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歷史城市地理研究的新發展——評《西漢城市體系的空間演化》

陳 躍

(西北大學西北歷史研究所，陜西西安 710069)

由商務印書館出版的肖愛玲先生專著《西漢城市體系的空間演化》，是西漢城市地理研究的又一重要成果。該書不僅把歷史城市地理研究推向一個新階段，而且對城市史研究也作了有益探索。全書分為6章，分別為“緒論”、“西漢城市發展時空特征”、“西漢城市性質與職能”、“西漢城市等級研究”、“西漢城市空間發展模式研究”、“西漢城市發展演變機制研究”。

通過研讀，筆者認為該書在研究視角和研究方法5方面大大拓展了漢代城市地理研究:①研究視角獨特，富有創見。該書從政治權力的角度來分析西漢城市空間。這是該著的最大特色。作者跳出了以往單純在歷史城市地理學理論框架下的傳統研究范式，將本研究置于歷史城市地理學、歷史政治地理學和政治學的理論框架內，選取與城市興起與發展緊密相關的權力概念，從權力與空間角度，重點考察了權力影響下的西漢區域城市發展的空間過程及規律，并以中央王朝政治權力對政治疆域的城市空間地理控制，對西漢城市體系的組織結構、等級規模結構、職能類型組合、空間分布特征和城市間的相互聯系以及不同規模等級城市的內部空間結構為主要內容，全面系統地揭示了西漢時期城市體系空間結構的形成、演變的基本過程及其內在機制和規律性。這豐富了中國古代城市的研究，對深刻認識今天城市體系有積極意義，為今后歷史城市地理研究開創了新思維和新視角。②多學科研究方法融合，研究更加綜合。作者將政治學的最新研究成果運用到本研究上也是較為突出的方面。同時，大量使用計量統計法、圖表對比法、區域對比法等，使西漢城市的區域發展、內在聯系、空間特征等盡可能地予以直觀顯示。為全面地復原西漢200年間城市發展演變的過程，該書在分區、分級、分類基礎上借用水平橫剖面方法重視對城市這一地理現象進行發展過程的研究，揭示區域城市在各個橫截面及其空間聯系和特征，是作者最為著力之處。③征引資料豐富，研究更為全面。該書非常重視相關史料的挖掘和利用，不僅深入利用《史記》、《漢書》等傳統史學典籍，且大量采用城市遺址考古發掘資料及出土簡牘《張家山漢墓竹簡》和《尹灣漢簡》，對西漢前期西漢城市等級空間結構、東海郡城市空間發展過程和等級結構做了翔實而準確的論述，充分體現出作者較高的研究水平。④整體研究與個案研究相結合，研究更加深入。作者把將西漢之疆域劃分為郡縣統轄、王國諸侯、邊疆拓展3個大區，分別論述其城市數量增長、發展特征和空間差異，認為區域城市社會經濟發展的地域差異不僅造成了城市分布的地域間不平衡，且產生了權力在空間分配上的差異;西漢后期的王國是帝國空間控制制度下的產物，城市與經濟發展關系不大;西漢都城的無限拓展與地方城市規模的縮小的趨勢，既反映了新的封建等級制度的建立，也蘊含了當時之封建社會中央與地方權力斗爭的廣泛性。這些結論頗為精當。同時，作者通過關中、齊地以及西北、西南等新拓展區進行個案論析。認為諸侯王國區的城市空間發展模式表現為在本地地緣政治結構演變基礎之上的邊緣——核心發展趨向;漢郡區內城市發展最大特點就是在穩定的社會環境下，構建城市空間等級秩序，城市數量在權力控制下緩慢增長;拓展區的城市空間推進則是借助于暴力形式，在河流、交通沿線依托于舊據點城市，采取逐步推進的發展模式。但尚未把西域都護府轄區納入，稍有遺憾。⑤精心考證，新解疊出。作者在該書中有較高的理論闡述，在具體的史學考證方面也彰顯扎實深厚的研究功力。作者通過深入分析《漢書·外戚恩澤侯表》、《漢志》“山陽郡”、“城都”、“瑯邪郡”、“高陽”、“南陽郡”、“博山”等記載，認為《漢志》侯國城市名目的確定是以成帝延綏至成帝末年，即綏和二年三月為下限。通過對《漢志》沛郡記載的重新解讀，最終認為《漢志》記載侯國總量是正確的。此外，書中界定了“經濟職能”、“經濟管理型”、“軍事職能(型)”和“文化職能(型)”等當時4種主要的城市職能分類，挖掘出了當時城市的功能特點，為認識當今的城市提供了有力的佐證。特別需要指出的是，作者對政治權力與城市發展論述尤為精彩，書中闡釋了政治權力的暴力方式、壓力與規范方式、處罰方式等不同形式及其對城市發展的影響，尤其是深入解讀了婁敬、賈誼、晁錯、主父偃等當時重要謀士的國家控制思想與實施，及其對城鎮體系發展的影響。這為諸多城市地理研究中所鮮見，恰恰凸顯了作者在此方面研究的突破與創新。

總之，該書以從城市空間與權力相互影響關系角度，利用豐富的文獻資料和考古發現，借助多學科的理論和方法，分不同時期和層次，對西漢城市的時空特征、性質與職能、等級規模、空間發展模式進行系統探索。同時，又充分注意到漢郡、王國地區和邊疆拓展區內城市發展的不同模式和類型差異，從而將西漢城市的空間格局、時段變化、等級結構系統等，準確、立體地展現出來。立論新穎、論證嚴密、富有創見，是一部中國歷史城市地理研究的力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