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工貿易快速下滑拖累外貿整體增長

胡維佳

中國外貿怎么了？

4月10日，海關總署數據顯示，一季度全國進出口實際增長-3.7%。更令人擔憂的是，在1、2月份外貿持續低迷的基礎上，3月進出口增長首現“雙降”，出口下降9.2%，進口下降13.8%。

外貿增長將大幅跌破預期？GDP增長將被嚴重拖累？一季度進出口數據一經公布，圍繞中國外貿的各式爭論，一時間甚囂塵上。

受去年外貿數據虛高影響

4月10日，外貿數據公布當天，針對中國經濟的各種憂慮與擔憂，海關總署新聞發言人鄭躍聲對媒體表示，“當前我國外貿確實遇到了一些困難，但我們不能高估這種困難”，“去年一季度，我國外貿進出口中存在一些特別的因素，推高了同比基數，所以并不能就此簡單地認為我國外貿出現了衰退。”

鄭躍聲口中的“一些特別因素”，在業內并非秘密。去年前4個月，被俗稱為“香港一日游”的對港套利貿易，將內地對港貿易增速一時間推高至66%。10元成本的貨物出口香港，在報關時虛構價格為100元，之后再低價將貨物回購回來，這種內地與香港之間出口復進口的“小把戲”，花一點運輸成本，幾乎一日之間，就能賺到高額的出口退稅，還可以讓海外熱錢借道進入內地，收取費用。

商務部新聞發言人沈丹陽當時承認，“套利貿易使得海關統計的內地對港貿易連續幾個月出現了異常增長”。

去年外貿數據虛高，正是今年一季度進出口額負增長的主要原因之一。海關總署數據顯示，今年一季度內地對港進出口下降了31.4%。若刨去對港貿易，中國外貿一季度實際增長3.0%。

多位業內人士分析指出，考慮到對港套利貿易的因素，一季度數據并未反映外貿的真實情況。“要到5月份，數據才能真正反映外貿發展情況。”清華大學中美關系研究中心高級研究員周世儉說。

4月10日，海關總署公布的外貿出口先導指數顯示，3月外貿出口先導指數為41.7，較上月提升0.4，未來2～3個月外貿出口情況或將相對樂觀。鄭躍聲表示，預計二季度我國出口相對樂觀，增速較一季度有所回升。

對于二季度的出口情況，市場也多給出了樂觀估計。銀河證券研報表示，去年同期基數較高影響了今年3月的外貿數據，預計二季度外貿會出現緩慢復蘇。澳新銀行大中華區首席經濟師劉利剛也表示，在實地考察中發現，中國實際出口的狀況比數據所顯示的要活躍很多。

加工貿易快速下滑

單純就一季度進出口增速“雙降”，得出外貿大幅衰退的結論還為時尚早，然而另一方面，數據中的隱憂也不可忽視，中國外貿積累的競爭優勢已開始有所轉變，特別是長期支撐外貿增長的加工貿易已經大幅下滑。

數據顯示，占外貿進出口四分之一強的進料加工貿易，在今年3月計入增長-14.5%，已連續第三個月未實現正增長。4月10日，海關總署網站刊文表示，“一般貿易平穩增長，加工貿易明顯下降”，是今年一季度我國外貿進出口的主要特點。

進口原材料、零部件，在國內組裝加工，再對外出口的加工貿易，雖然附加值低，但在改革開放初期，一直是中國外貿的主要形式，也正是靠著“兩頭在外”（原材料在外，市場在外）的生產模式，中國才得以成為名副其實的“世界工廠”。然而近年來，隨著勞動力成本的快速增加，加工貿易訂單越來越多地向越南、泰國、菲律賓等國轉移，中國加工貿易增速也逐漸下滑，終于在今年連續數月跨過正負增長的分界點。

對于加工貿易的慘淡情景，企業更有切身感受。近年來，陸續有外資企業關閉在東南沿海的外貿加工工廠，或遷至內地，或遷出境外，而工資上漲，正是這一加工貿易訂單遷移的主要原因，即使留下的生產企業，也往往面臨著成本上升的巨大壓力。4月15日，“格蘭仕2000名工人打砸工廠”的傳聞引發各界關注，有消息稱，格蘭仕（中山）電器有限公司發生工人打砸工廠事件，原因是抗議工資低于公司招工時承諾的標準。“招工時，說月薪2800元到4100元，可最后拿到手的只有2300元，承諾的福利大多沒有兌現。”格蘭仕職工說。

“這兩年遇到最大的問題是勞動力成本上升和人民幣升值，在浙江和江蘇一帶生產工廠工人一個月的工資很少低于3000塊錢，再加上人民幣升值，抵消掉很多利潤。”安徽省技術進出口股份有限公司副總裁楊曉剛對《中國經濟周刊》表示，近年來他所在的行業出口利潤下降越來越快，差不多從20年前10%的毛利潤下降到現在已不足3%。

3%意味著，出口所賺的毛利潤，連銀行貸款的利率都還不上，沿海一些企業不得不放棄出口，“對出口企業來說，最好的辦法是走出去，以對外投資帶動貿易。”楊曉剛說，以前是在家門口就交貨，現在將貨物運到國外，直接在當地市場銷售，賺取在境外的批發利潤，利潤非常可觀。目前該公司出口額約4.5億美元，是安徽省最大的外貿進出口公司。

然而這一方式對廣大的中小外貿企業似乎并不適用，“事實上，有單也不敢接，接了也是賠錢。”一外貿企業負責人對《中國經濟周刊》表示。數據顯示，今年一季度廣東外貿進出口總值同比下降25.2%，同時，山東、福建、浙江等7個沿海外貿大省，進出口額占全國比重同比下降了3.1個百分點。加工貿易的快速下滑，無疑拖累了外貿的整體增長。

“實現7.5%的增長目標

還是有可能的”

勞動力成本上升、人民幣升值促成的加工貿易結構性困境，加之去年對港套利貿易造成的短期因素，共同使得今年一季度進出口增長意外“雙降”，那么短期因素消失后，全年外貿能否實現7.5%的預期增長目標？

鄭躍聲表示，從全年來看，只要抓住發展機遇，積極培育外貿企業綜合競爭優勢，我國對外貿易進出口實現7.5%的增長目標還是有可能的，而且在總體發展的質量和效益上也會得到進一步改善。

對此，鄭躍聲給出了四點依據：一是世界經濟總體上呈現回暖跡象；二是深化改革為外貿穩定增長營造了良好的政策環境；三是“走出去”步伐加快，帶動與投資相關產品出口增長；四是中國外貿出口先導指數顯示未來2～3個月的出口相對樂觀。

商務部新聞發言人沈丹陽近期也表示，盡管1月、2月外貿增長出現了一些波動，但商務部對于今年外貿形勢的總體判斷未變，有信心實現全年7.5%左右的預期增長目標。

4月15日召開的第115屆廣交會上，參會的商務部副部長鐘山稱，國家將加大支持力度促進外貿穩定增長，近期商務部將抓緊與各部門協商，出臺進一步支持外貿穩定增長的政策措施，為外貿企業發展營造更好的環境，將“有利于當前穩增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