22年，但在這幾十年里，他卻在重慶打下了“商業奇才”的名號。

棄戎從商

胡子昂在巴縣中學（即今重慶實驗中學）讀書時，受辛亥革命的影響，積極參加游行和宣傳活動。1919年，他就讀于北京農業專科學校（今北京農業大學）時，投身于“五四”運動。1923年畢業回川后，曾任巴縣中學教員、校長、巴縣農會會長、重慶市教育局長等職。

1925年，英國軍艦炮轟萬縣（今萬州區），造成歷史上有名的“萬縣慘案”，引起了中國人民的強烈憤慨。胡子昂代表重慶各界攜款前往萬縣慰問抗英軍民，并寫文章、拍照片，揭露帝國主義的暴行。正當他在重慶欲求廣為愛國教育宣傳時，卻受到當局的阻撓，他痛感執政者的軟弱無能，決定去政界一展身手。

1926年，胡子昂轉入軍界，任劉文輝為軍長的24軍的政務委員會建設股主任，并任川康邊防督辦公署邊務處長，總攬川康交界20多個縣的縣政。在他主持川康邊務期間，開銅礦、建農場、辦銀行、禁鴉片、輕賦稅，一時政績斐然。

自20世紀30年代起，胡子昂有感于國家貧窮落后，決心踐行“實業救國”的理想，他發起成立了華西興業公司，在重慶、成都兩地投資承建電力廠、水泥廠、銀行大樓和學校等工程，被譽為“辦廠能手”，在西南工商界占有重要地位。

1932年，適逢胡子昂的聯宗兄弟胡仲實、胡叔潛兄弟二人在重慶籌組華西興業公司，后力邀胡子昂共創華西事業。胡子昂的心弦被撥動了，他反復思考，認為要改變國家落后面貌，唯有興辦實業，他毅然地辭去軍隊的官職，從此走上了實業救國之路。

鄧小平（右）和胡子昂（中）在一起

第一滴“機器水”誕生

重慶城兩江環抱，長江、嘉陵江終年不斷流，水資源豐富，但由于是一座山城，用水必須去江里挑。早年除大戶人家擁有水井外，普通人家的日常開支中必須包括買水錢，請人去挑水來用。當時，挑水工的從業人員有數千人之多。

1932年3月1日，重慶自來水公司建成，泵站設在大溪溝，取水嘉陵江。制水廠設在七星崗打槍壩，居高臨下送水。管網鋪設東起朝天門，西到兩路口、上清寺為止，公司設水站10個沿途售水，市民稱之為“機器水”。

新鮮事物首先遭到挑水工們的反對，繼而又遭到茶客們的抵制，說“機器水”有股藥味道，一般市民嫌其價格高，寧愿用河水。胡子昂兼任了自來水公司經理，首要的任務就是推廣飲用自來水，他針對市民的種種疑慮，親自出馬，宣傳自來水的好處。他從醫院借來一臺顯微鏡，放在公司門口的水龍頭旁。當行人圍過來，他用玻璃杯接了一杯清亮的自來水，當著大家的面一飲而盡，然后還嘖嘖嘴巴，表示喝下去的水又香又甜。

正當市民面面相覷，半信半疑時，胡子昂又不失時機，邀請大家去看顯微鏡。他依次放入江水、井水和自來水的涂片，讓市民自己去鑒別。看過顯微鏡的市民都說：“真的喲，江水、井水里面的毛毛蟲（細菌）果然比‘機器水’里面的多得多。”不少市民都當場表示今后要改用自來水。

胡子昂不僅自己宣傳，還發動公司其他職工上街宣傳，一時滿城爭說“機器水”的種種好處，有的婦女甚至將用不用“機器水”作為時髦不時髦的標準。這一來，自來水名聲大振，終于得到重慶民眾的認同。

“機器水”出了名，胡子昂也出了名。1935年夏天，有人找上門來，拉胡子昂入股即將興建的四川水泥廠，并希望他出面承擔建廠工程。

原來，由于技術落后，中國一直不能生產水泥，因為長期依賴進口，老百姓將它稱之為“洋灰”。

外國有的工廠，中國也要有，那樣才能強大，才能救國。懷著這樣的理念，胡子昂除了自己參股，還積極動員志同道合者參股。他對朋友們說：“以后重慶要建大樓房，說不定還要修兩江大橋，投資水泥廠肯定好。”在他的游說下，股本很快得以募齊。

四川水泥廠選址南岸瑪瑙溪。開工不久連降秋雨，雨水淹沒了施工用的碎石和沙子，淹沒了寶貴的進口水泥，也淹沒了剛平整出來的便道。炸藥泡了湯，熬瀝青的木柴無法點燃……胡子昂看著眼前的重重困難，思考良久，冒出一句話來：“既然如此，那就扎雨班，等雨停了再干。”重慶話所謂的“扎雨班”，就是遇雨停工。施工隊長著急了，水泥澆鑄不能停頓，那意味著前期工程要報廢。

胡子昂回答說：“搞大工業門檻高，要求也高，只許成功，不許失敗。我們不敢有一點敷衍，不敢有一點草率。”就這樣，水泥廠一期工程返工，但是它卻連續生產將近70年，從未停工，足見其施工質量之好。

實業救國之路

與此同時，胡子昂還瞄準了其他工業門類。經過市場調查，他又從內地薄弱的機器制造業下手，與素有“機器之友”美稱的上海實業家胡劂文拉上了關系，引進先進母機和技術，試制磨面機、電動機和其他小機器，打出了華興機器廠的招牌。

不到一年，他就奠定了華興機器廠的根基。1936年，該廠雇工700余人，有機器100臺，是抗戰前重慶最大的機器廠。在短短幾年里，以胡子昂任總經理的華西興業公司，建起了華興機器廠、華聯鋼鐵廠、華西豬鬃廠、華泰木廠、華一磚瓦廠、華一礦場、裕華農場、華康銀行等工商企業，發展成為中國西部最大的一家工礦聯合企業。

1938年始，胡子昂等立即著手籌建中國興業公司，5月，胡子昂飛赴漢口向國民政府申請貸款，擬將華聯鋼鐵廠擴建為大型鋼鐵企業。在孔祥熙的插手下，1939年7月，在華西公司基礎上組建成立了官商合辦的中國興業公司，官股占80%以上，公司董事長為孔祥熙，中國實業銀行董事長傅汝霖任總經理，胡子昂任協理(副總經理)。其間，胡子昂參與主持實施了鋼鐵廠的擴建工程，使之成為抗戰后方民營鋼鐵廠中最大的企業，為戰時的軍需民用提供了大量的鋼鐵和各種器材。1942年初，因受排擠，胡子昂辭職到成都任四川省建設廳廳長。1945年11月28日，國民政府經濟部通知中國興業公司全部停工清理資產、遣散員工，中興公司倒閉。

中國興業公司的倒閉，使胡子昂異常苦悶、彷徨。他從親身經歷中逐漸認識到，依靠官僚資本是不能發展民族工商業的，“實業救國”的道路并不能走通。

胡子昂在重慶市各代會上致辭

投身愛國民主運動

1938年春天，為申請貸款，胡子昂4次飛往武漢，與當時的財政部長孔祥熙談判。他還在這里第一次見到了來自延安的周恩來。

周恩來得知胡子昂準備在重慶興辦鋼鐵廠時，十分贊同，“這主意好極了。讓前方將士知道他們有用不完的槍炮彈藥，那一定好極了！”

周恩來講述了共產黨抗日救國的方針和抗日民族統一戰線政策，希望大后方各界人士行動起來，堅決將抗戰進行到底。周恩來說：“持久的抗戰，需要雄厚的民族工商業為后盾。”胡子昂回到重慶，熱情高漲，與胡仲實、胡叔潛等人一道發起籌辦中國興業公司。

胡子昂與周恩來等中共領導人的多次接觸，使他對共產黨有了更深刻的認識和了解，胡子昂還先后同張瀾、史良、黃炎培等上層民主人士有過交往，受他們影響，積極參加愛國民主運動。1945年秋，胡子昂積極支持中國民主建國會在重慶的建立，以后又積極配合民建會的工作。

1946年，胡子昂出任重慶參議會議長，并被選為國民參政會參政員和立法委員。在任議長期間，重慶市參議會不掛國民黨的黨旗；在立法院會議上，他公開反對蔣介石轟炸解放了的濟南市。1948年下半年，經過遼沈、淮海兩大戰役的接連打擊，國民黨當局更加瘋狂，在國統區四處搜捕共產黨人和進步人士。就在舉行的立法院會議上，剛當選立法委員不久的胡子昂，公開反對轟炸剛解放的濟南，引起當局的忌恨。

1948年底，胡子昂離開重慶到香港。1949年9月，胡子昂應中共中央邀請，由香港到北京，參加了第一屆全國政治協商會議和開國大典。12月隨劉鄧大軍挺進西南，回到重慶，任西南軍政委員會委員、西南財經委員會委員、重慶市副市長。他將華康銀行和自己在各企業的全部股票以及個人珍藏書畫無償上交國家。

回歸故里續抱負

回到重慶后，胡子昂說，“以前我做過許多救國夢，教育、農業、實業，結果發現什么也救不了，今天，跟著共產黨走社會主義道路，才是一條嶄新的道路，愛國報國的愿望才能得以實現。”在黨的領導下，他積極引導工商界學習中國共產黨的方針、政策，努力恢復生產，發展經濟。

過渡時期總路線公布后，胡子昂又積極推動工商界人士學習、貫徹，為中華人民共和國實現對資本主義工商業社會主義改造勝利完成起了積極的配合作用。

1978年底，中共十一屆三中全會勝利召開，給“文革”浩劫后百廢待興的祖國帶來了徐徐春風。在歡愉、振奮之余，胡子昂開始思考，黨把工作重點轉移到社會主義現代化建設之后，工商界的成員應該怎樣發揮作用。此時，胡子昂已是八旬老人，但老而彌篤，奮進不息，帶著這個問題，以巨大的熱情和魄力，帶領全國工商界的廣大成員和工商聯機關全體同志，努力探索為社會主義現代化建設服務的新路子。

從此，胡子昂不倦的身影經常出現在各地民建、工商聯的基層組織，大江南北處處留下他的足跡。有一次到上海，在短短幾天時間里，他組織召開了近30次座談會，經常是上午一個會，下午又一個會，認真傾聽各方面的意見，了解掌握了經濟建設中的種種情況，獲取了大量的第一手材料。當時，正值盛夏酷署，望著胡子昂由于奔波勞碌而蹣跚的腳步和被汗水濕透的衣衫，在座的所有人都為之感動。

官場和商海中數十年沉浮，胡子昂開辟出了中國的“實業之路”，在病床彌留之際仍不忘點兵沙場，將他的一生為“責任渝商”作出了生動的詮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