舉火燎天何煌煌

前幾天有人跟我說了一家意大利餐廳的故事，講那里的主廚非常看不起普通意大利菜肴，一心一意要做最高級的東西。或許你可以做出很棒的菜肴，但是脫離了家常的東西，就等于失去了靈感的來源。你們意大利美食如此豐富多姿，還不是因為祖上積德，傳承了吃貨的基因，我就很喜歡美劇《斯巴達克斯》里大塊吃肉大壺喝酒的場景，那才是意大利美食最酣暢淋漓之所在——當然，劇中別的鏡頭也很酣暢淋漓。

一切傳奇的美味都起源于平民的吃喝。中國潮汕的窮人圍著大鍋填肚子時，不會想到現在打邊爐已經是經典吃法；阿拉伯商人長途跋涉，發現行囊里的牛奶羊奶發酵后竟如此美味，于是奶酪統治了西方人的餐桌；馬賽港的漁民把賣不出去的小魚小蝦燉湯喝，漁夫濃湯的滋味勝過了法國王室的盤中餐：西班牙的老百姓買不起丁香和胡椒，把豬肉用鹽腌起來保存，如今火腿的價格大家都知道……

在日本也是這樣，寺廟里起源了懷石，賭桌上誕生了手卷，打仗的將軍看見漁民在沙灘上烤海鮮，靈機一動自己玩起了爐端燒，舉火燎天，滿庭生香。所以懷石料理保留了禪意，手卷吃起來方便又不黏手，爐端燒則獨樹一幟，成了日本料理中最豪氣的東西。在上海，我吃爐端燒定要去爐匠，靜安嘉里中心的新店業已開張，步入餐廳，大火爐邊的廚師們齊聲吆喝，不禁感覺走進了幕府將軍的營帳，頓時血性盎然，只盼酒肉紛呈，一快口腹，大有“閑過信陵飲，脫劍膝前橫，將炙啖朱亥，持觴勸侯贏”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