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你續一杯愛意

酒獅

今天咖啡的味道比往常稍苦，店里滿是濃郁的香味，舌尖卻卷入苦澀。林海又抿了一口，被酸得皺起眉頭，便放下杯子，等那人來。

果然，不到一刻鐘蘇怡便來了，裝作不知情一樣嬌俏地笑：“先生，咖啡要續杯嗎？”

林海忍不住端起咖啡在鼻間又嗅了一下，絲絲清香沁入心肺，可偏是入不了口：“說吧，今天是什么咖啡？”

“牙買加藍山，代表你時刻在我的眼里、心里。”看到林海懷疑的表情，蘇怡彈了彈手指，“還有檸檬汁。”

林海忍俊不禁：“我決定，要向你們老板投訴你。”

蘇怡懶懶地趴在桌子上：“就算你不問我為何要加檸檬汁，我也要告訴你，因為我吃醋了。”

“哦？”林海挑眉，蘇怡卻沒有接著說下去，因為林海等的人來了。

“林先生，冒昧問一句，為何你一直單身？”精英女透過眼鏡仔細打量著林海。

“因為已經習慣一個人。”

“那您覺得我怎么樣？”

林海抿了一口“檸檬咖啡”：“你很好。”

精英女很快找個理由離開了，林海從她失望的眼神里再次讀解到了熟悉的四個字：不解風情。

蘇怡端著咖啡來了：“先生，此刻您需要續杯咖啡，這次是夏威夷科納，清冽濃郁，口感潤滑，余味長久。”

林海嘗了一口，滿足地嘆息。蘇怡托腮看著他，滿臉的雀躍：“我還以為你和昨天那個性感美女搭上線了，沒想到……”

“沒想到今天又跑來相親？”林海替她說完，自嘲式地笑：“看來真要孤獨終老了。”

蘇怡擺手：“林先生，我要授你一招勾女秘訣：如果人家問你為何單身，你要說：‘因為我一直在等你啊’；人家問你印象如何，你要說：‘你就是我要找的那個人。’”

林海搖頭：“如果人家因此中意我，那么更恐怖的就要來了，我豈不是每答她一句，都要咨詢一次你……”

蘇怡狡黠地笑了。

二

外面淅淅瀝瀝下起了雨，林海泊好車走進“續啡”，找了一個靠窗的位置坐下，脫下大衣。

“今天是翡翠咖啡，寓意濃烈值得的懷念。”蘇怡看著窗外的雨，幽幽地說。

林海第一次看到這樣傷感的蘇怡：“能被你這樣懷念，那個人一定很幸運。”

蘇怡落寞地看著窗外：“那天也是下著這樣的雨，風吹得人冷得打戰，他穿著深色的大衣，就這樣慢慢走進咖啡館，走進了我的心里。”

林海的腦海中有什么一閃而過，但他立刻又在心底自嘲：“怎么會，一定是我多想了。”

蘇怡一直在看著他，見他不說話，似乎有些失望地說：“你呢，這一年都有什么收獲？”

林海難得臉紅了：“你都看到了，她們都是明智的，一個都沒有選擇我。”他喝了一口咖啡，笑瞇瞇地看著蘇怡：“老實說，一開始我并不明白家母為何把每次相親都安排在這里，但現在我十分感激她老人家，我似乎愛上了這里的咖啡。”

蘇怡小心翼翼地問：“只是咖啡嗎？”

林海笑笑：“當然還有為我煮咖啡的你。”見蘇怡笑得開心，林海故作憂傷地聳聳肩：“今天是我和家母約定的最后一天了，在這一年里我居然一次都沒有成功過，真是失敗。”

“那是她們不能慧眼識珠。”蘇怡不悅地鼓起腮，“我教你的那兩招技巧，你都沒有用過，現在我們來演示一下，你把我當作來相親的對象。”

蘇怡煞有其事地咳了一聲，捏著嗓子問：“林先生，您為何一直單身？”林海真心覺得好笑，配合她：“因為我一直在等你。”蘇怡又問：“那您覺得我怎么樣？”

她的眼神格外認真，林海幾乎覺得蘇怡真的是在與他相親，他神使鬼差答了句：“我很想與你攜手一生。”

“我也一樣。”蘇怡拉住他的手，認真地看著他。

林海笑出聲來：“不行，你太認真，害得我笑場了。”

蘇怡松開他的手：“我去給你續杯咖啡。”

嗯，續杯后的咖啡苦了許多。

三

一年的相親計劃終于停止，林海如釋重負時，居然接到精英女徐燦的電話，她說：“不如我們相處看看，畢竟，聊勝于無。”

他們依然約在“續啡”見面。

“這里的咖啡真甜。”徐燦皺著眉頭，林海卻想著蘇怡生氣的樣子。因為他知道，蘇怡不開心時，咖啡便是超甜的，想到她皺著鼻子的可憐樣，林海居然笑出了聲。

徐燦以為是在笑她，有些尷尬地解釋：“晚上我們去看電影吧，最近新上映了一部恐怖片，聽說很好看。”

“好啊。”林海點頭，前幾天蘇怡還和他嘮叨著要去看，不如叫她一起，“我有個朋友一直想去看，介意我們一起嗎？”

徐燦微笑：“當然不。”

蘇怡一直不出現，甜得發膩的咖啡都已經被林海喝完了，也不見她來續杯，林海只好給蘇怡發了個短信：“晚上八點大劇院見。”

離大劇院還有兩個紅燈時，林海的車在路邊停了下來：“坐在這兒等我一下，我去買一袋糖炒栗子來。”

看著長長的等栗子的隊伍，徐燦的心暖暖的，她沒想到林海那么細心，居然知道她愛吃這家的栗子。

林海拎了一袋栗子和一盒糕點來，把糕點遞給徐燦，把栗子放在了車后座上。對上徐燦疑惑的眼神，他解釋道：“我的那位朋友非常愛吃這家的栗子。”

提到“那位朋友”，他的眼神和語氣里都帶著不自知的寵溺，徐燦的心微涼。

他們買了相鄰的三張票，林海坐在蘇怡和徐燦中間，見蘇怡心不在焉的樣子，林海揉亂了她毛茸茸的短發：“別發呆了，我給你帶的栗子還熱著呢，趕快剝了吃。”說完把從車上拿下來的外套披在她身上，嘴里還念叨著，“每次出門都吃準了我會幫你帶外套，總是穿這么薄。”

“電影要開始了。”徐燦忍不住打斷他，順便仔細打量著蘇怡：干凈甜美的姑娘，清澈的眼神里是無法掩飾的落寞。徐燦放心了，開始認真地看電影。

見蘇怡手中的栗子一直沒動，林海便抓出幾個剝好遞給她。蘇怡接過栗子，笑得很勉強。

“蘇怡今天不開心。”林海想。

好不容易熬到電影結束，影院里尖叫聲也終于停止，林海從頭至尾都沒有認真看電影，他在默默觀察蘇怡。她掉眼淚時林海遞手帕給她，順便看了一眼屏幕，只是普通的人物對白，既不恐怖也不感人，蘇怡為什么哭？

林海臂彎里掛著蘇怡的外套和包包，見蘇怡還是蔫蔫的，他摸摸她的額頭：“是不是生病了，我們先去看醫生，然后再送你回……”

“林先生！”徐燦臉色鐵青地看著他，“不如我先自己打車回去。”

“哦，好的。”林海這才想起徐燦一直在他旁邊，他歉意地說，“明晚我去接你。”

徐燦頭也不回地走了，似乎帶著怒氣，林海不解地搖頭，轉身想和蘇怡離開，卻發現連她的背影也看不到了。

四

第二天林海沒有去接徐燦，因為沒有必要了。徐燦給他發了一條信息：“既然已有愛人，為什么還要相親？多謝你讓我在看恐怖電影的同時又看了一部三角愛情片，不見！”

愛人？徐燦說的是蘇怡嗎？林海也在認真思考他和蘇怡的關系，朋友以上，戀人未滿，但潛意識里，他們仿佛是熟知彼此的一體。

林海依然每天下班的時候都來“續咖”坐上一會兒，咖啡的味道雖然依舊香醇，卻不再多變。而且，他已經有一周沒看見蘇怡了。

林海第一次理解什么叫作“一日不見，如隔三秋”。服務員前來續杯的時候，他忍不住問：“蘇怡去哪里了？”

“您說老板娘嗎？”服務員微笑地看著林海：“她已經一年沒休假了，現在補休呢。”

“老板娘？”林海驚訝，他在這里喝了一年的咖啡，居然不知道蘇怡是這家咖啡店的老板娘。

“是的！”可愛的服務員繼續說，“您喝的咖啡，都是老板娘親自為您煮的。”

林海意識到自己錯過了什么，急切地問：“蘇怡去了哪里？什么時候才會回來？”

服務員用一副“你終于問起了這個問題”的表情看著林海：“老板娘說，下周三她會回來等她的戀人，但不知他會不會來，所以要晚些才能見林先生，請您晚上九點再來。”

林海心里歡喜的火苗瞬間又被撲滅，他失落地想：“原來自己終究是后知后覺，錯過了。”

周三很快就來了，林海這段時間一直在忐忑與期待中度過，他既希望那人如約去見蘇怡，這樣蘇怡便不會失望難過；又希望那人失約，這樣他便可以抓住一絲的機會。

林海終究是沒等到九點， 望著窗外的雨，天還未黑他便穿上那件深色的大衣，走向咖啡館。

“蘇怡，這么久來我一直單身，是因為我在等你，現在我想與你攜手一生，不知你是否愿意？”林海在心中將這句話默默背了上千遍，到了咖啡館卻發現蘇怡不在，他慣坐的位子上，放著一杯還在冒熱氣的咖啡。

林海端起咖啡品嘗，卡布奇諾，甜中帶苦。

蘇怡曾經講過，卡布奇諾寓意甜中帶苦，懷著忠實的真心等待，而它的密語則是：“愛情的味道。”

“先生，要續杯嗎？”蘇怡不知何時走過來，端著咖啡笑 吟吟地望著他。

林海也笑了：“他來了嗎？”

蘇怡點頭：“來了，就坐在我面前。”

（摘自《故事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