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拉克石油工業的新常態

□ 趙 晶

ISIS在伊拉克異軍突起和庫爾德斯坦趁亂“獨立”，使得這個國家處于崩潰的邊緣，這意味著伊拉克石油工業進入了一個新的發展階段，而且將持續一段時間。

目前，伊拉克已經從混亂狀態過渡到失敗的邊緣。伊拉克北方大部分已處于遜尼派伊斯蘭教主義者手中，并宣布建立“伊拉克和大敘利亞伊斯蘭國”（即ISIS）。ISIS迅速攻占伊拉克第二大城市摩蘇爾，兵鋒直指巴格達。

伊拉克宗派戰爭已不可避免，伊拉克的分裂日益成為現實。雖然國家沿宗派界限分裂得以避免，但ISIS已改變了伊拉克的政治生態。需要指出的是，盡管伊拉克議會選舉早在4月份就已結束，但新政府直到9月才完成。

伊拉克庫爾德斯坦正處于獨立的邊緣。在庫爾德地區，正在就是否獨立醞釀全民公投，并建設了一條通往土耳其的原油出口管道。伊拉克北部基爾庫克省首府石油重鎮基爾庫克和其他庫爾德斯坦與伊拉克政府有爭議地區正處于庫爾德武裝的控制之下。再加上ISIS的步步緊逼，目前看起來伊拉克政府很難收復這些地區。

ISIS的步步緊逼和伊拉克瀕臨分裂，不可避免地給伊拉克石油工業帶來一個全新的發展環境。

動亂影響石油生產

ISIS領導的遜尼派的雄起引發了一些自六年前伊拉克內戰以來最嚴重的暴力事件。流血事件可能會使伊拉克局勢變得更糟，一些石油基礎設施受到威脅。自3月以來，由于恐怖分子的破壞，伊拉克—土耳其輸油管道已經關閉。伊拉克—土耳其輸油管道途經ISIS控制的區域，因此恢復開通遙遙無期。ISIS和伊拉克政府軍為爭奪百濟以及位于該地的煉油展開爭奪戰。百濟煉油廠是伊拉克最大的煉油廠，生產能力高達31萬桶/天，為伊拉克提供三分之一的所需油品。石油對于ISIS來說十分重要，為ISIS提供大量資金。ISIS已經控制了敘利亞的部分油田，并建成了簡易煉油裝置。雖然生產的石油產品通過塑料管走私到土耳其，以極低的價格銷售出去，但仍為ISIS賺取了急需的資金。伊拉克可能會出現部分地區石油產品短缺，其中包括庫爾德斯坦。

此外，伊拉克西部的安巴爾省已完全在ISIS控制之下。開發阿卡斯油氣田的韓國公司已經撤離了所有員工，伊拉克政府也已經停止對該油氣田提供保護。

然而，在什葉派為主的南部地區，大型石油工程才是伊拉克石油生產和出口的基石。到目前為止，這些石油工程尚未受到動蕩局勢的影響。不過，還是有傳聞說圣戰分子已經潛伏進入伊拉克南部，目標就是石油設施。近來，巴士拉的汽車炸彈事件顯示該地區并未與暴力完全絕緣。值得慶幸的是，恐怖分子雖然多年來一直在試圖襲擊南部的石油基礎設施，但未造成太大影響。

目前，在伊拉克南部地區的國際石油公司（IOC）已經加強了安全措施。一些國際石油公司已經撤離了非必需的員工。BP已經撤回20%在魯邁拉油田工作的員工；埃克森美孚公司的美籍員工已經全部離開；埃尼集團為在伊拉克工作的員工提供了去迪拜工作的方案。

這并不意味著巴士拉以及其他伊拉克南部地區是完全安全的。伊拉克政府已經把南部地區的警察和軍隊抽調至北方，防范在安巴爾的ISIS的進攻。美國智庫布魯斯金學會的Kenneth Pollack指出，伊拉克政府從駐扎在巴士拉的17營中抽調11個營的兵力至摩蘇爾，以應對ISIS的進攻。這意味著伊拉克南部地區的安全變得更為脆弱。此外，如果ISIS一旦進入巴格達，也可以威脅到南部地區的水和電力供應，從而給伊拉克中央政府更大的破壞。

□ 當地時間2014年7月14日，伊拉克埃爾比勒附近，Kawergosk煉油廠正將原油裝上卡車，而當地的庫爾德武裝在一旁把守。據國際能源署透露，由于北部叛軍的進攻，伊拉克的石油日均出產量下降了26萬加侖。CFP 供圖

盡管并未占領巴士拉，但是由于獲得來自遜尼派部落的支持，ISIS在北部和西部的推進十分迅速。需要指出的是，南部的什葉派無條件支持伊拉克總理馬利基，宗教領袖號召當地民眾支持馬利基，什葉派民兵組織正在集結兵力。ISIS則在該地區沒有任何支持。

與此同時，巴士拉附近的石油基礎設施正常運轉，5月份從南部地區出口的石油高達258.2萬桶/天，這是自2003年以來的最高點。但是到了6月份，由于兩個碼頭維修了整整一個月，石油出口降至242.3萬桶/天。

目前，第三個單點系泊浮標正在巴士拉建成投入使用。伊拉克石油部長阿卜杜勒·卡里姆表示，國際石油公司在伊拉克的生產將步入正軌，出口將激增。按照伊拉克官方預測，由于巴士拉新建的石油基礎設施投入使用，到今年底，伊拉克石油出口將飆升至340萬桶/天。

伊拉克南部的穩定性一直是國際石油市場的鎮靜劑。但是伊拉克社會和政治局勢長期動蕩，將攪得該國石油行業以及世界石油市場心神不寧。國際能源署在2012年表示，到2035年，伊拉克將占全球石油產出的45%，到2020年，伊拉克石油產量將達到610萬桶/天，之后將進一步增至830萬桶/天。這些目標雖然讓人質疑，但畢竟還能讓人憧憬一下。目前政局動蕩，社會混亂，讓這些目標徹底成為笑談。

國際能源署曾預測，到2035年，伊拉克將需要在油氣上游領域投資超過5000億美元。但鑒于不斷惡化的安全局勢和戰爭的威脅，以前與國際石油公司訂立的服務合同條款已經引起了投資者的不滿。如果伊拉克打算進一步吸引投資，按目前的形勢來說，對合同條款進行重新修訂已勢在必行。無論如何，投資延期已不可避免。

石油出口有爭議

動亂也在影響著伊拉克石油出口的選擇。雖然巴士拉地區的石油產量處于上升通道，但自從3月以來，伊拉克—土耳其輸油管道(ITP)已經被關閉。只要ISIS還控制著ITP途經的地區，ITP就難以重新啟動。雪上加霜的是，建設通往Jordan的輸油管道計劃也已成為泡影，因為這個管道將經過安巴爾，而安巴爾也處于ISIS的掌控之中。

即使伊拉克問題得到政治解決，但伊拉克石油工業的長期前景依然陰云密布。任何解決方案都將賦予庫爾德斯坦地區更大的自治權。包括遜尼派控制的北部地區以及巴士拉地區也將獲得更大的自治權。這樣一來，伊拉克中央政府對地方以及石油工業的控制權將會稀釋，從而增大了與投資商交易的難度。

庫爾德斯坦試圖從伊拉克獨立出去的野心已是司馬昭之心。ISIS的興盛為伊拉克中央政府與庫爾德斯坦勢力達成政治和解提供了契機，至少使得庫爾德斯坦武裝力量能夠完全控制基爾庫克以及其他有爭議的地區。伊拉克中央政府軍已經從與庫爾德斯坦有爭議的地區撤離，以對付ISIS的進攻。庫爾德斯坦就獨立將于近期舉行全民公投。

庫爾德斯坦石油產量的快速上升和新建油氣基礎設施，為庫爾德斯坦地區政府獨立出口石油的計劃奠定了堅實的基礎。庫爾德斯坦地區政府已經建成了一條連接Taq Taq油田和埃爾比勒西南Khurmala Dome的輸油管道，該管道從Khurmala Dome連至土耳其邊境的Fish Khabur，之后與ITP管線土耳其段相連。這條管線今年已經投入運營，目前的輸送能力達30萬桶/天，未來將逐步提高至100萬桶/天。

目前，這條輸油管線每天輸油12.5萬桶。庫爾德斯坦地區政府能源部長Hawrami表示到今年底將實現每天輸油20萬～25萬桶。Taq Taq、Tawke和Shaikhan油田產量的不斷上升使得這條輸油管線輸油量增大成為可能。

更為重要的是，庫爾德斯坦地區政府公然反對伊拉克中央政府，已經開始將儲存在杰伊漢數月的石油開始出口。出口的石油以101美元/桶的價格出售給土耳其的采購商。

但是美國反對庫爾德斯坦獨立出口石油，這就使得庫爾德斯坦不能將石油出口至南摩洛哥和歐洲南部。以色列卻敢于冒險收購，Ashkelon煉油廠已經接收了庫爾德斯坦出口的石油。由于其中政治風險太大，庫爾德斯坦還不敢冒阿拉伯世界之大不韙，因此否認與以色列進行石油貿易。庫爾德斯坦政府官員表示，未來庫爾德斯坦出口將不受伊拉克中央政府的干涉。這樣，庫爾德斯坦從杰伊漢出口的石油將大增。

在6月份，伊拉克最高法院出臺法律反對中央政府指控庫爾德斯坦出口石油非法。庫爾德斯坦地區政府認為這是個勝利。

同時，埃爾比勒和中央政府之間的預算之爭也是個難題。伊拉克政府堅持只要庫爾德斯坦不能滿足每天出口400000桶原油的要求，埃爾比勒將不會收到17%的預算資金。

更大的問題仍然在基爾庫克。庫爾德斯坦地區政府主席馬蘇德·巴爾扎尼在6月表示，不會放棄庫爾德人的一寸土地。庫爾德斯坦出口石油過去曾通過ITP，現在可以通過基爾庫克輸往土耳其。庫爾德斯坦已經建成一條連接基爾庫克油田和出口設施。基爾庫克的石油儲量為100億桶。由于戰爭破壞和管理不善，庫爾德斯坦的石油產量已經從90萬桶/天降至25萬桶/天。

現在，Hawrami認為KRG可以伊拉克其他地區的名義出口基爾庫克的石油。事實上，庫爾德斯坦從杰伊漢出口石油的經營收入由土耳其的Halk銀行持有，一旦伊拉克中央政府同意將17%的預算撥給埃爾伯勒，這些經營收入將支付給中央政府。如果庫爾德斯坦獲得獨立，這些經營收入將由中央政府和庫爾德斯坦地區政府共享。明年，庫爾德斯坦的石油出口將達100萬桶/天。

在包括基爾庫克在內由庫爾德斯坦控制的有爭議地區，庫爾德斯坦出口石油正成為伊拉克石油出口的新常態之一。一方面是庫爾德斯坦石油出口逐步增長，另一方面是庫爾德斯坦地區政府與中央政府的爭議相隨。但是，伊拉克石油工業已經沒法回到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