綠帽子

藍雪冰兒

聽到媳婦懷孕的消息后，大憨馬不停蹄地往家趕。

下了火車，旁邊的一個賣帽子的人攔住他，硬是讓他買一頂帽子御御寒。這會，大憨摸了摸光溜溜的頭發(fā)，的確覺得有些冷，于是就把眼神往攤子掃去。

他的眼一下子盯到被風(fēng)吹動的那頂綠帽子上。以前的時候，大憨是最喜歡戴一頂綠油油的帽子的。那個時候，因為這頂綠帽子，村子里的孩子們就喜歡和他玩。后來，爹給你領(lǐng)回來一個傻媳婦，爹就說，憨啊，以后別再戴綠帽子了，會被人笑話的。

最初，大憨是不信的。為了生計，村子的大表兄領(lǐng)著他來山西打工。出來后的大憨，跟著表兄經(jīng)常去喝酒。有一次，一個小姐硬是往他身上撞，他就推開說，別碰我！那個粉嫩嫩的小妞就撅著小嘴說，哼，別傻了，你那老婆在家可能早就給你戴綠帽子呢？

大憨嘿嘿笑著拿下頭頂上的綠帽子說，俺戴著呢！

小姐就哈哈大笑著，笑他傻。后來，大憨真的把小姐摟在了懷里，也就明白了綠帽子是有特殊含義的。所以，他一把甩掉了戴了很久的綠帽子，發(fā)誓再也不戴。

賣帽子的攤主哪知道這里面的事，看著大憨老盯著那頂帽子，就趕緊摘下來，一個勁吹捧，說，這頂帽子，不僅可以御寒，還美觀，你試試，戴上一定合適。大憨就來了脾氣，一把甩掉綠帽子要走。誰知，一下子圍過來幾個人，硬是說，他弄臟了帽子，非買下不可。

大憨郁悶地托著一頂綠帽子到了家門口。大憨爹高興地迎出來說，憨，俺兒媳婦懷孕了，咱老牛家有后了！

大憨沒進屋，問爹，哪個野男人來過？大憨爹說，哪有野男人，爹天天給你看著呢！大憨覺得不對勁，沒人來，就爹在。想到這，他和爹說話的語氣也就變了。大憨爹卻好像沒看出來似的，還接過來大憨手上的綠帽子頂在了自己頭上。

大憨進了屋，一眼就瞅見躺在炕上，挺著大肚子的傻媳婦。大憨掃視著屋子，看到了一頂綠帽子，一下子抓過來，踩在地上，使勁地踩著。

大憨爹趕忙把大憨推過，把帽子拿起來，又是敲打，又是吹，然后揣在懷里，說，你小子剛回來就犯啥瘋啊？

大憨說，爹，這頂帽子是你的？

大憨爹點著頭，說，是啊，咋了？

大憨一屁股坐在炕上，說，爹，原來是你給我戴了一頂綠帽子啊？

大憨爹被大憨說得丈二和尚摸不著頭，一下子惱了，抄起鞋底子，往大憨的屁股上拍去，嘴上說著，你小子說啥混蛋話呢？

大憨挨了一頓打，大憨爹氣得胸脯鼓鼓的。爺倆穩(wěn)了半天情緒，才開始說話。

大憨告訴爹，他在外面找了小姐。有一次小姐懷了孕，想訛一筆錢。表兄就把他帶到醫(yī)院，做了全身檢查，原來，他根本就沒有生育能力。再說，他也有些日子沒回來了，這傻媳婦的肚子鼓得荒唐啊！

大憨爹把頭上的綠帽子摘下來說，憨，你瞧爸這頂帽子都戴了一輩子了。大憨爹把綠帽子摘下來繼續(xù)說，傻兒媳要是真有野男人，能給咱留個種也是好事。可是你小子竟然懷疑到你老子頭上，我就跟你說實話吧！其實，為了傳宗接代，我早做了王八了啊！

爺倆都沉默了。傻媳婦突然在炕上滾了起來，嘴上還叫喚著，爹，疼！

大憨爹就說，對了，這次我讓你回來，主要的原因就是這，你娘懷你的時候，也念叨不舒服，可也沒疼成這樣啊？

大憨說，不知道哪里鉆出來的孩子，不管她，讓她疼著去。

大憨爹又抄起鞋底子，說，我咋養(yǎng)了你這個畜生？好歹，她也是你的媳婦啊！

大憨帶著傻媳婦去了醫(yī)院，還特意戴上了爹的那頂綠帽子。無論如何，傻媳婦的孩子來路不明，他覺得戴上綠帽子，更坦白一些。傻媳婦進了婦產(chǎn)科，大憨一個人在外面等，心里郁悶得很。

一會兒，醫(yī)生走出來。大憨用怪怪的腔調(diào)，問，她的孩子，咋樣？醫(yī)生說，孩子，沒有孩子啊！大憨說，那她的肚子？醫(yī)生說，病人的肚子隆起是因為體內(nèi)藏有好幾個子宮肌瘤。為了病人的生命安全，我們建議立即手術(shù)。

什么？她長瘤子了？大憨一下子把頭上那頂綠帽子摘下來，瞪大眼睛看著醫(yī)生。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