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發時代

肖遙

年前，有位朋友“專程”來看我，我感動之余，分別時不顧人家“留步”的一再懇請，“長亭更短亭”，一直把他送到地鐵站，還堅持要目送他上車。最后，朋友只能尷尬地說，他不坐地鐵，他要去的地方就在附近……

《追憶逝水流年》里講了一個類似的故事。一位丈夫將情婦安頓在自己駐防的城市里，緋聞傳到了留在巴黎的妻子那里，她難過得給丈夫寫了好幾封信。正好情婦有事要去巴黎，求他陪同，這位丈夫于是請了24小時的假，陪她去了巴黎，且順便回了趟家，流著真誠的眼淚對妻子說，讀了她的信真是心亂如麻，所以設法逃了一天前來安慰她。這樣，他就用一次旅行，同時向情婦和妻子證明了愛情。普魯斯特把這叫“一事多用”原則。

春晚的歌《群發的我不回》唱道：“感動得我快要流出眼淚，突然發現落款人名不對。原來你這是群發的信息，你竟然還忘了修改后綴。”現代情場，這種“群發”現象不少。某男明星給新女友送了一塊心型石，前女友也曬出同樣的心型石；某歌星寫給現女友的歌，曾經給前前女友也寫過……低碳節約至此，令人嘆服。

崇尚浪漫主義的情場尚且如此，在現實主義的職場，“一事多用”原則更加理直氣壯。美劇《傲骨賢妻》里，上司 Will可以在任何時間給Alicia打電話，還可以隨意讓她加班加點。她從來不好意思拒絕，好像不如此就對不起他暗戀她的深情。但是這深情里究竟有多少含金量，也很可疑。很難說Will每次給Alicia打電話時，是不是想借“緊急公務”為由脫身，因為那一刻，他馬上就要被不喜歡的女友霸王硬上弓了。

在電視劇《沉浮》里，路凡和喬莉郎才女貌，卻沒有如觀眾所愿終成眷屬。因為，喬莉察覺到，工作狂路凡對她的溫情不過是在發揮工作中的余熱，就像用等車的時間刷微博，用等人的時間打電話。這就如同富家公子游春，多看了摘藕丫頭一眼，那丫頭也不用上趕著“只緣感君一回顧，使吾思君朝與暮”。誰知道人家是不是看風景或瞟別的姑娘時順便多看了她一眼？不如也蕩舟采荷，用眼神撲捉他身后的蜻蜓、蝴蝶，目光不小心在他臉上掠過——你不經心，我也就不經意。沒辦法，誰知道你是不是在“群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