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紅雷：紳士的品格

文/史志文

孫紅雷的外表很有迷惑性，小眼睛、高鼻子、短頭發，許多人都覺得這是一個特爺們、特粗獷的男人。但如果你看過他的表演，又和他聊過天，那么你就會知道，這個男人的內心有著和外表截然相反的一面。有人說孫紅雷的身體里困著一個女人，所以他才如此細膩。其實，這不過是一個紳士應有的品格罷了。因為這份紳士的品格，所以我們看到的孫紅雷總是衣著得體，形象氣質俱佳，對工作充滿熱情，對兄弟義無反顧。不過紳士的眼光向來都很高，無論是挑兄弟，還是選角色。所以，趙寶剛和《觸不可及》都是幸運的。

做兄弟，要讓兄弟拍得幸福

孫紅雷和趙寶剛，一個是中國老百姓最認可的男演員，一個是中國老百姓最認可的電視劇導演。幾乎是毋庸置疑的，這兩個人在一塊，總能搗鼓出好的作品。因為他們都是對品質有著至高無上追求的人。于是，貪婪的我們總是會有這樣的暢想，如果趙寶剛和孫紅雷能夠多合作幾部作品，或許作為觀眾的我們會更幸福。但事實上，兩人一共只合作了三部電視劇——《永不瞑目》、《像霧像雨又像風》、《男人幫》。合作少并不意味著關系不近。其實孫紅雷和趙寶剛的關系遠比外界所熟悉的要更好一些，能夠在這個圈子里心系彼此16年，絕不是隨便哪個導演和演員都可以做到的。因此，當趙寶剛終于決定要拍電影的時候，孫紅雷第一時間站了出來：“他拍電影，我演不演都沒關系，但我一定要去幫忙。”這句話，距離兩人上一次合作，已經有三年的時間了。

說起拍電影這件事，孫紅雷不知道勸過趙寶剛多少回。但是趙寶剛始終不置可否。孫紅雷了解他，知道他有自己的考慮，所以也不催促。“第一次做電影，他還是有點緊張。但是我比他還緊張，因為我特別了解他，我們十幾年的兄弟。這么多年他不動電影是因為他愛電影。”孫紅雷說，參演《觸不可及》根本談不上“趙寶剛邀請”，因為根本不需要趙寶剛開口，他就已經為參演做好了全部的準備。這就是男人之間的感情，無需言語，只有關鍵時刻的鼎力相助。于是，當知道趙寶剛準備拍《觸不可及》，孫紅雷再忙，也要把檔期留給趙寶剛。他只有一個目標，就是幫助自己的好兄弟，完成電影的夢想。為此，他全力以赴，不遺余力。“我跟他說過，我來其實一個是給你演，另一個就是給你當執行導演。他是我一生的導演，而我只是在能幫他的地方幫助他，電影是他的夢想，我一定要幫他完成這個夢想。”趙寶剛自詡是一個沒有經驗的電影導演，但是孫紅雷是一個經驗豐富的電影演員。16年后的今天，似乎一切都倒了過來。趙寶剛開始虛心向孫紅雷求教，他把此次合作視作一次學習的過程，而結果讓他覺得非常有益。作為導演，他抓全局，把細節統統交給了孫紅雷。他知道孫紅雷細膩，于是小到道具，大到場景，甚至是一些具體場次的表演方式，他都會聽孫紅雷的建議。兩個人在片場，總是一起皺眉，一起黑臉，然后一起開懷大笑。拍戲的間隙，兩個人還會一起喝酒，趙寶剛貪杯，喝多了就會拉著孫紅雷說：“我特別喜歡和你聊，這種感覺特棒。”酒逢知己千杯少，十多年的交情，讓孫紅雷和趙寶剛有著幾天幾夜也聊不完的話。不過現在，他們可以放心地把酒言歡了。“現在電影拍完了，他拍得很幸福，我演得也很幸福。為他高興，特別開心。”孫紅雷的臉上，流露出舒心的笑容，能夠成就好兄弟的成功，他比自己成功還要興奮。

一段“威脅”出來的友情

都說人生得一知己，死而無憾。趙寶剛之于孫紅雷，就是這樣的朋友。說起這段友情，時間要翻回到1998年，海巖劇《永不瞑目》剛開拍，趙寶剛任導演。那時候的趙寶剛已是相當有名的導演，但孫紅雷還依舊是個名不見經傳的演員。為了能夠在這部戲中出演，孫紅雷費盡心思找到了《永不瞑目》的副導演酈虹。酈虹惜才，于是硬著頭皮向趙寶剛推薦了孫紅雷。當時的趙寶剛正在片場拍戲，眼睛始終盯著監視器。聽了酈虹的介紹，趙寶剛只說了一句“把他帶過來我看看再說”。

接到通知的孫紅雷興奮不已，他把自己上得了臺面的幾套衣服都拿出來試了試，經過一番精心的打扮后他興致勃勃地去了片場。但令他沒想到的是，當天劇組的拍攝非常不順利，趙寶剛始終黑著個臉，整個劇組沒有一個人敢去招惹他。不知所措的孫紅雷只能在一旁一邊等一邊給酈虹使眼色。終于，趙寶剛有時間見一見孫紅雷了，在打量了這個年輕人幾秒鐘后，趙寶剛又只說了一句話：“把你的資料留在這，人先回去吧。”孫紅雷又氣又委屈，但也無可奈何，和趙寶剛的第一次見面，彼此都沒有給對方留下好印象。

過了一段時間，還是在酈虹的努力下，孫紅雷第二次被安排和趙寶剛見面。這次的情況稍好一些，趙寶剛讓孫紅雷在他面前演了一段，孫紅雷自覺演得不錯，趙寶剛也的確看出了這個小伙子身上的靈氣。但他依舊拒絕給孫紅雷提供角色。“演的還不錯，但你這形象，我想不出有什么角色適合你。你回去吧。”

此話一出，孫紅雷頓覺晴空霹靂。他自然不甘心就這樣離開，于是他霸氣十足地走到趙寶剛身后，拍拍他的肩膀說：“我不管，今天等了七個小時不為別的，就為演個角色。告訴你，不用我你會后悔的。”說完，他扭頭就走。那一刻，時間仿佛停止，所有人都屏息凝神。因為從來沒有哪個新演員敢拍著大牌導演的肩膀這樣講話。而接下來發生的事情更加令大家都看不懂了。趙寶剛不但沒發火，還叫住了孫紅雷。他訕訕地說：“你行啊，威脅到我頭上來了。不過告訴你，主角我們都定完了，別的也基本不差了，真不知道給你安排個什么角色。”孫紅雷見有機可乘，連忙說：“隨便，只要能演戲，我都接。”后面的事情，看過電視劇的人應該都知道了，孫紅雷得了一個打手的角色，雖然戲份不多，但卻足夠出彩。那一年，孫紅雷28歲，趙寶剛43歲。不打不相識，趙寶剛徹底記住了孫紅雷的名字。于是兩年后趙寶剛拍《像霧像雨又像風》，孫紅雷順理成章地又一次獲得了垂青，趙寶剛甚至為了配合他的檔期，整整等了一年。孫紅雷總結為“魚找魚、蝦找蝦”。盡管不是主角，但已經是個戲份不少的重要角色了。經過這兩次的合作，孫紅雷和趙寶剛已經氣味相投，趙寶剛更公開表示，《像霧像雨又像風》里，孫紅雷的演技排在第一位。而在這部戲之后，孫紅雷有了自己的影迷會。

也是在那個時候，趙寶剛動了簽孫紅雷的念頭。在得知趙寶剛的意思后，孫紅雷欣然應允，不過他并沒有和趙寶剛簽合同。他說合同是給準備分開的人準備的，而他覺得，自己和趙寶剛不可能會有分道揚鑣的一天，所以他們之間除了信任，不需要其他任何形式的保障。孫紅雷有一句話，很能說明他和趙寶剛之間的關系。“我從小就和他拍戲，我很愛他也很尊敬他。他要發脾氣就發了，誰要是敢回嘴，我就上去給他一拳。如果他沖我發火，我就走開，不跟他計較。”

每一次表演都要抹掉自我

論演技，孫紅雷早已沒得說，表演經歷也足夠說明問題。一個男演員可以飾演的角色，孫紅雷似乎演了個遍。從黑道打手到企業家，從邱如白到孫臏，從毒販到警察，似乎只要穿上戲服化完妝，孫紅雷就從里到外成了角色。就連《男人幫》里傲嬌的小男人，他都可以飾演得如此到位。問及孫紅雷這方面有沒有什么訣竅，他的答案簡單，卻又不那么簡單。“我在創造一個新的角色的時候，會把這個角色掰開了，揉碎了，和我自身的一些東西結合在一起。我從來不承認斯坦尼斯拉夫斯基說的‘完全改變一個人’，這是不可能的。我覺得，能夠把你的思想和意識集合在角色身上，這本身已經很了不起了。”孫紅雷的話讓人想起了當年他和趙寶剛的一段對話。還是在拍攝《永不瞑目》的時候，趙寶剛嫌孫紅雷長得太憨厚，不像個打手。孫紅雷的回答是：“我雖然長得不像壞人，可我知道壞人是什么樣的。您說我憨厚，我就抹掉這憨厚。”現在看來，孫紅雷的確有抹掉自己成為角色的天賦。就像張藝謀對他的評價，“不像個演員，一點表演的痕跡都沒有”。就為了這抹掉自我的本事，老謀子破天荒地等了他十天，等到他在《永不瞑目》里一被“擊斃”，就直接拉去拍《我的父親母親》。當然，孫紅雷是努力的，這種抹去自己的本事，也絕非一朝一夕就能練就。這一點，他和趙寶剛一樣，兩個人都是做起事來極其認真的主。

所以，趙寶剛是最應該懂孫紅雷的，知道他的潛力在哪里，也知道如何才能激發出這個男人最大的能量。《觸不可及》里，趙寶剛又給了他一個全新的角色。雖然同樣是個交織著諜戰與愛情的角色，但傅經年卻絕不是余則成。在這個唯美的愛情故事里，孫紅雷不再是單純的硬漢英雄，而是一名有血有肉的革命者，因為陷于責任與感情的選擇，失去了今生至愛。這是一個外表內斂，內心卻洶涌澎湃的角色，趙寶剛需要他隱忍，卻也需要他爆發。當然，不是表面的爆發，比如說，用跳舞的方式。這對一個演員的要求非常高，雖然跳舞難不住孫紅雷這位昔日的“霹靂舞王”。“這個角色很內斂，他所有的情緒和表達都是非常克制的，不是那么直白的。全靠兩個人慢慢地相處，最后一舞跳過，盡在不言中。”

不出意外地，孫紅雷沒有讓趙寶剛失望，他將一個欲愛不能、欲罷還休的男人在夾縫中的掙扎演繹得絲絲入扣，他滿不在乎的表情背后卻滿懷心酸與落寞，分寸掌握得恰到好處，給人一種難過而無助的絕望情緒。“我覺得每一部戲都是轉折，只要我接了某個角色，我就會特別特別認真地去詮釋，而且每演完一個角色，無論是在表演上，還是對生活的認識和理解上，我都會有很多新的發現。這次也是一樣，《觸不可及》也是我至今演得最難忘的一部戲。”

很早就有人說過孫紅雷是戲癡，演起戲來的那股認真勁，甚至有點神經質。不得不說，在“偶像派”充斥銀幕的現在，像孫紅雷這樣的演員并不多見。說起來，孫紅雷倒是真的從來沒把自己和偶像聯系在一起，他很享受只是單純做個演員所帶來的創作快感。他至今依然記得在中戲上第一堂表演課時教授告訴他的“戲大如天”。對于未來，孫紅雷也并沒有什么宏偉藍圖，“好好演戲，好好生活，挺好。”過去，人們喜歡叫孫紅雷“小姜文”，現在，這樣的聲音早已銷聲匿跡。未來，他們的發展，會越來越不同。無論是如何不同，孫紅雷都讓人充滿期待。

表演最重要的就是你首先要尊重表演，心里要有表演，觀眾才會感動。其次態度一定要真誠，不能欺騙觀眾，這是品格問題，只有用真誠才能換來真誠。

對話孫紅雷

Q：《東方電影》

A： 孫紅雷

Q： 趙寶剛是不是你接演《觸不可及》的第一原因？是他邀請你的嗎？

A： 不叫邀請，其實我一直在催他拍電影，因為他應該拍一部電影，所以他說他想拍電影的時候，我立刻就說我要幫他，不演都行。

Q：看到劇本的第一感覺是什么？

A： 這是一個愛情故事，我覺得我們都需要這樣的愛情。

Q： 趙寶剛應該很擅長愛情戲吧，大家都叫他“言情高手”？

A： 作為一個有才華的導演，趙寶剛在藝術的各個領域都有很高的造詣，我相信今后大家還會看到他不同于言情的作品。

Q：你的愛情觀是怎樣的？

A： 可能是我和趙寶剛合作久了，我們都喜歡把一件事情做到最好，做到極致。所以我對愛情也是這種看法，愛就要愛得轟轟烈烈，讓我一輩子都忘不掉最好。否則平平淡淡，只是為了結婚，生兒育女，我不會選擇這種生活，這就是我的愛情觀。

Q：給我們介紹一下你的角色吧？

A： 這是一個非常真實的男人，在信仰與愛情之間，他其實只想跟所愛的人能夠在一起，但是他的身份，讓他們一次次的擦肩而過。

Q：你喜歡自己在里面的造型嗎？

A： 這次的造型非常用心，而且我們的服裝

道具老師也真是下了很大的工夫，甚至為了一頂帽子特意飛到日本去選。所以，我在片中的造型非常時尚，我本人很喜歡。

Q： 過去你演戲喜歡去體驗生活，但是這次的角色應該很難這么做了吧，那你怎么體會這個角色？

A： 因為這是一部情感戲，所以跟人物的身份關系也并不太大，所以談不上體驗生活，當然也確實沒有條件。不過我還是做了很多準備工作。

Q： 你覺得這個角色最難的地方或是挑戰是什么？A： 很內斂，他所有情緒的表達都不是直白的，而是兩人慢慢地相處，一舞跳過，一切盡在不言中吧。

Q： 諜戰愛情，這種感覺你應該已經很熟悉了吧？

A： 這不是一部諜戰戲，所謂“諜”，只是一個身份的設定，這就是一部愛情戲，所以跟之前的角色也沒有可比之處。

Q： 談談和桂綸鎂的合作吧，你們是第一次合作吧，感覺如何？

A： 小鎂是一個非常用功也非常努力的演員，她雖然年紀不大，但是她的戲感很到位，我非常開心能跟小鎂合作。

Q： 你演過時尚愛情戲，也演過年代愛情戲，你覺得哪種愛情更能觸動到你？

A： 我想最真摯最樸實的愛情都能觸動到我，這也是所有人都期望的。

Q： 這么多年，你似乎什么角色都演過了。現在接戲的標準是什么？

A： 首先是能打動我的角色才是我想演的。如果我跟角色之間沒有共鳴，我很難把他詮釋得讓我和大家都滿意。

Q： 很多人都說你的表演很細膩，你生活中也是個特細膩的人嗎？

A： 這是角色帶給觀眾的一種感覺，觀眾喜歡就好。

Q： 最近幾年，你總是保證一年兩部電影的量，對你自己而言，這算多還是算少？

A： 其實我并沒有刻意去數每年接幾部戲，只要戲好我都會接。

Q： 現在還想著回去當老師這件事嗎？依舊是你的終極夢想？

A：當然，一定是的。

Q： 上次采訪你，你說特別希望有一個安穩的家，現在距離這個目標還有多遠？前一陣子大家都特別關心你9月要結婚的事。你是怎么規劃這件事的？

A：有消息我一定會通知大家。

Q：下一階段的工作計劃有了嗎？

A：《觸不可及》之后，我將會主演一部好萊塢的電影，現在劇本已經出來了，11月前后應該就會開機。

Q：你怎么形容自己和趙寶剛的關系？

A：導演于我，亦父亦兄，亦師亦友。

Q： 你覺得你們關系這么好，合作作品卻不多的原因是什么？

A： 我們的私人關系和我們的工作，這并不矛盾。工作上的合作，首先要合適，只要他有適合我的，我一定會去演。

Q： 你說這次會演《觸不可及》，一方面是表演，另一方面是給趙寶剛當執行導演。現在回頭看，你覺得自己這個執行導演還稱職嗎？

A： 稱職不稱職這個得問導演，要看導演是否滿意了。

Q：你說他統籌，你抓細節？

A： 也不是完全分得這么清楚，只不過相對來說可能我拍的電影多一些，有些小地方可能我更敏感，就會提出來。

Q： 你覺得自己適不適合做導演，看制作特輯里，你還挺有導演的架勢的？

A： 不想當導演的演員不是好演員，我是希望自己能夠進步，如果有一天有機會讓我做導演，我也一定會好好去做。

Q：做導演這件事在你未來的計劃里嗎？

A：隨緣吧，有機會就抓住。

Q： 你對自己表演的要求向來很嚴苛，哪怕外界的評論再好，你也不會給自己打滿分。比如余則成，你也只打了80分。這次演傅經年，你給自己打多少分？

A： 我現在不給自己打分了，還是等影片出來由觀眾打分吧。

Q：那你給趙寶剛的銀幕首秀打多少分？

A： 導演是個用心的人，在我的心里導演一直是滿分的。

Q： 趙寶剛說，這次拍電影他有一個疑問，就是你還會不會像拍他的電視劇那樣相信他。所以，你的答案是？

A： 他已經知道答案了，你們看了以后也會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