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德天瀑布前

陸建立

到了南寧，才知道我們要去中越邊境的德天大瀑布，出發(fā)前，我看過廣西的地圖，德天大瀑布在廣西的大新縣與越南的邊界上。從南寧開車去德天大瀑布，高速只有短短的一段，去時車速也比較慢，四個多小時行程。進(jìn)入大新境內(nèi)，車窗外出現(xiàn)的一座座奇峰異嶺令人興奮不已，峰嶺低低矮矮的，或直立如筍，或連綿如駝峰，或鯊魚齒形，形態(tài)各異，如刀削斧劈，巧奪天工。第一次看到了廣西山，我坐在車上有點(diǎn)興奮，在田園間、在峰嶺中穿梭，偶見一兩頭水牛悠閑地漫步，路過耕作的農(nóng)民、揹竹簍的婦女，仿佛置身山水畫廊中，體味另一種意境。

下車后，不遠(yuǎn)處，高高的木結(jié)構(gòu)牌樓就豎立在眼前，背景是那濃翠欲滴、山體獨(dú)特的青山，牌樓木板上鑲嵌著淺藍(lán)色的“德天跨國大瀑布”7個隸字，格外醒目。沿著蜿蜒的山坡往上走百余米，便來到了景區(qū)入口。隱隱約約的，已經(jīng)聽到了那瀑布激情演奏的迎賓曲，我迫不及待地想馬上看看它的風(fēng)采。就在入口的觀景臺不遠(yuǎn)處，一幅壯觀的瀑布展現(xiàn)在我們面前：河對面的只有一大一小瀑布，飛流直下，纖細(xì)娟秀，是越南的。隔了很長一段的山崖，右旁中國境域的卻是另一番景象，一條條瀑布從山崖頂端飛流直下，分了高低三個層次，急急地傾入深不見底的河流。

沿著左邊濕漉漉的石階往山下走去，下面的一條河就叫歸春河，這條河的中心線就是中國和越南的國界，我們在河邊走著，看到對岸黛綠的山體，嫩綠的稻田，連著的藍(lán)色簡易竹棚，一些穿或淺或深上裝的越南人在小路上行走。此河的發(fā)源在廣西靖西縣，全長150公里，曾在越南叢林中迂回一段，后又流回到中國境內(nèi)的大新縣，被稱為歸春河，寓“歸國遇春”之意。碧綠清澈的歸春河在流經(jīng)大新縣德天村遇斷崖傾瀉而下，形成了世界上罕見的大瀑布。就同在一條河上，在大瀑布潭下面的河段上都以河中為界，到了瀑布潭這里卻全歸了中國。我們看到河對面飛瀑下有幾個越南人在撐竹排，樣子很悠閑，遠(yuǎn)沒有中國大瀑布下游人如鯽、竹筏穿梭的繁鬧的景象。

走著走著，遠(yuǎn)遠(yuǎn)望到淺灘上有個竹筏站，有人在坐竹筏，可以撐到瀑布下面近距離觀賞。我們一行就上了竹筏，兩位筏工慢悠悠撐起竹竿向瀑布劃去，從水上正面看德天瀑布，更顯得高大壯觀。

竹筏劃到瀑布跟前，從寬闊的瀑布前掠過，巨大的瀑布分成一個個寬窄不同形態(tài)不同的瀑布，巨大水流從天而降，水花飛濺，聲勢震天，令人震撼。最寬的瀑布前還有一堆礁石，上面沖下來的瀑布落在石上，激起沖天的水花，像下雨一般，濺得我們身上，白霧彌漫似的。勢如翻江倒海，幻影重重，水石相撞發(fā)出聲響，風(fēng)傳過來，瀑布如煙、如霧、如歌。

整個瀑布由十多道高低不齊、大小不一的湍流從不同的角度奔涌而下，傾瀉的流水撞擊在巖石上，濤聲轟鳴，飛花四濺。遠(yuǎn)遠(yuǎn)望去，那一條條水簾，猶如一串串的珍珠項(xiàng)鏈，也像一條條的素絹掛在懸崖前，形成一幅美麗的天然畫卷。與一般瀑布相比，德天瀑布更具特色的是，其水勢隨三層突斷的高崖呈三級跌落狀態(tài)，形成了氣勢磅礴的懸空三級大瀑布，蔚為壯觀，我興奮地拍下了大瀑布的雄渾全景。

我們乘坐一艘竹筏行駛在歸春河上。我們的竹筏漸漸地漂向瀑布，在瀑布底下逆著陽光抬頭仰望，那嶙峋怪石激揚(yáng)出來的水花宛如一串串晶瑩的珍珠被拋向碧空中，生長在峭壁上的樹被洗得一塵不染，顯得更加生機(jī)勃勃。珍珠灑落下來，使我周身飄濕，絲絲涼意，沁人心脾，舒服極了！讓人完全忘卻此時正是炎熱的季節(jié)。

從近處看，只能看到兩層瀑布。到跟前則只能夠看到最下面的一層了。眼尖的人尖叫了起來：“瀑布上有個人！”我抬頭看到了有人在最底層的瀑布上站著，好像是一個垂釣者，這樣急的水流不知能否有魚上鉤？乘筏子從瀑布前橫過一圈，停在岸邊，撐筏子的筏工跳上了碼頭。

我們選擇了從附近上岸。上岸后，我急忙跑上岸邊找拍照的制高處，拍下瀑布前我們乘坐的竹筏。從這個角度，一條條白色的瀑布間隔一條條墨綠山崖，鏡頭下，又多了棵不知道名字的老樹，看瀑布更有風(fēng)情了，此情此景，讓我不禁陶醉了。遙望瀑布四周，遠(yuǎn)處群山連綿起伏，云霧迷蒙，這樣的山環(huán)抱著這樣的瀑布，這樣的瀑布映襯著這樣的山，好一幅美麗的山水畫卷呀！真可謂：舟行碧波上，人在畫中游。

在德天瀑布頂端不遠(yuǎn)的地方立著一塊界碑，上刻“中國廣西界”“五十三號”，下面的小字是法文。有字的這面對著越南，另一面無字，朝著中國。相傳清朝年間，清政府在這段邊界上立界碑，當(dāng)時此地的交通極為不便，山高又路遠(yuǎn)，崎嶇難行。幾個官兵奉旨抬著界碑走到瀑布附近時天色已晚，貪懶的清朝士兵不愿意等到第二天再往前行，就近匆匆地埋下界碑了事，這便是現(xiàn)在的53號界碑。這一立就將碑后我國的許多領(lǐng)土劃給了越方，德天大瀑布也就跨了國。因歲月的侵蝕，界碑已有幾處破損，更顯其滄桑感。

我心里感覺到還沒有看夠瀑布，冒著小雨沿著石板路往回走，邊匆匆地拍照。

走走停停，停停走走，越往前走，瀑布的容貌越清晰了，越往前走，端詳瀑布的視野越開闊了，我們可以看到更加壯觀的瀑布。果然如此，當(dāng)我停住腳步拍照的時候，已經(jīng)感到大地仿佛在顫動著，那飛流直下，氣勢雄渾的瀑布，源源不斷地從巍峨雄偉的山腰中傾瀉下來，千絲萬縷的水絲匯成澎湃的瀑布，那瀑布瞬間托舉出千萬滴水珠和水霧。瀑布動人心魄，蔚為壯觀，正如王安石的詩歌所賦：“拔地萬里青嶂立， 懸空千丈素流分；共看玉女機(jī)絲掛， 映日還成五色文。”

我突然感到，我站的地方距離瀑布是最近了，近得似乎可以伸手撫摸它的臉龐，感受它的心跳。細(xì)細(xì)的雨絲又在頭頂上悄悄飄落下來，源源不斷落在了我的頭上、臉上、胳膊上，置身此景中，已經(jīng)分不清是瀑布的熱情，還是云兒的饋贈。聆聽著訇然作響的瀑布聲，立時感到，狹窄的胸膛在無限地?cái)U(kuò)展，就像那寬廣的歸春河，盡情地?fù)肀еw流直下的瀑布。那清晰而又動聽的流水聲，蕩漾著我的情懷，在那個時刻，我仿佛聽到了來自生命源頭的動聽的歌。

責(zé)任編輯：黃艷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