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樣成為會選人、選對人的伯樂

黃逸

傳說，天上管理馬匹的神仙叫伯樂。春秋時期，人們把精于相馬的郜國人孫陽也稱為伯樂。相傳，伯樂經過多年實踐和長期潛心研究，將取得的相馬經驗進行系統的總結整理，著有《伯樂相馬經》一書。該書流傳后世，成為后人選馬甄馬的工具書。

后來，人們把善于發現、推薦、培養和使用人才的個人或集體亦比作伯樂。“世有伯樂，然后有千里馬。千里馬常有，而伯樂不常有。”這句出自唐代大文豪韓愈筆下的名言，以伯樂和千里馬的關系作比，形象地道出了慧眼識人者對于優秀人才的重要性。

2014年1月，中共中央新修訂的《黨政領導干部選拔任用工作條例》（以下簡稱《干部任用條例》）頒布實施。修訂后的《干部任用條例》體現了中央對干部工作的新精神和新要求，吸收了干部人事制度改革的新成果，根據新形勢新任務對干部選拔任用制度進行了改進完善，明確提出“信念堅定、為民服務、勤政務實、敢于擔當、清正廉潔”是好干部的衡量標準。尤其值得稱道的是，修訂后的《干部任用條例》針對以前工作中突出存在的問題和漏洞，以明晰的條文從制度上、從源頭上進行防堵，成為各級黨組（黨委）及其組織（人事）部門預防和治理選人用人不正之風的有力武器，堪稱新時期的《伯樂相馬經》。

預防片面強調年輕化

在改革開放初期，我們的干部隊伍出現了老齡化和青黃不接的局面，而且干部使用中論資排輩等保守意識還比較嚴重。基于此，我們黨明確提出了干部隊伍年輕化的要求，并一直延續至今。

經過30多年的努力，當時間的時針指向2014年，我國黨政領導干部隊伍的整體年齡結構與改革開放初期發生了巨大變化，60后的省部級干部、70后的廳局級干部不再是鳳毛麟角，80后的縣處級干部更是屢見不鮮。在老齡化問題最嚴重的“兩院”院士群體，2013年新當選中國科學院院士名單顯示，新當選的院士中40多歲的就有十幾位。不少數據顯示，目前，不管是黨政機關或是科研單位，老齡化問題都不再是干部隊伍中存在的首要突出問題。相反，“火箭式”違規提拔、學術造假現象一段時間屢見報端，成為人才培養選拔工作的漏洞和群眾熱議的焦點。更有一些地方和單位為了達到領導班子年齡結構的要求，降低選人用人標準，有的地方甚至將干部任職年齡“層層遞減”、搞“一刀切”，既造成了人才浪費，也助長了年輕干部的浮躁情緒，不利于他們的健康成長。

在一些基層干部中，流行著“30當官、40靠邊、50賦閑”的說法。曾經，某個單位采取了超過35歲不提拔擔任副處級干部、超過45歲不提拔擔任正處級干部的年齡“一刀切”政策，當時不少干部對此就持不同意見。“實際上，四五十歲的干部正好積累了豐富的工作經驗，實踐能力也很強。”中國領導科學研究會常務理事周新民在接受記者采訪時指出，不能僅僅因為年齡的“硬杠杠”就讓許多優秀干部失去晉升的機會，而應讓他們覺得依然有干頭、有奔頭。

干部年輕化是一門人力資源管理科學，事實證明，一味片面地追求年輕化，對年輕干部自身成長不利，對事業發展也不利。干部年輕化不等于“低齡化”，不意味著提拔任用的每個干部都必須是年輕的，也不是說每個班子都要硬性配備年輕干部，更不是不同層級領導班子成員任職年齡的層層遞減。特別是在水利等一些專業性較強的領導崗位，沒有一定年限的工作實踐經歷，不積累豐富的工作經驗，是不可能勝任的。修訂后的《干部任用條例》第3條要求應當注重培養選拔優秀年輕干部、注重使用后備干部、樹立注重基層的導向，明確指出要用好各年齡段干部，就是針對當前有些地方片面強調干部年輕化的錯誤傾向打的一支預防針。

不唯學歷論英雄

修訂后的《干部任用條例》規定選拔任用領導干部堅持五湖四海、任人唯賢的原則，要求被提拔者一般應具有大學專科以上文化程度，其中任職廳局級以上領導干部一般應當具有大學本科以上文化程度。這是符合當前我國干部隊伍文化程度實際，滿足對領導干部崗位的基本要求的，是黨的實事求思想路線在領導干部選拔工作中的貫徹實施。

普通高等教育的發展歷史可以追溯到中世紀的大學，后來歷經發展，主要是英國、德國、美國的大學不斷轉型，形成了高等教育的三項職能：培養專門人才、科學研究和服務社會。

目前，我國官方認可的五大學歷教育包括全日制普通博士學位研究生、全日制普通碩士學位研究生（包括學術型碩士和專業碩士）、全日制普通第二學士學位、全日制普通本科和全日制普通專科（高職）。

前幾年，特別是在黨政機關和事業單位，高學歷的選人用人觀念塵囂直上。很多地方的黨政機關和事業單位提拔干部、競選領導的基本條件除了要求本科以上學歷，還特別對碩士、博士研究生有照顧政策。有的地方還對博士格外青睞，開出大房高薪的優厚條件，個別地方甚至聲勢浩大地“批發博士官帽”。追根溯源，不外乎是讓外界覺得自己重視人才，撈取政治資本，并不是真正的重視人才。

對高學歷人員的畸形追捧和單方面提拔條件放寬，不但讓大批的應屆學子趨之若鶩，其強大的誘惑力讓在職的領導干部也心馳神往。在強勁的需求下，中國研究生教育擴招的“餅”越攤越大。據統計，在過去10年間，中國研究生招生規模增長了約10倍。

不少學生坦言：讀研主要是為了暫避就業壓力，希望通過提升學歷增添就業籌碼，走就業政策捷徑。而讀研在職官員也心知肚明：弄個碩士帽、博士帽戴戴，對自己以后仕途升遷大有裨益。

從學歷教育的分級設置分析，本科生和研究生的培養目標都是為我國國民經濟和社會各部門培養專門人才，為社會主義培養合格公民。但是，二者亦有區別，本科生只需要掌握基礎的基本理論和從事科研的基本能力，而研究生則要求基礎理論堅實寬廣，專業知識系統深入，具備獨立從事科研的能力，并且具有一定的創造性能力。如果僅從表面看，研究生比本科生具有專業優勢，特別是在科研和創新上能力強。但現實情況是，目前研究生專業設置與社會需求之間存在結構性失衡的矛盾，導致不少研究生沒有從事與其學歷、專業相適應的工作。再加上學生的就學目的不純、擴招造成的研究生教育質量下降等因素影響，研究生在工作能力上的明顯優勢已成明日黃花。尤其是與在專業對口崗位上工作3年的本科生相比，沒走出過校門的研究生在業務能力上更顯現不出優勢，有的還不如本科生。

有媒體報道，當前“一把茶壺七八個杯子甚至幾十個杯子”的研究生師生比例嚴重失衡的狀況，讓一頂頂的碩士帽、博士帽儼然一塊塊注水的豬肉，含金量大大降低。全國政協委員、北京語言大學教授石定果尖銳指出，中國的研究生群體已經泛濫成災。

近兩年，中國高學歷教育的嚴峻現實讓眾多民營企業逐漸清醒，改變了追求高學歷的人才觀，主動向擁有真才實學與實際工作經驗的人才拋出橄欖枝，研究生學歷在就業市場上不再是一塊響亮的招牌。

而在黨政機關和事業單位的人員招聘和領導干部選拔任用過程中，脫離《干部任用條例》選人用人基本原則，追求高學歷的用人思想還相當普遍，不少地方的領導和組織（人事）部門對干部“知識化”還存在曲解。

針對當前官員讀博亂象，全國政協社會和法制委員會主任孟學農在2014年“兩會”期間接受《中國青年報》記者采訪時出語激憤：有些人讀什么博士？真想建議中組部把這些博士招來考一下。我抨擊不學無術、注水的博士。

據公開資料統計，十八大以來，我國副廳（局）級以上落馬官員超60人。其中，博士學歷官員至少12人，約占落馬官員的1/5。而官方去年的數據顯示，改革開放以來，我國迄今共培養50多萬名博士。

修訂后的《干部任用條例》對領導干部學歷要求進行明確，沒有片面強調高學歷的用人取向，逐步會使官員熱衷讀博趨于理性，使領導干部選拔任用工作走上“不唯學歷論英雄，但以德才選干部”的正道。

不簡單以票取人

民主推薦是干部工作發揚民主、走群眾路線的重要制度安排，在選準用好干部、防止個人或少數人說了算方面發揮了重要作用，但在實踐中也出現了一些問題。

網絡上曾流傳一則笑話，說的是唐僧率隊從西天取得真經后，請眾神仙根據3位徒弟在西天取經路上的表現進行考評，以便論功提拔。投票結束，豬八戒被認為為人實在、團結同事、不搶風頭，拔得頭籌，被選為優秀。沙和尚以任勞任怨，盡職盡守被評為稱職。唯獨呼聲最高的孫悟空，眾神仙認為其恃才自傲、行事魯莽、經常頂撞領導，被評定為不稱職。最終，唐僧也只得遵從“民意”，向玉帝推薦加封豬八戒。

笑話無稽，卻一針見血地道出當前推薦領導干部過程中的種種弊端。比如：參加民主推薦的人員存在投“利益票”“感情票”“跟風票”的問題；部分地方、單位黨組織過分看重推薦票數，存在簡單地以票取人問題；一些領導干部為了爭取推薦票，不敢擔當，甚至出現拉票賄選的問題。

修訂后的《干部任用條例》堅持發揚民主，規定選拔任用領導干部必須經過民主推薦。同時，根據新的實踐經驗對有些條款作了進一步豐富完善。一是對民主推薦進行合理定位，由選拔任用的初始環節調整為第二個環節，將推薦結果由選拔任用的“重要依據”改為“重要參考”。二是規定民主推薦情況只是確定考察對象應當綜合考慮的因素之一，防止把推薦票等同于選舉票、簡單以推薦票取人，同時明確群眾公認度不高的不得列為考察對象，立起擋住民意較差干部的“門檻”。

修訂后的《干部任用條例》規定，干部推薦可以會議推薦也可以個別談話推薦；可以先會議推薦，也可以先進行個別談話推薦，經研究提出初步名單后，再進行會議推薦。修訂后的《干部任用條例》對參加民主推薦的人員范圍也作出了具體規定，明確了可以適當調整的情形，有利于各地各部門根據知情度、關聯度和代表性原則合理確定民主推薦參加人員范圍，保證民主推薦結果的真實性。

在考察環節，修訂后的《干部任用條例》強調，確定考察對象應根據工作需要和干部德才條件，將民主推薦與平時考核、年度考核、一貫表現和人崗相適等情況綜合考慮，充分醞釀，防止把推薦票等同于選舉票。這樣修改后，既能較好地發揮民主推薦的作用，又能解決當前存在的突出問題。

不讓掛職鍛煉變味

俗話說，歷經風雨才見彩虹。年輕干部從不成熟走向成熟，需要經歷基層和艱苦崗位的磨煉。2013年6月，習近平總書記在全國組織工作會議上強調：“對那些看得準、有潛力、有發展前途的年輕干部，要敢于給他們壓擔子，有計劃地安排他們去經受鍛煉。”

年輕干部只有經歷過基層崗位的鍛煉，才能學會處理復雜問題，不斷提高素質能力，才能在未來發展中走得更穩更遠。實踐證明，干部掛職交流，特別是年輕干部掛職鍛煉，已經成為我們黨培養干部的一種行之有效的方式。

但在具體的執行過程中，我們也發現了一些問題。比如：有的干部認識不到位，認為掛職鍛煉只是做樣子走過場；還有的掛職干部思想不端正，把升職作為掛職的目的；也有個別地方的領導和組織部門借機封官許愿，為掛職干部設計升職路線。這些，都是嚴重違背我們黨的干部掛職交流的基本精神，是違紀行為。2013年，湖南省某市水利局就因為推薦一名干部掛職援藏時因程序問題被人在網上發帖舉報。究其原因，就是很多人把掛職援藏作為鐵定升遷的途徑，而不是作為學習鍛煉的過程。

2012年，為把掛職交流作為鍛煉干部、培養干部的一個重要平臺，作為發現人才、使用干部的一條重要途徑，作為溝通上下、聯系內外的一項重要舉措，黃河水利委員會黨組經過審慎研究，作出實施跨單位干部交流的決定，選派45名年輕干部在系統內跨單位交流。同時，為了防止掛職交流出現走過場和個別同志有掛職“鍍金”的思想，明確規定掛職期限為兩年，掛職期間不得提拔。使掛職干部通過跨崗位交流，真正在實踐中開闊視野、豐富閱歷、增長知識、提高能力。此次干部交流，充分顯示出本屆黃河水利委員會黨組用人的高超智慧和良苦用心。

不準破格變出格

修訂后的《干部任用條例》強調，破格提拔干部必須從嚴掌握，應當符合特別優秀或者工作特殊需要的條件。此規定就是對出格提拔事件進行預防和制約。

破格提拔干部也有“格”和不能逾越的“硬指標”。比如《干部任用條例》規定：“任職試用期未滿或者提拔任職不到一年的，不得破格提拔。不得在任職年限上連續破格。不得越兩級提拔。”在程序上，破格提拔應當報經上級組織（人事）部門同意。

2013年，27歲的徐韜僅歷時一年半就被違規破格提拔為湖南省湘潭縣副縣長。事件經媒體報道后，社會各界嘩然，最終落下徐韜被免職，6名相關人員被處理的結局。

一名干部從參加工作到走向成熟，乃至成長為高級領導干部，需要經過必要的階段和遞進式的鍛煉。破格晉升不能“出格”提拔，更不能以“破格提拔”為名行謀私之實。

但是，修訂后的《干部任用條例》對破格提拔的規定仍不夠具體，操作性還不太強，有一定的彈性。早在2012年，浙江杭州修訂完善《杭州市黨政領導干部破格提拔辦法》時，進一步嚴格破格提拔的標準、程序、紀律，對德才標準、民主公開、操作程序、跟蹤管理等方面作出了明確的規定。其中對“特別優秀者”要求“近3年內年度考核稱職以上且至少兩次優秀”。望此舉能給其他地方的組織（人事）部門提供借鑒。

做會選人、選對人的伯樂

修訂后的《干部任用條例》旗幟鮮明地提出黨管干部的原則，堅持五湖四海、任人唯賢，堅持德才兼備、以德為先。其目的就是把“信念堅定、為民服務、勤政務實、敢于擔當、清正廉潔”的好干部提拔到更重要的崗位上發揮作用，為黨和國家作出更大的貢獻。

選人用人，要拓寬視野，不能畫“圈圈”，不能分“遠近”，要把德才兼備、政治上靠得住、工作上有能力、作風上過得硬、人民群眾信得過的干部選拔到各級領導崗位上來。

講政治、重公道、業務精、作風好，是習近平總書記對組織部門提出的殷切希望。各級黨組（黨委）及其組織（人事）部門真正讀懂、掌握了習近平總書記在全國組織工作會議上的講話精神和修訂后的《干部任用條例》的精髓并付諸實踐，就不會因徇私情、走極端被群眾詬病，就能成為會選人、選對人的伯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