尋找西子

劉曉麗

1.消失的女孩

22歲對于西子而言是特別的，她真切地感受到自由的召喚，仿佛遠方有一股不知名的力量總是在拉扯她。直到她瞞著所有人，坐上南下的火車，在到達深圳這個陌生而又繁華的城市后，將唯一交代離開緣由的信投進墨綠色的郵筒，她才開始恢復呼吸的頻率，面帶微笑地看著頭頂的太陽。

三天過后，當西子的室友感覺越來越不安的時候，她們的空間里出現了相同的留言：“在沉睡了整整一周后，我還是無法冷卻夢想，所以只好選擇去追逐?！苯酉聛?，在學院辦公室里，焦頭爛額的輔導員、悲傷不已的父母、極力尋找的室友、面面相覷的眾人，當他們努力回憶的時候，才發現西子原來是那么沉默。

在多角度的拼湊下，西子被描述如下：對生活從未感到愉悅，千篇一律的課程讓她厭倦；會選擇逃一整天的課去看并不知名的畫展，在春天的時候因為花香而半路停止不前；對自然的喜愛遠多于人，沒有任何異性朋友，大多時候對成群結伴的活動感到暈眩，喜歡在角落里一個人聽歌或是發呆；不喜歡綜藝節目和電視劇，逛街購物也是能避則避，重復看些關于自由與叛逆的電影，單曲循環的也都是些鋼琴曲或者伴奏。

這樣的評價多半來自同齡人、整天相處的室友和幾乎想不起她的同學。而她母親只是哭，一直哭，哭得凄慘絕望，父親只是說：“如果她愿意，那就隨她吧！”只是沒有人把他的話聽進耳朵里，所有人都在想如何找回她，而不是探尋她的夢想，遵從她的意志放了她。

2. 執著的遠行

兩個月，木木堅持在西子的空間留言，給那個早已停機的號碼發短信。不是因為西子對她而言是不可或缺的，而是西子母親那絕望的神情讓她害怕。她怕西子會失去對她而言最重要的一切，怕她總要親自為夢想付出慘痛的代價?？墒俏髯訄猿植桓淖儧Q定，她在那封信里告訴了我們她真實的想法：我已經用了一年來嘗試，事實是我確實別無選擇，看似忙碌的課程都空洞地遠離現實。麻木地沉睡或者繼續，只會讓我內心備受煎熬。我不想白費青春，來做自己毫不感興趣的事，只為了未來一份穩定的工作。

西子拉著行李箱在深圳的街頭尋找著，她用三天的時間在完全陌生的城市找到了工作，每天重復著無聊繁瑣的工序?？墒?，她內心覺得充實、安寧，沒有空虛荒蕪的自責，沒有無限蔓延的荒涼。她覺得她在一步步接近夢想——那個佇立在城市角落的花店，擺弄著手邊花草的女孩。想象著這樣的場景，總會讓她覺得幸福。

看著來電顯示西子的名字，木木很詫異。距離上次聯絡已有半個月了，她們已將西子的位置收拾妥當。按西子的要求除了畫冊和幾本書，其余的全都看著辦，當西子的父親來帶走那并不多的行李時，她們全都落下了眼淚。這樣戛然而止的故事，讓她們沒有勇氣去面對那個已與她們相距萬里的女孩，也不知道再說些什么可以安慰人的話語。但是她們內心是欽佩的，敢于抗拒死氣沉沉生活的人，并不多。

可當電話接通的時候，西子只是淡淡地說：“如果我的東西還沒處理，就幫我先留著吧。我這周末會回去，謝謝你們的幫忙！”木木拿著電話，聽著掛斷的聲音出神，直到旁邊的人推了推她，她的眼里早已泛出淚光。木木和另外兩個室友，把西子所有的東西都放回了原來的位置，好像她離開前的那樣。

3. 遺落的夢想

不管是親近，還是疏離，空空的床位和消失的身影都讓她們感到別扭和憂傷。叛逆的女孩終于嘗到了生活的艱辛，選擇按照父母安排的路好好走，這大約是大多數出走的結局?？墒菐滋烨?，西子還是那么決然，而且她發給木子的那張被朝陽籠罩著的工廠的照片，那一片片的陽光那么明亮，如同她的笑容，難得如此的滿足和安然。木子也為這幾張照片里的幸福感沉醉，在心里默默為這個與自己截然相反的女孩祝福！

后來，西子延遲一周回到學校，錯過了所有科目的考試。她只字不提外面的點滴，木木卻為此焦慮不已。木木撥通了西子弟弟的電話，她想知道西子回來的真正原因。當聽到西子母親悲傷過度導致精神崩潰的消息時，她終于明白了年輕倔強的夢想終是輸給了現實。

當木木擁抱西子的時候，她看到了西子眼里的黯淡與失落，她又回到了她努力掙脫的生活，上課、休息、畫畫、聽歌，聽到幽默段子時佯裝大笑，挽著室友的胳膊蹦蹦跳跳，偶爾討論一下最近的八卦，在周末的時候出門逛街。西子越來越像大學里的其他人，可是木木覺得她變得不像西子了。

4. 青春的遺憾

木木陪著西子演戲，仿佛西子真的很快樂，完全適應了豐富多彩的生活。木木把這些改變告訴西子的母親，點點滴滴，反反復復。西子的母親在一天天好轉，西子也一點點掩埋著夢想，那個關于遠方被鮮花包圍的夢想。她在電話里不停地說著：“我很好，很開心，去看了晚會，去聽了新歌！”掛斷電話總會長長地舒一口氣，語氣里難掩疲憊、失落，也許只有她懂內心夢碎的聲音吧！

當我們畢業的時候，西子到車站為我們送別，因為錯過全部考試，她必須重讀一年。

再也看不到她眼里最初的光華，再也想象不到當初的堅定勇敢，西子終于在我們的視野中遠去了。年復一年，這青春的掙扎何時才能結束？那遠去的夢想可以慢些消散嗎？

《出走的青春》是木木送給西子最后的紀念，而青春給西子最后的紀念是《成長的代價》。

（作者系長安大學渭水校區漢語言文學專業的學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