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我而言“兩人成伴”這句諺語并不言之成理。我實在很難找到朋友既能與我同行,又能在我沉默的時候自得其樂
——啞行者《湖區畫記》
和大多數人一樣,我拿到人生中第一筆旅行經費后,就把自己送去了海邊。或許是太多浪漫意象與大海有關,或許是人類基因里就有從海洋而來的記憶。
這些年的走走看看,發現內陸的湖泊對我更有吸引力。世界上大多數海岸線都景色寥寥,漂亮的海灘早就游人如織,剩下的或寒冷潮濕,或被臺風侵擾。海洋當然是精彩的,但如果沒有潛水執照,去深海探險,僅是水面的風景,日復一日,只會被無際的藍色折磨得更加blue。
湖泊就不一樣。它可以墜落山間小巧精致,也可以盤踞高原純凈無瑕;有貝加爾湖的蒼茫深邃,也有英格蘭湖區的氤氳魔幻。總之與海洋相比,湖泊兼具水系的氣息、調節氣候的功能,又能與不同地貌的植被搭配出無限可能。
中國古人把陸地中的封閉水域稱為湖泊,現代地理學把四面都有陸地包圍的水域稱為LAKE,正好對應“湖泊”的含義。
瀘沽湖是最初讓我愛上的湖泊。這個地跨四川云南兩省的高原湖,水質清澈到令人發指。沿湖居住的摩梭人使用豬槽船為水上交通工具。我坐在一人寬的木制豬槽船里,幾乎不敢往湖里看。湖水的能見度太高,人如同站在鏡面地板的摩天樓頂。環湖更是奇妙,大湖躺在山體之間,我沿岸飛速騎行,幾乎移步換景。
瀘沽湖與摩梭文明融為一體,而另一些美得怪異的湖泊則與人們保持距離。四川畢棚溝的原始森林里,布滿了地震形成的堰塞湖。湖水富含礦物質,呈現出不同色彩,湖中央有大樹獨立,樹的軀干因為鈣化而變黑,樹枝卻還持續抽出嫩葉。奇景在海拔3800米以上,日夜溫差極大,并不適合居住。人們只能白天登山觀景,天黑前回到山腳下無法與湖為鄰。另一些圣湖更是如此,長白山的天池,西藏的納木措,新疆的卡拉庫里湖,都是在高海拔的天原之際。
與中國湖泊的精巧鬼魅、純凈唯美相比,美洲的湖就顯得開闊大方、簡單易賞,仿佛天生的游樂場。且不說五湖多么氣勢磅礴,更多人愿意在鄉間不知名的湖邊隱居,抓魚、劃水。這些湖不如中國的層次豐富,錯落有致,但卻巨大隱秘,仿佛有取之不盡的樂趣。你可以什么都不做,像梭羅人一樣,一生守著瓦爾登湖,體驗自然的細微呼吸,寫下絮絮叨叨卻飽含熱情的文字。
當我們乘著巨型油輪,在海上乘風破浪,沉浸于必須躡手躡腳地劃過藍色巨浪的傷感時,那么也就更有理由相信,“湖”是所有故事開始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