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士躍
(南京政治學院馬克思主義理論系,南京 210003)
論中國共產黨對馬克思按勞分配思想的四大創新
周士躍
(南京政治學院馬克思主義理論系,南京 210003)
在建設社會主義市場經濟的過程中,中國共產黨以馬克思按勞分配理論為指導,立足于中國社會主義初級階段基本國情,從分配方式、分配主體、分配尺度、分配原則等四個方面發展了馬克思的按勞分配理論。
收入分配;按勞分配;創新
收入分配制度是整個經濟體制的重要組成部分,也是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經濟建設的重要內容。收入分配直接關系到居民的切身利益,關系到社會的公平,關系到社會主義社會的發展和穩定大局。改革開放以來,我們黨立足于我國社會主義初級階段的基本國情,結合發展社會主義市場經濟的實踐,不斷探索和實踐,發展和創新了馬克思的按勞分配理論,實現了四個方面的突破。
馬克思在分析社會主義社會按勞分配時,特別強調在一定生產力水平下,收入分配制度主要取決于生產資料所有制。馬克思認為,消費資料的任何一種分配,都不過是生產條件本身分配的結果;而生產條件的分配,則表現生產方式本身的性質[1]365。所以,馬克思設想建立在生產資料全部歸勞動者所有的單一的社會公有制基礎上對個人消費品實行單一的按勞分配制度。這樣才能夠消除勞動者由于生產條件占有的差別導致在分配上的不同,按照勞動者提供給社會的勞動的數量和質量參與分配。生產力決定生產關系,馬克思設想的單一的公有制是建立在一定生產力水平上的,而我國特殊的國情需要我們辯證對待馬克思單一的按勞分配理論。
在早期的社會主義建設過程中,我國也一直堅持著馬克思的按勞分配制度的方式和原則。然而我國沒有具備馬克思的按勞分配理論實現的必要條件。實行單一公有制的計劃經濟不利于我國經濟的發展。在“大躍進”和“文革”時期采取的平均主義制度不符合社會發展規律,給我國經濟社會的健康發展帶來了嚴重的影響。我國的特殊國情決定單一的所有制結構并不適應我國生產力的發展需要。因此,黨的十一屆三中全會提出了所有制改革主張。在社會主義初級階段,為了適應生產力的發展需要,解放和發展生產力,我國所有制結構調整為以公有制為主體、多種所有制經濟并存。生產資料的所有制形式決定分配關系的形式,從而也就形成了以按勞分配為主體、多種分配方式并存的現實。黨的十三大報告提出應從社會主義初級階段的實際出發,“在以按勞分配為主體的前提下實行多種分配方式”[2]14。由于當時對所有制結構的概括是以公有制為主體、以其他經濟成分為補充,相應地把分配制度概括為以按勞分配為主體,其他分配方式為補充。然而在實踐中,由于生產要素所有權具有多樣性和流動性,公有制內部也出現了股息、紅利等其他非勞動收入。面對變化的實際,黨的十四屆三中全會在收入分配制度方面有了重大突破,明確提出要堅持以按勞分配為主體、多種分配方式并存的分配制度。從國家層面糾正了大眾對于多種分配方式的偏見,承認其在我國分配制度中的重要地位。這樣黨的收入分配理論就實現了對馬克思按勞分配中分配方式的突破。
馬克思設想的按勞分配是在生產力較為發達的產品經濟條件下,建立在單一的社會公有制基礎上的,采取不能流通的“勞動券”形式,通過勞動——勞動券——個人消費品的過程來實現。社會總產品在做了各項必要的扣除以后,由社會按照個人的勞動量在勞動者之間進行分配個人消費品,“每一個生產者,在作了各項扣除以后,從社會領回的,正好是他給予社會的。他給予社會的,就是他個人的勞動量。”[1]363這時候商品生產和商品交換也就根本不存在了,勞動產品的分配不再采取商品經濟形態下的分配方式,而是由社會直接分配勞動,不需要任何的中間環節。馬克思設想的按勞分配建立在發達的經濟社會中,已不存在商品貨幣關系,但是對于生產力相對落后的國家如何處理按勞分配與生產力發展之間的關系缺乏指導性意見。
如何理解馬克思的按勞分配思想,把握社會主義初級階段基本國情,尋求適合中國社會發展的道路,黨和政府不斷地在實踐中進行探索。三大改造完成后,毛澤東按照馬克思列寧主義的思想在全國普遍實施了按勞分配制度,多勞多得,少勞少得,反對絕對的平均主義。這對當時的經濟恢復和調整起到了重要作用。但是隨著經濟社會發展的進一步深入,計劃經濟導致了一系列問題,束縛了生產力的發展。在大躍進時期和文革時期,我國遇到了許多挫折和挑戰。改革開放以后,我們黨根據我國在社會主義初級階段的生產力水平,恢復了一度廢除的商品貨幣關系,發展社會主義市場經濟。商品貨幣關系的存在,在社會與個人之間也就存在了企業。與此相應,按勞分配就在企業內部進行,采取商品貨幣形式。按勞分配的主體也就不再是社會而是企業。在商品貨幣關系下按勞分配的實現形式也不再是采用馬克思所設想的“勞動券”的形式實現,而是采用貨幣工資的形式,即勞動——貨幣收入——貨幣工資。企業首先通過商品交換獲得相應的貨幣收入,而后作各項必要扣除,再以工資、獎金等形式進行按勞分配,最后由勞動者自己到市場上購買消費品。雖然這與馬克思所設想的通過“勞動券”分配過程相似,但由于是商品貨幣關系下的分配形式,自然也就會受到商品價值規律的制約。受市場供求關系和價格水平的影響,企業根據其貨幣收入進行按勞分配時,等量的勞動也就不一定得到等量的收入,從全社會看也只能作為一種趨勢或近似值存在。這樣勞動產品的分配不再由社會直接完成,而是通過企業借助商品貨幣的形式完成。這就突破了馬克思關于按勞分配理論與單一公有制的關系,創新性地把按勞分配與商品經濟結合起來,為生產力水平比較落后的國家如何在發展經濟的同時實施按勞分配指明了方向,豐富和發展了馬克思按勞分配理論。
馬克思設想的按勞分配是在社會主義生產資料公有制的基礎上確立的。這時勞動者不再受雇于資產階級,而是自我雇傭,共同占有生產資料,共同勞動,共同占有勞動成果。在沒有商品、貨幣的條件下,在社會全部生產資料都歸全體勞動者所有的社會主義公有制中,勞動者平等占有和使用生產資料,消除了勞動者在分配中生產條件不同造成的差別。從而在全社會都按照勞動者提供的勞動的數量和質量參與社會產品的分配,勞動成為衡量分配的唯一尺度。馬克思按勞分配是單一公有制經濟下的分配方式,但是在社會主義市場經濟條件下,存在非公有制經濟成分,資本、勞動、技術和管理等生產要素也參與了價值創造過程,這就對馬克思按勞分配的尺度提出挑戰。
實踐證明,計劃經濟不利于我國經濟的發展和社會的進步,因為生產要素的地位得不到承認無法激發其積極性、改善市場活力。經濟社會條件的變化要求正確對待商品貨幣關系,不能把勞動作為分配的唯一尺度。我國從1978 年開始進行以市場為基本取向的改革,到1992年黨的十四大確立經濟體制改革目標——建立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體制。實踐中,生產要素不是由國家而是由市場進行配置,市場價格一方面指示生產要素的貢獻,另一方面確定生產要素的報酬,價格在分配過程中發揮著重要的作用。同時,在市場經濟中,生產要素來源多元化,生產要素所有者憑借其所有權獲取收益的方式也日趨多樣化。正如馬克思在分析社會主義社會按勞分配時指出的,“權利決不能超出社會的經濟結構”[1]364。面對這一現實,按勞分配為主體、多種分配方式并存的分配制度如何在市場經濟體制下實現的問題日益凸顯。黨的十四屆三中全會首次提出按生產要素分配這一重大理論問題,十五大提出“允許和鼓勵資本、技術等生產要素參與收益分配”,并將其提到和按勞分配相結合的高度[3]24。然而,生產要素依據什么參與分配?同時勞動本身就是生產要素,把按勞分配和按生產要素分配結合起來在邏輯上似乎難以自圓其說。為此,十六大確立了“勞動、資本、技術和管理等生產要素按貢獻參與分配”的原則,實現了理論創新的重大發展[4]27。當然社會主義條件按生產要素分配與資本主義條件下的按要素分配是有本質區別的,社會主義條件下的按生產要素參與分配不具有剝削的性質,而是讓一切創造財富的資源能夠得到充分地涌流。
馬克思認為在共產主義社會初級階段,實行按勞分配是形式上的平等、內容上的不平等。馬克思指出:“這種平等的權利,對于不平等的勞動來說是不平等的權利……就它的內容來說,它像一切權利一樣是一種不平等的權利。”[1]364馬克思承認在共產主義社會初級階段生產力水平還不發達,無法實現平等的按需分配。當然在按勞分配中由于勞動者生產條件的差異,導致勞動分配結果的不平等,社會存在著有差別的公平,這也體現出社會生產需要效率優先。
我國在改革開放前片面追求平均主義和共同富裕,把社會主義和平均主義等同起來,忽視社會生產力發展水平,嚴重抑制了社會生產的發展。正如恩格斯所說:“分配方式本質上畢竟要取決于有多少產品可供分配。”[5]599社會生產力水平決定著分配方式和社會產品分配的數量與質量,脫離了社會生產力發展水平而片面強調共同富裕只會導致社會一系列的矛盾和問題。因此,1987年黨的十三大明確提出:“社會主義社會并不要求純而又純,絕對平均……在共同富裕的目標下鼓勵一部分人通過誠實勞動和合法經營先富起來。”[2]14這樣也就繼承和發展了馬克思公平觀念,社會生產力低、財富不豐富的情況下,鼓勵一部分人先富起來。1992年黨的十四大也首次提出:“堅持效率優先、兼顧公平……允許和鼓勵資本、技術等生產要素參與收益分配。”[6]520認識到生產發展對于社會財富分配的重要作用,使得勞動報酬與貢獻掛鉤,多勞多得,拉開了勞動者之間的收入差距,提高了勞動者的生產積極性。黨的十六大又進一步對效率與公平進行界定,指出:“初次分配注重效率,發揮市場的作用,鼓勵一部分人通過誠實勞動、合法經營先富起來。再分配注重公平,加強政府對收入分配的調節職能,調節差距過大。”[4]27在初次分配中強調效率、再分配中強調公平,這既推動我國經濟體制改革,促進經濟發展,又能夠注重社會的公平。但是隨著經濟發展不斷深入、財富不斷積累,收入差距卻不斷拉大。效率優先的原則已不適應中國經濟可持續發展需要,甚至對社會穩定起到了制約作用。因此,黨的十七大報告指出:“初次分配和再分配都要注意處理好效率與公平的關系,再分配更加注重公平。”[7]39效率與公平是辯證統一的,效率是公平的前提,公平是效率的保障。黨對于效率與公平辯證關系的處理,是基于我國國情的選擇,是對馬克思按勞分配公平觀的繼承與創新。在生產力嚴重低下的時候,必須強調效率在分配中的重要作用,引入激勵和競爭機制,才能激發勞動者生產活力。但是共同富裕是社會主義的本質特征,公平是經濟社會穩定發展的保證。在收入差距不斷擴大的情況下,必須更加注重公平,使得全體人民共享勞動成果,這也是社會主義應有之義。
總之,馬克思的按勞分配思想不是教條,是有條件的,我們不能照搬照抄馬克思的按勞分配理論,必須依據國情進行調整。我國在以公有制為主體、多種所有制經濟共同發展的基本經濟制度下探索和發展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這與馬克思所設想的單一公有制經濟有很大區別。我們黨在準確理解和把握馬克思按勞分配思想的核心內核下,結合中國具體實際,不斷深化對馬克思按勞分配思想的認識,逐步確立與我國國情相適應的分配制度,豐富和發展馬克思的按勞分配理論。
[1]馬克思恩格斯選集:第三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2012.
[2]十三大以來重要文獻選編:上[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1.
[3]十五大以來重要文獻選編:上[M].北京:人民出版社,2000.
[4]中國共產黨第十六次代表大會文件匯編[M].北京:人民出版社,2002.
[5]馬克思恩格斯選集:第四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2012.
[6]十四大以來重要文獻選編:上[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6.
[7]胡錦濤.高舉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偉大旗幟為奪取全面建設小康社會新勝利而奮斗[M].北京:人民出版社,2007.
(編輯:李 磊)
2014-06-09
D619
A
2095-7238(2014)11-0051-04
10.3969/J.ISSN.2095-7238.2014.11.0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