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禮福+賈理智

現象一:時間不夠用
受訪人:王朝陽(當代翡翠雕刻師)
花費兩年時間創作的一組8件“花之夢”系列翡翠雕刻作品,終于接近尾聲,但王朝陽并沒有停止他繼續創作的腳步,他已經將下一個主題方向定在了環保題材。這對于如今依舊是傳統題材為主的玉雕翡翠而言,環保這樣的現代題材更需要他花費更多的時間構思與設計。
這個時間成本中,并未將尋找合適原材料的時間計算在內,現在王朝陽手上的原料都是靠平時的日積月累積攢而來的。如果要找原料,那至少需要花去他一年中三分之一的時間。以前,王朝陽每年還會去外地參加一兩次展覽活動。但他發現,從聯系展覽、準備展品、參加展覽,回到“大本營”云南瑞麗時,一年中又有不少時間流逝了。所以,他現在基本將展覽、評比之類的活動拒之門外,因為確實“沒時間”打理。
一年當中,王朝陽的創作并無定數。按照他的話說,靈感來了可以創作幾個系列,沒有靈感可能就做不了幾件。至于如何維持自己的創作和團隊的運營,王朝陽并不擔心。因為對于自己精心創作的玉雕作品,他一向是要等有緣人,而自己團隊的運營則依靠掛件、首飾之類的貨品便足以運轉。
其實,王朝陽的狀況只是眾多玉雕工藝美術師的一個縮影,他們擁有獨立的工作室或者更大規模的團隊。還有一部分玉雕工藝美術師則仍然延續傳統的手工作坊模式,既是創作者,也要負責銷售等各個環節,用于創作的時間自然也被壓縮。
受訪人:吉春萍(紫砂工藝美術師)
正月初七,吉春萍就接到了一張來自武漢的訂單。為了完成這筆訂單,除了去年做好的一把明爐提梁壺,他還需要趕做一把提梁壺和石瓢壺。
每年的正月十五過后,吉春萍便開工做壺。因為春季的宜興是做壺的好時節,所以這個時節紫砂工藝美術師基本都不外出。而到了夏季,因為天氣炎熱等氣候原因,所以有半個月左右的時間不宜做壺,這時候紫砂工藝美術師都會利用這個空閑外出見見“壺迷”們。
面對散布在全國各地的“壺迷”們,吉春萍一年也就見一次面,每次去北京、大連等地只停留五六天。今年他還計劃去趟武漢,因為那里也有不少喜歡自己作品的“壺迷”。到了春秋展銷會的旺季,吉春萍也會選擇兩三個看一看,而且都是數件事務集于一行,“專程”的很少。
除了做壺,吉春萍的另一項主要任務是擔任江蘇省陶瓷實訓基地全手工制壺班輔導老師。為了更好地教學,他會選擇去杭州、上海等地,汲取外地做壺的好方法、新理念。
現在,吉春萍一周能做一把全手工紫砂素壺;如果遇到難度大一點的方貨、筋紋器或者花貨,會需要更長的時間,至少是半個月;如果是自己創新的壺型,那便需要幾個月的反復試驗,甚至還要與朋友討論,共同參與創作。
所以,林林總總的事務應付下來,吉春萍的手上并不會有七八把以上現成的紫砂壺,而都是根據客人所需,訂制后現趕。至于店面的經營、工作室的維護,雖然自己也會過問,但大多還得依靠家人。
現象二:感嘆“靜不下心”
受訪人:占國勝(江西省工藝美術師)
新年剛過,占國勝一天之內就接到了四五個瓷器代理商的電話,同時他又與一位江蘇代理商面談代理作品的相關事宜。現在,他的工作已經進入了“旺季”,這種斷斷續續的電話和約談隔三差五就會有一撥。而這種狀態一直會持續到八九月份。“真的非常忙,10月份之后一般會稍微輕松一點,但是到了年底又得開始忙了。”占國勝無奈地說:“沒有自己的職業經紀人,又要為生計而發愁,就不得不面對各種各樣的代理人。而這些所謂的代理人中間,70%以上還都是打著代理人的幌子想低價來買瓷器的。”
占國勝認為如今自己在藝術道路上面臨的最大困擾就是,因為要迎合市場,所以他不得不花相當的時間和精力來制作那些時尚的玩意。而對于自己真正喜歡和追求的,并且希望發揚光大的傳統瓷器繪畫,卻常常會感到力不從心,而且沒有專門的時間靜下心來真正地深入進去。“我現在就是個雜家,”占國勝笑言:“你想要什么樣的風格我都能畫,客觀地說也初步形成了自己的風格,但是這種繪畫風格和特色還很稚嫩,還需要花大力氣和時間去鞏固和深入。但遺憾的是現在靜不下心來。”
現象三:創作不能“閉門造車”
受訪人:金英(緙絲工藝美術師)
金英是蘇州緙絲研究會會長王金山的得意徒弟,她跟隨王金山大師從事緙絲技藝十余年,這期間她一直在王金山緙絲工作室工作。讓他們欣慰的是,由于王金山大師在業內的影響力,不斷會有國內外藏家收藏他們的作品,至少生存不成問題。
但是,藝術創作如果僅僅是為了滿足生存,未免顯得過于狹隘、本末倒置。金英表示,學習這門手藝本身很辛苦,沒有三五年的時間,根本出不了師。常常一坐就是8個小時,幾個月甚至要一年才能完成一幅作品。藝術家們經常“顧得了東頭就顧不了西頭”,要是安安靜靜繡作品,就沒有時間去光顧市場。更關鍵的是,緙絲作品要與時俱進,要符合現代人的審美觀念和情趣,更得對當下的藝術市場有所了解。金英說,如何讓工藝美術人才安安心心搞創作,既傳承了古老的技藝,又適應了時代的發展,確實是一個讓人頭痛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