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很大,雨很小,院子里的那棵柚子樹,就著這細雨洗了洗它那“地中海”的發式。天空似披了一件輕紗。我搬了一把紅椅,捧一杯奶茶,靜靜坐著。
紅鐵門外,閃過稀疏的身影,其他人或許還在夢中呢。院子里很靜,只有那“地中海爺爺”“沙沙”地招手。有客人要來嗎?我好像也聽見了。
既然有客,我就不打擾了。推開門,我一身運動衣,一雙帆布鞋,踏進了安靜的小鎮。對了,別忘了我的奶茶。
我緩慢地走著,伸開雙手,右手房子,左手田埂。華麗地轉個身,左手房子,右手——怎么還是房子?我順著街道走,行人來去匆匆,毫不理會我這個“不速之客”。“喵嗚……”小貓?好可愛的小貓!“來,到這兒來好嗎?”我輕聲喚它。誰知那只麥色貓高傲地看了我一眼,邁著一字步,走了。“喂喂,真不給面子!”我聳聳肩,悄悄跟上了它。“喂,你鬼鬼祟祟跟著我的麥子干什么?”身后傳來不友好的信號,我擺出一副無所謂的樣子,問:“它,是你的貓?”一張傲氣十足的臉。那人橫了我一眼,轉身:“麥子,走!”或許是心里覺得抱歉,又或許是真的喜歡那只貓,我追上那女孩:“喂,你叫什么名字?”我承認我態度不好,可她頭也沒回,只說了一句:“憑什么告訴你!”我們相見,第一句和最后一句并不是“你好!”和“再見!”,這讓我很失望,我轉身,與她背道而馳。
冤家路窄,我今兒總算見識到了。十字路口,我們又面對面相遇了,不過劇情要改—— 一輛摩的從她身邊“飛”過。我由于和她有一面之緣,拿出全部家當,趕忙打車去了醫院。
只是,去的是寵物醫院。
醫院的椅子上,我輕輕拍了拍那不住顫抖的肩,聽她斷斷續續地訴說:“如果……如果我……我沒想到……這么嚴重……”我張了張口,想說什么,她突然發瘋似的喊叫:“都是你,都是你!要不是遇見你,麥子就不會出事。你走,你這個掃把星,你走!”“對不起,是我不好,我真的……真的……”我的心一下子軟了,“好了,別擔心了,麥子一定會……”“不好意思,小貓失血過多,我們無能為力。”我突然覺得我那句沒說完的話是種諷刺。
我們在陰天的傍晚中走著,天空仿佛患了憂郁癥,不知何時又披上了那件輕紗。
我們到了一座公園外的垃圾站旁。她要我幫她把麥子送上不遠處的天臺,說那是撿到麥子的地方,她不忍心作最后的告別。
但她沒有成功,我不由分說地帶著她一起去了。
天臺很干凈,其時那不過是一個小小的平臺,一米多高而已。我把包好的麥子放在一個鼓起的小泥包上,然后我們靜靜地半蹲在它面前。一只小貓從一處隱秘的草堆中出來了,接著兩只、三只、五只……,我們待在那兒,看見麥子被一個大圓圈圍住,小貓、大貓、老貓都坐在那兒,連尾巴也齊刷刷朝向一個方向。地上,有了點點濕痕。“怎么了?”她問我,“下雨了嗎?”我笑了:“不,看,它們哭了呢!”我說完,淚就不受控制地流下來,看她,亦是如此……
如果海會說話/如果風愛上沙/如果有些想念遺忘在某個長假/我會聆聽浪花/讓風吹過頭發……
我輕輕地唱著,一遍又一遍。漸漸地,我聽見小貓們竟將曲調也“唱”了出來,我含淚笑了,她也哼了起來:
海很藍/星光燦爛/我仍空著我的臂彎/天很寬/在我獨自唱歌的夜晚/請原諒我的愛/訴說得太緩慢……
我們這樣唱著,我們,我,她,還有它們。像是早安排好的劇本,淡淡的,卻止不住內心洶涌。我閉上眼,卻關不住那道閥……
睜開眼時,耳畔只剩下我孤獨的歌聲。風還是那么大,雨還是那么小。左手是房子,右手是田埂。天空脫去那件輕紗,藍得燦爛。手邊癢癢的,一只麥色小貓正玩弄那杯麥香奶茶。一個像她一樣的女孩向我走來,呼喚著什么。我笑了,笑得真切而燦爛。
她喊道:“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