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關山牧場 （組詩）

何小龍

匍匐的牧草

依舊湛藍的蒼穹

尚未丟失云朵

關山牧場，卻早已丟失了馬群

失魂落魄的草們

豐腴的身子終被思念熬瘦

紛紛倒伏下來

秋陽慈悲的勸慰，使她們枯黃的臉頰

掛滿露珠

我驚見——

每一棵匍匐的牧草

都緊緊地摟抱著一縷

長長的馬鬃

飲馬池

“飲馬池”三個紅色大字

鐫刻于四道坪一塊聳立的巨石上

它像另一種拴馬樁

拴著一段尚未被歲月抹去的

對于馬群的記憶

在石頭的旁邊，一泓淺淺的碧波

蓄于山谷的臂彎

它如一面鏡子，再也映照不到一張馬臉

馬群曾經留下的蹄跡

也早已被叢生的荒草掩埋

一朵馬形的白云

投影于水面，噓——

不要驚動，它是一匹馬的靈魂

翻山越嶺奔來

將日夜思念的故鄉探望

眺望群峰

霧嵐飄動

高低起伏的峰巒

多像龐大的馬群

從歲月深處馳騁而來

桀驁不馴的野性

被關山秋色的斑斕之美所俘虜

飛揚的長鬃

溫順地垂落下來

沉湎于牧草的清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