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姆

周金花

當王珊和李東決定換房的時候，婆婆第二天就趕回北方的老家，僅剩的一處老宅，在寸土寸金的今天，或許還能賣個好價錢，以解兒子的燃眉之急。

前幾年，手頭緊巴巴的，小兩口結(jié)婚時買了一套二手房，孩子出生以后，婆婆也過來了，兩居室的擁擠立刻凸顯出來。“該換套大房子了！”夫妻倆終于下了狠心。

婆婆走的第二天，王珊和李東便犯了難。婆婆在的時候，兩人從來沒有為這些瑣事操過心，婆婆不僅把兒子照顧得好好的，還每天變著花樣準備好可口的飯菜，夫妻倆一回家就坐到飯桌邊……現(xiàn)在婆婆突然回去了，誰來帶孩子就成了難題。

“你先請假帶幾天，我去找個保姆回來。”兩人經(jīng)過商量，李東最終說道。

幾天后，保姆的事情還沒有著落，王珊公司的經(jīng)理已經(jīng)心生不滿了，話中帶刺：“請假帶孩子？干脆不用上班了，別占個職位領(lǐng)工資。”一句話噎得人夠嗆。

從家政公司出來，李東一臉頹然，樓下的張阿姨看見了，熱情地問道：“小李啊，你家找到合適的保姆了嗎？”

“還沒呢，您能給介紹個合適的人嗎？”

“不瞞你說，有個老姐閑在家里，想出來找個事情做，她帶過孩子，做過家務，有工作經(jīng)驗的，至于工資嘛，你看著給。”

“那太好了。您給介紹的阿姨，我放一百二十個心。”

第二天，張阿姨領(lǐng)來了一位五十歲左右的婦人。劉媽裝扮樸素，看起來溫良忠厚。雙方寒喧了幾句，王珊交代了每天的工作，主要是做做家務和照顧孩子。“你放心吧，我一定幫你照顧好孩子。”劉媽滿口應承了下來。

王珊上班之前千叮嚀萬囑咐，吻了吻兒子的臉蛋，便去上班了。網(wǎng)絡上盛傳保姆的新聞讓她心神不寧。譬如某某保姆偷吃了孩子的奶粉；還有某某保姆圖清閑，給孩子的奶粉里摻上安眠藥，讓孩子從早睡到晚……一到下班時間，王珊迫不及待地趕回家，讓保姆照顧孩子還是第一次，不知道兒子認不認生？不知道保姆盡不盡心？

剛進家門，她便聽到兒子格格的笑聲，地面一塵不染，家具潔凈如新，劉媽逗得兒子哈哈大笑，這讓王珊終于放了心，她甚至有些懊悔自己的小肚雞腸。

這天，王珊上班走得匆忙，臨走前將一份重要的合同落在家里，回去取的時候，她發(fā)現(xiàn)家里靜悄悄的，兒子睡著了，劉媽在擦拭窗戶。“劉媽，您有空就歇歇吧，別太操勞了。”王珊關(guān)心地說道。“沒啥。一把老骨頭活動慣了。”劉媽頭也沒回，一邊說著一邊用衣袖拭了拭眼睛。

周末，王珊需要好好地補個覺，九點多了，王珊才從房間里一臉惺松地走了出來，眼前的一幕把她嚇壞了。只見劉媽無限深情地撫摸著餐廳的灶臺，廚房的玻璃門，還有房間的壁燈，眼淚簌簌而下……她的精力如此集中，絲毫沒有注意到躲在門后的王珊。她趕緊縮回房間，掩著門悄悄地觀察著。王珊心下一驚：“這么鬼鬼祟祟的，一定有所企圖，莫非是只白眼狼？”想到這里，她嚇出一身冷汗，睡意全無，急忙用手機給李冬發(fā)條短信，讓他趕緊回來。

李東進門的聲音把劉媽嚇了一跳，急忙背過身去，抹了抹臉上的淚水。

“劉媽，您能告訴我們，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情嗎？您的舉動太奇怪了。”李東心平氣和地問道。

劉媽起初不語，在王珊的反復追問下，劉媽終于道出了其中隱情。

原來，劉媽是這套房子以前的主人，她的兒子和女友談婚論嫁了，兩人決定在上海買房，無奈之下，老兩口賣掉了自己的房子，湊足了首付，和李冬簽協(xié)議的正是劉媽的老伴……

說到這里，王珊恍然大悟：難怪劉媽主動來她家當保姆，難怪劉媽將家里收拾得井井有條，難怪劉媽看到以前的物品老淚縱橫，原來是觸景生情。

“那你們現(xiàn)在住在哪里呢？”王珊忍不住問道。

“我和老伴租住在地下室，每次來到這里，看見一桌一椅，我都忍不住想起從前。”

這時候，王珊的心里像打翻了五味瓶，什么滋味都有，她望了一眼默不作聲的李東，知道此刻他的心里在想什么。

晚上，王珊給婆婆打了一個電話：“媽，我們暫時不換房子了，老家的房子別賣了，以后有條件再說吧。您老在家注意身體，不要太辛苦……”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