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析文學翻譯中注釋方法選用原則*

高劉鑫

(鄭州科技學院 外語系，河南 鄭州 450064)

*收稿日期：2013-10-26

錢鐘書《圍城》被盛贊為“現代中國最優秀的兩部小說之一”(夏志清，2005：282)，錢鐘書在內憂外患中憂世傷生，用《圍城》記錄了他對人性和人生深邃思考。命意深刻，文筆高雅，趣味橫生，翻譯自然不是件易事。《圍城》英譯本問世后獲得了美國圖書協會頒發的學術性獎項，被英國主流文學收入“企鵝現代經典文學系列”，此舉被“衛報”稱為“大躍進”。(陳芙，2007)注釋作為譯文重要組成部分，功不可沒。本文就以《圍城》英譯本中注釋進行個案分析研究。

一、文獻回顧

注釋是“譯者在翻譯過程中為了完整地傳達原文語意和風格的一種補償方法，是為了盡可能達到翻譯等值而采用的輔助性手段”(方夢之，2004：105)。注釋是翻譯的一部分，是譯者應盡的責任，也顯示出譯者所下功夫、學養和翻譯態度。(孫迎春，2004:136)因此，“必要注釋應該包括在翻譯工作之內”(呂叔湘，1951)。

Nida功能對等“就是譯文讀者對譯文所做出的反應與原文讀者所做出的反應基本一致”(2001：76)，核心是：措辭通順自然，內容達意傳神，讀者反應相似(譚載喜，2004：234)。為實現功能對等，Nida提出了一系列調整措施，注釋就是其中之一。為滿足文學翻譯作品讀者閱讀需求，譯者可采用注釋翻譯法，選用恰當注釋方法，最大限度實現譯文讀者與原文讀者理解和欣賞方式基本一致。

二、《圍城》英譯本中注釋方法總結和選用原則分析

《圍城》英譯本在國內出版后得到翻譯文學界普遍贊譽。英譯本中注釋共計324條，分為兩類：嵌入式注釋(102條)和分離式注釋(222條)。嵌入式注釋，即譯者將注釋內容插入譯文中，使注釋與譯文融為一體；分離式注釋，即注釋與譯文分離，單獨編排。(鄧曉凌，2004；方夢之，2004)在選用具體注釋方法時，譯者遵循了以下原則：最小限度打擾譯文讀者閱讀原則和注釋內容與注釋對象所在譯文兼容原則，其中，第一個原則優先于第二原則。下面就以《圍城》英譯本中具體注釋為例，分析總結不同注釋方法及選用原則。

(一)《圍城》英譯本中嵌入式注釋法和選用原則

英譯本中嵌入式注釋總計102條，分為隨文注釋和加括號譯文內注釋。在選用這兩種注釋方法時，譯者遵循了優先考慮最小限度打擾讀者原則，如果注釋內容與譯文內容相互兼容，注釋內容就可直接融入譯文中，這就是隨文注釋法。(曹明倫，2005)

例句1：辛楣一肚皮的酒，幾乎全成酸醋。(錢鐘書，1991：101)

The wine in Xinmei’s stomach turned to sour vinegar in his jealousy. (Jeanne Kelly & Nathan K. Mao, 2003:96)

例句2：我總讓他三分。他所說的“讓她三分”，不是“三分流水七分塵”的“三分”，而是“天下只有三分月色”的“三分”。(錢鐘書，1991：115)

The “three parts” referred to in “give in to her three parts” was not the “three parts” of “three parts water, seven parts dust,” but rather the “three parts” as in “Three are but three parts moonlight in all the world.” which simply means total surrender. (Jeanne Kelly & Nathan K. Mao, 2003:109)

例句中“in his jealousy”和“which simply means total surrender”都是隨文注釋法。例句1中的“吃醋”，在英文中與嫉妒毫無關聯，譯者需要添加注釋加以解釋。譯文中“in his jealousy”就是在解釋“吃醋”，即趙辛楣對方鴻漸嫉妒如同喝多酒一樣難受。此處“in his jealousy”直接嵌入譯文中，既沒有打斷讀者閱讀，又清楚地解釋了“吃醋”的意思，保證了譯文自然、通順、流暢，最大限度地實現功能對等。例句2中“which simply means total surrender”也屬于隨文注釋。

需要強調的是，隨文注釋法只能對原文個別詞語意義或文化特性進行解釋，也僅限于片言只語，這就需要譯者有很高翻譯、語言、文學和文化造詣。如果注釋內容很少，但注釋內容不能與譯文內容兼容，可用括號將注釋內容與譯文分開，這就是加括號譯文內注釋。這種注釋方法既可以最小限度打擾讀者，又可以保證譯文通順，最大限度實現功能對等。

例句3：天下未卜先知的預言家都是這樣的。(錢鐘書，1991：81)

The prophets who foretell the future are all like that ( i. e. they hit the nail by accident). (Jeanne Kelly & Nathan K. Mao, 2003:108)

例句4：不是自己一個指頭遮羞么？(錢鐘書，1991：250)

Aren’t you just covering up your shame with your one finger (evading the truth)? (Jeanne Kelly & Nathan K. Mao, 2003:338)

例句中they hit the nail by accident和evading the truth都屬于嵌入式注釋中加括號譯文內注釋。例句3描述了方鴻漸被唐小姐拒絕，又得知蘇小姐與曹元郎訂婚后失落痛苦心情。方鴻漸因怕在周太太及家人面前丟人，早上沒吃飯就早早偷出了門，這讓枉費了克己功夫的周太太大發脾氣，說他被“什么酥小姐，糖小姐”迷昏了頭。由于周太太過于熟悉“芝麻酥糖”之類東西，也正是周太太信口胡扯的話恰好道出了方鴻漸苦悶真正原因，譯者用they hit the nail by accident正好解釋清楚了“天下未卜先知的預言家都是這樣的”真正含義。由于注釋內容不能與譯文完全兼容，譯者用括號內注釋方法，既解釋清楚了該句內容，又不打斷讀者閱讀，最大限度地實現了功能對等。例句4中evading the truth也起到同樣作用，讓英語讀者獲得了同漢語讀者基本相當閱讀效果。

(二)《圍城》英譯本中分離式注釋法和選用原則

文學翻譯作品中，使用最多是分離式注釋方法。《圍城》英譯本中分離式注釋多達222條，以單獨章節置于譯文后。譯者在翻譯文學作品中，使用注釋翻譯法都要盡可能少中斷讀者閱讀，盡可能采用嵌入式注釋，但是，在大多數情況下，注釋內容較多，又不能與譯文完全兼容，譯者就不得不采用分離式注釋方法，使譯文與注釋內容分離，保證譯文自然、通順。讀者在注釋幫助下，可以充分欣賞文學作品原本內容和寫作風格，實現功能對等。

例句5：這東西跟蚊子臭蟲算得小飯店里的歲寒三友。(錢鐘書，1991：118)

These, along with mosquitoes and bedbugs, are considered the “three companions of winter” at small inns. (Jeanne Kelly & Nathan K. Mao, 2003:338)

例句6：自己的飯碗也砸破了，等會就得卷鋪蓋下船。(錢鐘書，1991：15)

He had lost his job and in a little while would have to pack his bedding and get off the boat. (Jeanne Kelly & Nathan K. Mao, 2003:23)

Note: When a person is dismissed from his employment in a shop are store, he had to pack his own bedding. Hence, “packing the bedding” is synonymous with dismissal from work.

Note: Pine, bamboo and plum flower are traditionally known as the “three companions of winter”.

例句5和6中注釋都屬于分離式注釋。例句5描述了方鴻漸一行去三閭大學途中住的一家衛生條件極差旅館。當時天氣漸冷，作者把本不該在這個時節出現的蒼蠅、蚊子和臭蟲比喻成歲寒三友，貼切恰當，富于幽默和諷刺意味。但英語讀者不明白歲寒三友在中國傳統文化中寓意，用注釋加以解釋，這樣英語讀者就明白“歲寒三友”在這里的寓意，充分體會作者獨特幽默文風。例句6中注釋也有異曲同工之妙。這兩條注釋內容不僅多，又不能與譯文兼容，譯者不得不使用分離式注釋法，最大限度實現譯文功能對等。

三、結論

通過對《圍城》英譯本中注釋分析，筆者認為，注釋翻譯法可以解決文學翻譯中常規翻譯方法不能解決的問題，是輔助性翻譯方法。注釋翻譯法分為嵌入式注釋和分離式注釋，而嵌入式注釋包括隨文注釋和加括號譯文內注釋。在選用具體翻譯方法時，譯者應遵循最小限度打擾讀者和注釋內容與譯文內容兼容原則，其中最小限度打擾讀者應優先考慮。這樣注釋就能實現譯文讀者獲得與原文讀者大體一致的理解和欣賞效果，最大限度實現功能對等。

參考文獻：

[1]Kelly, Jeanne & K. Mao, Nathan. Fortress Besieged[M]. Bejing: Foreign Language Teaching and Research Press, 2003.

[2]陳芙.從《圍城》英譯本看異化和歸化譯法[J].西安外國語大學學報，2007，(3).

[3]曹明倫.談談譯文的注釋[J].中國翻譯，2005,(3).

[4]鄧曉凌.文學翻譯中的注釋問題[D].中國知網中國優秀博碩學位論文全文數據庫，2004.

[5]方夢之.翻譯中的闡釋與注釋[J].山東外語教學，1993,(1).

[6]羅新璋.翻譯論集[M].北京：商務印書館，2009.

[7]錢鐘書.圍城[M].北京：人民文學出版社，199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