候機場候愛，迷失的心難以落地

寸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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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個月最后一周，我都要打“飛的”去異地和相戀了四年的曾子揚鵲橋相會。這是每月一次的例行之約，于我卻是充滿期待的。我和曾子揚相戀于大學，他高我兩級。曾子揚高大帥氣，很容易讓女孩子懷春，當我意識到這點時，便義無反顧地對他表白了。我也是有嬌好身段和容貌的女孩，吸引男孩子注目并不難，所以我們自然而然就成了一對戀人。我大學同學兼閨密宣宣曾好意提醒，大學戀情不能當真，且不說畢業后天各一方，僅僅曾子揚大我兩個年級的現實，就可能讓未來的感情充滿說不清楚的變數，所以玩玩戀愛可以，過于當真就有點OUT了。但我仍然堅信，我和曾子揚的愛情是經得起時間和距離考驗的。

曾子揚畢業后去了異地一家公司，我考慮到女生就業的艱難，留在了自己的城市。我不怕異地戀，不管怎么說我有了工作有了薪水，打拼幾年再搬到同一個城市也許更好。于是，每月一次利用周末坐飛機與曾子揚相聚，便成了我一份奢華的期待。

但是，這份期待卻在這次相聚時遭遇諷刺。我在曾子揚的床頭，意外發現了幾綹飄染成金黃的長發，曖昧與激情，可能已經不止一次地在這個租來的小房間里發生。我希望有一個謊言能為我愚蠢的自尊心找一個下坡的臺階。可我失望了，面對我一遍一遍的詰問，曾子揚卻不耐煩，他說那幾綹長發不過是幾個同事歡聚后無意中留下的。曾子揚說得淡然，我卻氣急而神傷，看著相戀了四年的人，我真想告訴他，這份愛于我，真的很卑微，作為一個曾經胸懷抱負的男人，曾子揚的事業發展并不好，幾年來他甚至沒有為我置辦過一件像樣的東西，而我不高的薪水，除了支付每月一次的機票錢，還得偷偷擠錢為自己添置香水、項鏈、還有飾品穿戴，這樣做的唯一目的，只是為了在閨密和同事面前保留一份假象，我想讓每一個人知道，我的男友事業成功，那份被人懷疑的愛情值得期待。現在，這場我小心翼翼維護的感情，卻正在遭遇背叛的諷刺，如果被宣宣和同事們知曉，我驕傲的頭顱真不知該在何處低垂。

這次相聚讓我萬分失落，我賭氣提前離開，徑直買了第二天下午飛回去的機票。獨自坐在候機樓，我內心更是落寞難耐，這個時候，我多么希望等來一個關心的電話，但最后等來的卻是機場遺憾的通知，由于遭遇雷暴天氣，飛機將延時起飛。

夜色降臨，百無聊賴的我，只得拿出手機，打開微信解乏。就在這時，一條請求加為好友的微信飛了進來。

2

發來請求微信的，是一個網名菜小蟲的中年男人，照片里的他氣宇軒昂，衣著精良，溫和親切的眼神讓人怦然心動。聊天才知道，他也是因為雷暴天氣被困在了機場，只不過他要搭乘的是飛往另一個目的地的航班。他的焦躁與我一樣，疲倦寂寞百無聊賴，于是他通過微信上尋找“附近的人”這一項功能，添加了我。

菜小蟲告訴我，他剛剛通過地勤了解到，由于雷暴天氣還將持續，今晚的航班已全部取消，機場馬上會安排大家就近住宿。菜小蟲隨即補充道，機場安排的住宿很差勁，但他知道附近有一個很好的星級酒店，如果我不反對，他愿意帶我同往。

菜小蟲說完就發來一個期待的表情。我當然懂得這個男人的弦外之音，我也并不反感他。同樣的東西，從不同男人嘴里說出來，效果完全不一樣。但我內心也排斥，因為我不想發生一夜情。

菜小蟲似乎吃準了我在猶豫，不斷發來期待的表情，當第八個請求發來時，我開始動搖了。特殊的心境，讓身體也格外的寂寥，我渴望得到異性的欣賞和愛撫，雖然我仍然糾結。

我在手機上按下了那串熟悉的電話號碼，我想自己和自己賭一把，如果曾子揚的電話能打通，如果此刻能聽到他幾句溫暖的話語，我立馬就打的趕回去。可是此時此境，曾子揚卻早已關了手機，沒準這會，他正在和那個飄染了金色長發的女人偷歡。一想到這兒，我內心頓生怨懟，我值得為一個背叛的男人堅守嗎？

這個雨夜，我就這樣答應了菜小蟲的殷勤。在酒店松軟的寬床上，我把自己洗得干干凈凈，兩眼一閉就投入到男人寬厚的臂彎里。欲望的熱浪迅速席卷了我們，陌生男人的手游走在我的波峰浪谷間，不知是被撩撥，還是過于忿懣，我一下變得非常瘋狂。

3

這個夜晚，我一直難眠，望著窗外的閃電，我黯然流淚，因為身體的發泄并沒給我帶來輕松，我甚至不敢想象，因為痛楚和落寞，我就躺在了陌生男人的床上，此時的我，還是那個隨時在閨密和同事面前曬甜蜜的女人嗎？

天亮前我終于迷迷糊糊睡去，等我再次醒來，菜小蟲已沒了蹤影。我的衣物旁邊，壓著一個厚厚的信封，打開一看，竟是一沓人民幣，很顯然，這是菜小蟲留下的。他留言說：留下3000元錢，只是不想讓良心感到虧欠愧疚，過了今天，彼此刪除，再見。

我捧著信封，凄苦而笑，我笑自己愚蠢，一夜放任的結果，是把自己變成了別人眼里的高級妓女。一個3000元的信封，完全顛覆了我所有的美好。

從酒店出來，途經一家奢侈品店，一雙標價5000元打六折的GUCCI女鞋很炫目的擺放在櫥窗。我站在櫥窗前，手里捏著那個隨時想扔掉的信封，一個宛如從潘多拉魔盒跑出來的魔鬼念頭，突然從心底深處凸現出來，是啊，與其扔掉那個信封，不如換雙GUCCI來穿上，就說是曾子揚買的，讓閨密和同事們繼續在我編織的愛情童話里羨慕嫉妒恨。

但這次回來，我卻更加失落，我想炫耀的GUCCI女鞋，卻被閨密宣宣比了個黯然失色。宣宣的臂彎上，掛著一個價值上萬的芬迪箱包，一問，原來她戀愛了，對方雖是個鉆石王老五，卻很舍得為她花錢，第一次見面，就拱手送上法國名包，過去見我穿戴好一點就羨慕得天昏地暗的宣宣由此大聲宣布，下一步買名牌首飾，再下一步還要買輛小車。而此時的我，既沒有接到曾子揚充滿歉意的只言片語，每天還要接受宣宣無休止的絮叨，心中不勝其煩。

當宣宣的耳垂上再次掛上一對珍珠耳環后，我終于坐不住了，幾年間雖然我多次聲稱曾子揚為我買了這樣那樣，但真正上萬的飾品箱包卻從未有過一件，即便我再虛榮，也不敢拿干癟的腰包去挑戰奢侈品。而現在，姿色平庸腰包干癟的宣宣一再挑戰我尊嚴的底線，她甚至半是鼓動半是挑逗地說，你的子揚事業有成，為什么不讓他給你買輛車呢？

買車暫時談不上，買個像樣的箱包完全是可能的。宣宣不是有個芬迪女包嗎，我就買個LV包與之抗衡。這樣一想，我馬上給曾子揚打了電話，我從沒向他提過任何要求，這次讓他贊助一個LV包應該不在話下。可電話一通，曾子揚卻說，他正想獨自開一家公司，還差十來萬的缺口，言下之意，希望我解囊相助。我一聽再次無名火起，上次的妖精還沒討到說法，這次又要厚著臉皮要我投錢，這份愛情，我已有無法承受的感覺。

曾子揚不愿為我埋單，我自有找人埋單的辦法。想起機場與菜小蟲相遇的那一夜，我更是相信，候機樓里一定有更多的“菜小蟲”，大千世界的匆匆情緣，既可以滿足金錢上的欲求，還可以避免彼此的糾纏，對雙方都是最安全的。

4

周末剛下班，我馬上提著簡單的行禮箱直奔機場。熟悉的人以為我是去乘飛機，其實不然，我是去找另一個菜小蟲。如果每次有所斬獲，每月買一個幾萬元的愛瑪仕坤包都有可能。

在機場，我把微信簽名換成：“真無聊，還要等四小時才能登機”，同時在相冊里貼出我青春靚麗的照片。伎倆很管用，立馬就有一些男人上來搭訕。平心而論，這些男人的外表和裝束多半都是優秀的，旅途中一場艷遇，恰恰是許多有身份的男人夢寐以求的。我提著行李的裝扮，也讓他們非常放心。

這一次，我選擇了一個眼鏡男，在一番試探后我們成交。但是在前往酒店前，我委婉地告訴他，我的錢包剛剛被小偷光顧了，里面裝有兩千多元錢。眼鏡男立馬爽快地說，只要到了酒店，損失他補。

如果說第一次和菜小蟲上床，我多多少少有一些報復的原因，那么從這一刻起，我已經換了一種活法。這是一種混合著報復、虛榮、攀比和逆反因素的行為，被我小心翼翼偽裝成時尚前衛，再在酒店完成某種齷齪的交易。

那天和眼鏡男做完愛，眼鏡男很愜意地希望有機會再聚。我禮貌而熱情地答應了，但是等他匆匆趕去登機，我立馬就在微信上刪除了他。

我就這樣打發越來越多的“菜小蟲”，不時還提出一些苛刻的條件，希望獲得更多的經濟援助，有一個法國男人，肌膚之親后竟留給了我1000歐元。很快，我有了LV包，有了珍珠耳環和項鏈，有了名牌腕表和衣服，從頭至尾，都變成了一個打著愛情幌子的時尚都市麗人。而這個時候，我已經半年沒去見曾子揚了，偶爾一兩個問候的電話，就是我們全部的交集。

我的內心越來越麻木，在候機樓捕捉“菜小蟲”，成了自己跟自己較勁的游戲，證明自己的魅力和偽裝與曾子揚的愛情成了我全部的功課，即便受傷我也只能自吞苦果。我曾被一個有虐戀傾向的人綁在床上整整折騰了兩個小時，還有一次竟被一個小人用迷奸水迷奸，事后還席卷了我的全部財物。這些損失和沉痛，我都含淚忍了。我不想讓任何一個人看出我的失敗。

又一夜，當我正在候機樓捕捉“菜小蟲”，突然接到宣宣焦急的電話，她告訴我，曾子揚到了我閨房，卻又生氣地離開了。末了還問：“你不是說飾品穿戴都是子揚買給你的嗎，可曾子揚說，他已經大半年沒見過你了。你是不是悄悄做了別人的小三了？”

我知道完了，閨密的疑問，也一定是曾子揚的疑問。我急切地打通曾子揚電話，終于聽到了那個熟悉的聲音，但電話里，曾子揚的聲音分明冰冷，他說：

“我這次來，一是來向你解釋，那幾綹金色長發，只是一個喜歡我的女孩子的惡作劇，她故意留在床頭，目的就是要趕走你，我才查到真相，并沒有你想象的那些非分接觸。二來是要告訴你一個好消息，經過我多年的奮斗，我的公司已經開業了，經過前期試運行，效益非常好。但今天在你閨房，我感受的不是驚喜，而是那些堆砌的奢侈品，我才明白，我來晚了……”

我哽噎難言，想解釋，卻軟弱無力，我突然發現，在那條邪路上，我已經走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