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草

原著：[意]羅伯托·普密尼+縮寫：雨荷

羅伯托·普密尼，1947年出生于意大利北部，知名兒童文學作家和兒童電視、廣播節目制作人。早年畢業于米蘭大學教育學系，曾當過中學老師。自1978年開始文學創作以來，出版過多部童話、小說、詩集以及音樂劇劇本和動畫片劇本，對兒童文學的關注與貢獻十分多元。作品被譯成多國文字，并榮獲包括安徒生童話文學獎在內的多種獎項。《光草》是一個少年的悲情故事，但它留給人們的絕不僅僅是悲傷，這里有人們對生活、對生命小心翼翼的愛，讀者可以從中看到希望、勇氣、想象，亦如美麗的童話一般。

薩庫瑪是一位享有很高知名度的畫家，以風景畫見長。無論是富有的牧場主，還是馬販或布商，許多人都會聘請他到家中為某個角落或拱門作畫，為室內引入更多的陽光。這天，一位身材高大的北方大漢敲開了薩庫瑪的家門，他是納克圖瑪的領主葛努安的總管，奉主子之命，前來邀請畫家去作畫，因山高路遠，還特意為畫家帶來一匹駿馬。

經過整整一天的馬上顛簸，薩庫瑪來到納克圖瑪，親耳聽到了領主葛努安的一番話：“我的獨生子馬杜勒得了一種怪病，只要接觸到陽光或塵埃，皮膚便會長疹、潰爛，并伴隨著哮喘病的發作，所以他不能像別的孩子那樣到戶外活動，不能到花園玩耍，不能到草原上去呼吸新鮮空氣，不能到海邊接受海風的洗禮……”不幸的是，馬杜勒的媽媽很早就去世了，葛努安只好整天把兒子關在四壁無窗的房屋里。

領主帶著薩庫瑪來到馬杜勒的房間，少年臉色蒼白，微微屈身向陌生人致意。葛努安開了口：“你十一歲的生日就要到了，我答應過要送你一個驚喜。從現在起，這位畫家將用他手中有如魔法棒般的畫筆，讓你的房間變得更美麗。”

接下來的幾天里，薩庫瑪和馬杜勒在游戲和談天中度過。馬杜勒告訴薩庫瑪，父親送過他將近一百本書，每一本他都看過十遍以上。從書中，他看到世界上美麗的景物：海洋、山巒、一望無際的草原和波光粼粼的湖泊，他要讓這些長駐自己的房間。“我的朋友，我的腦海里已經有了山和海，可是你說的太多，這樣表現出來的就只有一片小得可憐的山和海。”“我倒是有個好主意：在所有的墻面上作畫——四壁、天棚，而且是三個房間！”當薩庫瑪與馬杜勒達成共識后，畫家便開始了奇妙的構思。

第一個房間畫的是山谷。薩庫瑪先用炭筆勾勒出山谷的輪廓，還有周圍陡峭的峰頂，輕輕幾筆畫出了森林，在山谷底部圈出了農田的位置和幾棟石屋，還有一條通往山上、若隱若現的小徑。馬杜勒則在一旁為山谷和石屋起名字，他想象中石屋的主人名叫穆特，是他的好朋友。遙遠的山上還有一間幾乎看不到的小屋，那是牧羊人巴特的住所……

日子一天天過去，美景從構思到創作都在一點一滴慢慢誕生。薩庫瑪技巧純熟，能夠一邊談笑風生，一邊思索回想，讓畫面更符合兩個人的期望。第一和第二面墻的白色依次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高低起伏、錯落有致的群山，接下來第三和第四面墻都變成了遼闊的平原。后來平原越過門檻來到第二個房間，變成了丘陵，畫面再延伸又過渡到蔚藍色的大海。當然，這一切都是伴隨著馬杜勒講述的故事完成的，比如丘陵中的小城堡以及圍繞著城堡攻防而發生的戰爭，比如海盜船老虎茲號船長與水手們的歷險。

冬天來臨的時候，馬杜勒的病發作了一次，父親為他從城里請來四位醫生。對于兒子的病情，葛努安雖然感到焦慮不安但卻并不奇怪，因為馬杜勒的病總是周期性發作，但像這次隔了近十個月才發作的情況簡直就是個奇跡，他向畫家表示了感激之情：“你的色彩為我兒子帶來了精神上的愉悅。”

病中的馬杜勒仿佛在夢中想到了什么，常常一睜開眼睛，就要求把他的床搬到畫著風景的房間，有時面對著山川，有時面對著平原，有時是閃閃發光的海面。突然他有了一個新想法：要在第三個房間畫和大海一樣遼闊的草原，有花有草的草原。

第三個房間的墻面上，馬杜勒期盼中的草原終于誕生了。那是一片春天的草原，小草短而密，綠油油的，充滿朝氣。花莖則很短，花苞才微微綻開。這天，馬杜勒突發奇想：“薩庫瑪，我可以在上面畫一朵小黃花嗎？”“當然可以，對不起，我此前怎么沒想到這一點呢？”于是，在畫家的指導下，馬杜勒開始練習繪畫，花朵、蝴蝶，沒多長時間馬杜勒已經能夠把它們描繪得栩栩如生了。

有一天，馬杜勒在墻上開始畫起了細細的“麥穗”，黃澄澄的，在綠草間很是醒目。“這是麥子嗎？”畫家問。“不是，這是光草，一種會發光的植物。”少年認真地回答。畫家似有所悟，找到領主，請領主派人進城去找一位染料商……

馬杜勒的病再度發作，昏迷了三天。這天夜里，當他高燒退卻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睛的時候，他驚喜地看到墻上深色的草原上，有數不清的纖細光草在閃著金光！

醫生向葛努安通報了馬杜勒的病情，領主強忍痛苦表示，自己必須接受即將痛失愛子的殘酷現實。

畫家和少年還在不懈地工作著，為墻上的風景，也為心中的風景加入新的生命。然而這一次馬杜勒的體力始終沒有恢復，反而愈來愈弱。但他始終是樂觀的，他時而面對大海，要為老虎茲號找到屬于它自己的海平線，時而面對草原感受著草原那種“幸福的疲倦”。

在生命最后的日子里，馬杜勒會選擇與畫家獨處，或者依偎在父親懷中，有時他會幽幽地說：“星星很遠，光草很近。”

馬杜勒過世的時候，全納克圖瑪的人幾乎都哭了。安葬過兒子，葛努安對薩庫瑪說：“現在你就是我的兄弟了，你可以帶走我一半的財產，黃金、寶石、香料和綢緞。”薩庫瑪謝絕了領主的好意，臨別時只騎走了那匹年輕的駿馬。

（責任編輯 徐家成）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