遙遠的眼神

龔彥文

遙遠的你的眼神，時而晶瑩剔透似山泉潺潺，時而清澈空明如雪山晴空，時而堅毅倔強勝高原山石，把我的心智一下子吸了進去。我跟隨著你去了最接近天堂的地方——“世界屋脊”西藏，在那片遙遠的、晴朗純凈的藍天下，那片養育你的土地上，你的一顰一笑在艾軒先生一幅幅栩栩如生的畫作里留下了不可泯滅的痕跡。

你的眼神很抓人，艾軒先生在一所民族學校里一眼便捕捉到你來做他的模特。

在縹緲的天空下，你昂著脖頸，仰視著高遠的、無邊的天空，帶著些倔強、堅持。你的眼神似乎沒有焦點，蒼茫灰暗的天空映在你烏黑的瞳仁里。你似乎在遙想你的未來，在判斷你的命運，但又沒有方向，沒有計劃，夾雜著淡淡的憂傷。

在茫茫無際的雪原上，你倚靠著一根矮木樁，身上的皮襖是黯淡的，厚重的，卻更襯得你嬌小。領口的羊毛棉絮已不是嶄新的米白色，而是暗灰中泛著陳舊的暗黃色。你的眼眸直直地凝視著前方，灰暗的天地間，你的眼神燦若春水，似乎還有一些讓人一眼難以讀懂的情愫。我被震懾到了，為什么你生活在那樣貧瘠的土地上，那樣惡劣的環境中，卻有一雙那樣清澈卻又深如潭水的眼睛？或許是因為你對這個世界還充滿了期盼與希望吧！我從你的眼神里感覺到你對外面世界的渴望。

然而，在艾軒先生九年后的作品中我幾乎認不出你來了！

一切似乎變了，但似乎又沒有變。

天還是那么高遠無邊，雪原還是那么茫茫無際，身上穿的皮襖也類似當年。

你的發型變了，從披在肩頭的長發變成了兩根麻花辮。你的五官變了，九年了，時間終是在你的臉上留下了痕跡，臉上的稚氣被成熟取代，從你的臉上就可以看出來歲月的風霜和你的辛苦。

但是，最大的變化就是那眼神。在蒼茫的天空下，你與丈夫一起仰視著天空，丈夫的臂彎里是還包裹在被褥里的孩子。你的眼睛中再也沒有了當年那種對生活無限憧憬的向往，也沒有少女時的那種青澀和憂傷，有的只是一種漠然。你成為了一個和自己祖輩們沒有任何差異、只是在等待日出和日落的最普通的藏族女性中的一個。憂郁的灰藍色天空下，一切都顯得孤獨、無望、荒寂、無可奈何。原來你跟艾軒先生失去聯系了，那扇通往外面世界的門在你面前合上了。你走向了你的祖輩們一樣的路，嫁人、生子，過著貧寒的日子。

你是瓊白，艾軒先生在他的畫布上記錄著在時光流逝中不斷變化著的你的眼神。我與你素不相識，你的生活離我也很遙遠，但是在艾軒先生一系列的畫作中，我通過你遙遠的眼神讀著你的心靈，為你的向往而振奮，為你的清純而感動，為你的漠然而無奈。

我不得不感嘆人的渺小。在自然面前，在現實面前，在命運面前，似乎一切都是可以改變、可以摧毀的。但是，這種改變對于你的命運、人生來說究竟是好還是壞呢？我無法評判，但無論怎樣，我都會永遠記住那遙遠的眼神帶給我的悸動！

‖南京市外國語學校‖指導教師：柳詠梅

吉吉工作室

遙遠的眼神是2013年蘇州市中考作文題，這篇應是練筆之作。作者的取材角度很是獨特，當大家都去寫父母長輩、師長朋友關愛的眼神時，這篇描寫艾軒先生的肖像畫里人物的眼神及眼神后面的生活背景的文章，就顯得十分獨特且富有深意。作者按照畫作的時間背景，為我們描摹了兩次不一樣的眼神：女孩時的眼神澄澈如水，充滿希望和期盼；女孩長成少婦后，眼神變得茫然而無奈。在描摹之后，作者的思考和感受顯然是文章的重點：這遙遠的兩次不同的眼神背后，是時光歲月的無情磨礪，是生存環境的艱難殘酷，這不禁激起了作者對命運的感嘆和惋惜，這種遙遠眼神帶給作者的悸動，就這樣深切地傳達到我們讀者的心里，并一起為之感嘆、傷懷。

適用文題：那樣的目光、改變、難忘的眼神……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