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 孜,彭懷生,魯 芳
(中南大學資源與安全學院,湖南 長沙 410083)
煤炭城市是指因當地開采煤炭資源而逐漸發展起來的或因附近開采煤炭資源而使原有的城市得以發展,并且煤炭產業在城市工業結構中占有重要地位的城市[1]。我國煤炭城市經歷了從建國初期到20世紀80年代的繁盛時期,至90年代由于經濟體制轉軌滯后、眾多煤礦特別是東北和中部地區經過長時期開采后資源開始枯竭,產業效益下滑。國有煤炭企業經營模式中產權不明晰、企業辦社會等固有弊端凸顯,城市中就業、社保、環境各方面矛盾涌現。為了解決上述問題, 2005年中共十六屆五中全會審議通過的“十一五”規劃建議明確提出:“建立資源開發補償機制和資源產業援助機制,促進資源枯竭型城市經濟轉型”。2007年國務院又提出《 關于促進資源型城市可持續發展的若干意見》,主要任務在于大力推進產業結構優化升級,實現經濟發展方式轉變。2010年國家發改委確定44個重點資源枯竭型城市,成立充分吸納就業、資源綜合利用、發展替代產業專項基金,國家財政予以直接扶持。
我國煤炭城市數量眾多、煤炭資源存量豐富, 然而由于技術和管理體制等原因,資源優勢沒有得到充分發揮。產業集中度低,小規模的集體和民營企業沒有足夠的技術資本投入,同時由于礦業權市場運作不規范,致使大礦小開、一礦多開、資源浪費現象嚴重。當前國有大型煤礦平均回收率可達到30%~40%,小型私企只有10%左右,同國際先進水平60%~80%相比存在相當差距[2]。煤炭城市產業集中分布于上游的開采加工,傾向于原煤直接輸出,同本地其他產業之間的關聯性弱,缺乏技術先進、附加值高的下游深加工業。煤炭城市產業結構既有共同點,又受地理位置、資源存量等因素的影響表現出一定程度的分化。首先從地域角度分析,北部地區農業是繼采礦和制造業之外的顯著產業,由于地廣人稀、城市化程度相對落后,仍有相當比重的人口從事于農業,如2010年黑龍江雞西、鶴崗、雙鴨山第一產業從業比重分別為24%、35%、46%。中東部地區煤炭城市工業化程度相對高,采掘—制造,或是制造—采掘類煤炭城市居多,由于城市處于重點工業區或城市群中,工業化、城市化進程較快,電力、化工、機械制造產業集群眾多形成規模效應,制造業在產業中比重可達20%~30%。除此之外,一些城市在擔當煤炭生產和輸出功能的同時,還是區域中重要的交通、物流中心,如山西太原、陜西榆林,電信、金融、教育等服務業發展相對迅速。
煤炭城市轉型過程中最突出的社會矛盾是的是人員失業和家庭貧困,在煤炭產業衰退和國有企業減員增效改革的雙重因素制約下,煤炭城市平均失業率曾經一度達到13% ,其中東北一些城市如雙鴨山、七臺河失業率達到30%以上,大量煤炭產業職工在短時期內集體下崗,有的甚至全家在礦上工作失去所有收入來源[3]。由于財政收入不足,下崗職工得不到應有的社會保障,因為生活困難而致使集體游行、上訪的事件屢有發生,威脅著社會的安定團結。近些年隨著煤炭城市轉型的深入推進,失業情況有所好轉,據統計,2011年煤炭城市平均失業率為8%,仍高5.5%的全國城市水平,一些落后的煤炭城市如撫順、遼源、石嘴山失業率仍在10%以上[注]數據來源:《中國城市統計年監2012》。。 資源型城市由于資源的依賴和壟斷更容易產生貧富分化、產業升級緩慢,這也是遍及全球的“資源陷阱”產生的根源。煤炭型城市居民收入差距具體表現在:一是不同行業從業人員之間的工資收入差距。二是不同階層之間收入不平等更為明顯,企業管理層和普通職工、私營企業主和工薪階層收入差距逐漸被拉大。三是不同所有制單位之間的差距,國企職工的工資高于集體和民營企業,且有不斷加劇的趨勢。煤炭城市建設滯后也是長期以來積弱難返的重要社會問題,由于歷史原因政府與企業之間界限不明、職能缺位與越位共存,導致城市建設布局混亂、缺乏整體協調性。由于經濟衰退與不合理的稅收分配制度使財政收入匱乏,房屋、水電、道路、醫療等基礎設施和公共服務嚴重投入不足。
煤炭產業是直接作用于自然的生產活動,對環境有強烈的負面影響。首先是上游的煤炭開采與加工會造成嚴重的環境污染,煤炭開采造成土地裸露、沉陷、煤矸石占地,采煤過程中過度抽取地下水使水位下降、水體受到污染,使當地供水往往面臨著巨大的壓力。煤炭燃燒發電產生二氧化硫、粉塵等氣體污染,致使眾多煤炭城市長年煙氣彌漫,空氣能見度低。其次下游的冶煉和化工行業也會形成負面環境效應,尤其是水污染和土壤污染,煤化工引發的污染事件致使眾多河流污染物超標,農田和林地減產甚至絕收。煤炭生產還會破壞生態平衡,使植被覆蓋率降低、生物多樣性減少;氣候循環受到干擾、自然災害頻發。按照經濟損失統計,全國礦業城市每年因采礦活動誘發的洪水、山體滑坡、泥石流等自然災害,直接損失超過100億元,因采礦、尾礦、廢石堆積,直接破壞和占用土地近200萬hm2,每年形成1.5萬~2萬hm2采煤沉陷區[4]。煤炭城市的環境惡化已經到了不容忽視的地步,應當及時改變過去“先污染、后治理”的老路,從源頭煤炭開采起,一方面盡量防止資源浪費、環境污染、生態破壞的事件的發生,一方面要做好環境治理與恢復工作。
為了能夠對煤炭城市進行全面的比較分析,本文依據地理位置和產業狀況將全國31個市級煤炭城市分為東北、中部、東部、西部、和內蒙五部分,用因子分析法分別從經濟、社會、環境的維度對31個煤炭城市進行分析評價,以全面、科學、可操作為原則,選取指標如表1所示。
本文根據《中國城市統計年鑒2011》、《中國煤炭統計年鑒2011》、《中國統計年鑒2011》統計了31個煤炭城市24項指標,其中第7項指標產業結構熵衡量城市產業的均衡程度, 計算方法見式(1)。
(1)
式中:Q 為產業結構熵;i為產業類型 i=1…n;Wi為i產業產值在總產值中的比重。結構熵數值越高反映煤炭型城市產業越朝著多元化發展,越具備承擔產業波動風險和潛在增長的能力。將所有指標進行無量綱化處理。然后分別對經濟、社會、環境系統進行因子分析,以公共因子特征值大于0.8為標準,采用最大方差法對載荷矩陣進行旋轉,可得到因子載荷矩陣和方差貢獻率,選取累積方差貢獻率大于80%的公共因子,依據因子分析結果,可由式(2)計算綜合分值。

表1 資源型城市可持續發展評價指標
F1=Z1α11+Z2α12…Zjα1j…+Znα1n
F2=Z1α21+Z2α22…Zjα2j…+Znα2n
M
Fi=Z1αi1+Z2αi2…Zjαij…+Znαin
M
Fm=Z1αm1+Z2αm2…Zjαmj…+Znαmn
(2)
式中:Zj 為j項指標值;Fi 為i 項公共因子;αij為j項指標在i項因子上的載荷,i= 1.....m,j= 1…n。令F為該單元的綜合分值,Wi為i項公因子的方差貢獻率,有式(3)。
F=W1F1+W2F2…+WmFm
(3)
用SPSS軟件統計得出旋轉后因子載荷如表2所示,依據式(2)、式(3)計算得到各城市經濟、社會、環境各維度的分值并做無量綱化處理。在計量經濟社會和環境各系統水平的同時,依據上述方法分別統計了經濟(總量結構),社會(分配投入生活水平),環境(污染修復),分緯度水平,測量結果如表3所示。

表2 旋轉后因子載荷
經濟效益從高到低排序依次為東部、內蒙、中部、西部、東北。東部區域經濟基礎好、開放性強,能夠發揮對外貿易優勢,在資源開采加工行業之外,存在競爭力強的機械制造和現代服務業,推動了產業創新的形成及應用,產品附加值的提高。但總體而言總量水平高于結構水平,其中徐州和龍巖經濟總量和結構水平均較高,濟寧經濟結構效益相對低,該市還高度依賴于煤炭產業,開采業人員比重為25%,產值比重為15% ,這種狀況將成為產業升級與轉型的障礙所在。中部地區結構水平要優于總量水平,有明顯的產業多元化趨勢,特別是其中山西朔州、江西萍鄉和河南平頂山、焦作。總量方面由于煤炭剩余儲量有限、所在區域經濟水平一般,比起東部區域要差一些。東北地區經濟總量和結構均處于低水平,其中遼寧的撫順和阜新由于優先進行城市轉型的緣故,經濟發展在區域中處于相對優勢,黑龍江的鶴崗、雙鴨山產業結構單一,采煤業和農業是支柱產業,由于近些年來煤炭可開采量下滑,缺乏附加值高、效益好的接續產業,經濟發展相對滯后。內蒙和西部地區的煤炭城市大多處于中幼年時期,特別是十一五期間內蒙煤炭生產量超過全國的20%,經濟總量水平很高,其中鄂爾多斯人均GDP在2011年達到16.3萬元,是全國水平的5倍。但是內蒙經濟結構效應在所分的五個區域中處于末端,對資源產業的依賴度高。

表3 因子分析結果
從社會維度分析,水平最高的為東部地區,最低的為西部地區。徐州和濟寧等東部城市在社會投入、分配、消費方面均有較高水平,由于政府和居民能夠獲得高額收入,城市建設設施完善,居民生活水平同其他煤炭城市相比優勢明顯。中部區域的強項在于分配和投入,其中較為突出的是淮南和平頂山,同時中部地區內部也有分化,比如山西、安徽兩省的基尼系數高、工資占生產總值比重低,表現出高度收入分配不平等。東北和西部地區社會發展最為落后,東北主要表現在居民生活水平低,失業現象嚴重,尤其是遼源、鶴崗、雙鴨山、七臺河等地。西部則體現在社會建設投入不足如陜西銅川,寧夏石嘴山在交通、教育方面的投資嚴重落后于其他城市。但這兩個地區也有社會綜合水平較高的煤炭城市如遼寧撫順、陜西榆林,它們是最近幾年受到廣泛重視的轉型試點城市,在政策扶持、社會導向方面較早受益。內蒙新興煤炭城市由于經濟支撐力強,居民生活水平較高,另外工資收入占生產總值比重高,收入分配相對公平。然而其中存在的不足是城市建設投入同經濟總量相比還相對少。
環境質量則從污染度和修復度兩個方面進行評價,環境綜合質量高的主要有撫順、鶴崗、淮北、徐州、焦作、龍巖等歷史時期較長、環境容量高的北部城市或經濟發達的東部城市。環境質量差的是烏海、赤峰、阜新、七臺河、遼源、六盤水等煤炭產業比重高,相對來說干旱缺水、環境容量小的城市。東部區域環境整體水平最高但水污染較為嚴重。中西部城市處于中間水平,該地區污染主要表現在二氧化硫和煙塵排放方面。北部內蒙環境整體質量較差,主要表現污染物排放量高,尤其是鄂爾多斯,污染度在全部城市中位列第一,其中二氧化硫排放量是煤炭城市平均水平的三倍,環境修復度也處于較低水平,對環境治理的投入同其經濟實力不相符。從統計的全部城市分析,環境質量最差的是貴州六盤水,污染排放量高、修復度低,需要從產業改造與環保投入兩方面加以解決。
首先,加強對煤炭企業的整改力度,積極采用先進技術和科學的采礦方法,提高采礦機械化率和安全水平,縮短礦業“三率”同國際水平之間的差距。確定合理的采礦力度以延長礦山服務年限,為城市產業轉型爭取時間。其次,以產業鏈延伸和產業多元化為主要模式發展接續產業,帶動煤炭產業下崗職工再就業,增加居民收入。擴大城市對國外和區外的開放度,積極參與地域間的分工與合作,借助引進外資和技術增強本地產業實力。最后,對國有煤炭企業實施現代企業制度改革,使其在產權清晰、責權明確的制度背景下提高整體經營效率。
從解決就業問題入手,加大失業人員再就業培訓的力度,完善就業信息發布制度,通過政府和中介組織勞動力向區外流動,拓寬就業渠道,增加居民收入。完善社會保障制度,借助最低工資和失業保險確保低收入群體的基本生活。在分配領域,通過稅收、轉移支付等政策達到“調高、擴中、提低”的目的。同時借助產業政策縮小行業之間、所有制之間的收入差距。加強社會建設,在國家稅收和轉移支付傾斜的基礎上,健全金融體系、嘗試部分共建設項目市場化運作,建立多元化籌資機制。
首先強化綠色礦山建設,推行土地復墾和生態恢復計劃,減少水土流失和土地沙化,預防沙塵暴、泥石流等災害性天氣的發生。其次,采取嚴格的污染控制措施,大力推進循環經濟,集約利用水資源,實現固體廢棄物再資源化利用。再次,城市產業體系構建要向集約化、環保型的方向發展,嚴格限制新建高消耗、高排放的項目,對典型高污染行業要積極進行技術更新改造,安裝脫硫除塵和凈化水設備。最后,在增加國家財政環保投入的基礎上,提高資源稅稅率,強制污染企業繳納環境保障金。推進煤炭市場價格改革,增進資源開采及使用效率。
[1] 劉耀彬. 我國煤炭城市分類及其發展路徑分析[J]. 中國礦業,2006,15(9):29-33.
[2] 周健奇,李佐軍. 高效利用我國煤炭資源勢在必行[N].中國經濟時報,2012-02-16.
[3] 鄭文升. 我國資源型地區發展的補償與援助[D]. 長春:東北師范大學, 2008.
[4] 李春明. 中國礦業城市社會資源問題的經濟學分析[D]. 北京:中國地質大學(北京), 2006.
[5] 曾麗君,隋映輝. 中國資源型城市循環經濟發展水平的聚類實證研究[J]. 中國人口.資源與環境,2011,21(3):143-14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