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住荷蘭

◎鄧海南

小住荷蘭

◎鄧海南

所以在代爾夫特，你只要到了站前廣場，就可以利用公共交通到達你想去的任何地方。

自由行和自由住

中國人出國旅游，大多時間緊湊，行色匆匆。跟旅行社游歐洲，一般都是在十天到兩周時間內要走過三個、四個，甚至五六七八個國家，是地地道道的走馬觀花。要想自由行，大概只有兩種辦法：一種是你事先要做好詳細的旅行計劃，把你的來回機票和每一站的旅館都事先預訂好，并且有銀行的資金擔保，讓申請簽證的使領館確信你的目的只是旅行而非移民；另一種是你在國外有親戚，發探親邀請并為你擔保，經過一番準備各種文件的忙碌之后，你可以獲得九十天以內的短期旅行簽證。此外，現在加入申根協定的歐洲國家已有二十多個，幾乎覆蓋了整個歐洲，你只要獲得了其中一國的簽證，就可以在歐洲自由行走。

我們能在歐洲自由行，首先得感謝我的六舅舅。六舅舅只比我大八歲。本來因成績優秀被保送大學，卻因文革驟起而破滅了大學夢。不想在改革開放后已三十多歲的他又上了大學，并且獲得了到荷蘭代爾夫特大學留學的機會。舅舅學成后就留在了代爾夫特；后來舅媽也移居荷蘭成了代爾夫特大學的體育老師。他們以自己的積蓄在代爾夫特買了一套三層樓帶一小院的住宅，于是他們的家就成了我們的落腳點。有一段時間，他們兩人都不在家，于是便把他們代爾夫特的家交給了我們。2012年7月初，我和妻結束了在西班牙的游程，回到荷蘭小城代爾夫特。本來的計劃是在此休息幾天，再開始新的游程。但在離開西班牙的前兩天，妻在西班牙舊都托雷多不慎崴傷了腳，幾乎不能行走。多虧了歐洲的機場都備有供殘疾人使用的輪椅，使我推著這位“殘疾人”通行無阻；到了阿姆斯特丹，從機場大廳乘滾梯下去就是火車站的月臺，這種無縫對接的交通，使我們得以順利地回到代爾夫特舅舅家中。妻的腳傷，卻使我們不得不放棄下一段行程，只能安居在舅舅家中養傷，同時過一段閑適安靜的荷蘭日子。

出國旅游的自由行就是這樣，決定權在你自己手上，看到一個可心合意的地方，你大可以住下不走了，等住夠了再拔動你的雙腳。這次在荷蘭小城代爾夫特我們卻要住上個把月了，這全拜妻的腳傷所賜。

代爾夫特是一只梨

從地圖上看代爾夫特老城，像一只長長的鴨梨。梨把朝向西北方，順這個方向前行十五公里就是海牙。梨座朝向東南方，沿這個方向前行三十公里就是鹿特丹。梨形的老城左邊的邊緣是鐵路線，上行通往海牙，下行通往鹿特丹；畫出這只梨子右邊線條的則是一條大運河，運河也像鐵路一樣，梨把一端通向海牙，梨座一端通往鹿特丹。這條運河上有數座橋梁，都是開合式的，合上時方便居民和車輛來往于城里城外，打開時又使得運河上的船只通行無阻。在老城梨形的邊線之內，有三條縱向的河，七條橫向的河，縱向的長些，橫向的短些。沿河兩岸，是街道、商鋪和城中民宅，其中散布著幾個供人們喝咖啡、閑坐的小廣場。小城的中心廣場西邊是市政廳，東邊是大教堂。如果都把它們當作城市的梨核，那么就是經濟、政治和宗教的三位一體。這個廣場的名字就叫“市場”（Market），具有廣場和市場的雙重功能，平時它是廣場，供旅游者在這里駐足觀景；而在每星期特定的日子，它則成為市場，方便小城和周圍的居民們前來購買生活必須品：蔬菜、水果、肉類、海鮮、奶酪、服裝、日用雜品……林林總總。在市場日前一天的晚上，貨車拉來帳篷和貨架，原本空曠的廣場上頓時攤篷林立，第二天一早，市場開張，在市政廳和大教堂之間的這片市場上便熙熙攘攘，人流如潮來趕小城的集市，在集市上買到的蔬菜果類肉食海鮮，比平時在商店里買到的更加價廉物美。所以每到此時，也是我們這臨時居民來買東西的時候。許多蔬果攤點，賣東西的大概就是附近種蔬果的農民。有一次我們看到一個攤上的圣女果極其新鮮可愛，問守攤的大嬸多少錢一盒？那位大嬸看來是地地道道的農婦，我們不會荷蘭語，她不會英語，只對我們發一個音：“A優柔”，“優柔”我們知道，是歐元，那么A是幾呢？再問她：“One優柔？”她搖搖頭，堅定地說：“A優柔！”我們不得不伸出手指來比劃，三？她搖頭；二？她搖頭；一？她點頭。我們大笑，其實“A優柔”就是“One優柔”。這個價錢放到中國來也是極其便宜的。不過粗粗胖胖的白蘆筍就要貴得多了，好像是六歐元五百克。我們買一捧回家，用開水焯出，僅配以黃油、鹽和胡椒粉，真是鮮美無比！

在鴨梨形的代爾夫特右下角的運河邊聳立著一個古樸的雙塔城堡，這是它的東城門。舅舅的家就在東城門外的奧斯騰街上（在荷蘭語中應該就是東街），距東城門也就兩三百米之遙。東城門內的一條街上坐落著一家名叫C1000的超市，那是我常常去為早餐買面包、火腿片和蔬果的地方。既然住在荷蘭，我們的早餐也完全西化了。西化的早餐最不能少的就是牛奶，但最容易買錯的也是牛奶！荷蘭是個產奶的國家，超市里盒裝牛奶的品種遠多于國內，因不識荷蘭文，只能憑感覺瞎蒙，心想買價錢貴一些的質量總要比便宜的好，結果拿回家一喝，不是淡而無味的脫脂奶，就是又澀又苦的酸奶。試錯了幾次后才知道，原來難喝的酸奶比好喝的牛奶貴，淡而無味的脫脂奶比又濃又醇的全脂牛奶貴。而我們在國內喝慣的全脂鮮牛奶，在所有奶品中是最便宜的，980毫升一盒的在國內無論是光明牌的還是衛崗牌的都要十幾塊錢，而在荷蘭還不到一歐元，只要區區八毛九分錢。弄明白了以后，我買牛奶再不找貴的買，只買這種八毛九的，其香醇遠勝于國內的盒裝奶。而到市郊養牛的農民家中去買，從牛身上直接擠出來裝瓶出售的，一歐元一大瓶，那種香醇，無與倫比！

在荷蘭吃魚

居家過日子，吃喝為本。說過了喝奶，再來說說吃魚。

城邊的運河在東城門處拐彎向西，勾勒出了梨形小城的底部線條，然后再轉折向南，通往鹿特丹方向。騎自行車沿著運河南行幾公里，經過河對岸舅舅曾經學習、舅媽正在任教的代爾夫特理工大學，就到了大型超市馬可魯，所謂馬可魯，在中國被叫做麥德隆。馬可魯里賣海鮮的那個區域，和國內麥德隆不同的地方，是墻上有一張很大的海產示意圖，這里所賣的每一種海產，特別是魚，都在示意圖上標明了它產生于世界海域中的位置和水深，讓你可以放心這里海產的品質。我們在這里買過大螃蟹、大對蝦、海貝等等，留下最深刻印象的卻是一條鯛魚。看起來那不過就是一條普通的鯛魚，在青島的魚市上常見，俗稱黑加吉，在飯店里，在家里，我們許多次吃過它。相對于一般的海魚，它算是比較好的魚種，但隨著養殖業的盛行，吃到嘴里的加吉魚似乎不再給人留下多少鮮美的印象。但在荷蘭馬可魯里買的這一條卻不同，回家后同樣是抹過鹽后用蔥、姜、料酒清蒸，一嘗之下，竟然瞪大了眼睛，其鮮美的程度遠非在國內吃到的加吉魚可比！同樣是黑鯛魚，差別為什么就這么大呢？想來區別只在一點上，這里的鯛魚是自然生長的。

說過了鯛魚，再來說說鯡魚，荷蘭人叫做哈林魚。這種小魚體量不大，成魚也就一揸長短，但產量卻極大，經過一個冬天的生長，當春天來臨時無數條哈林魚隨著洋流涌來，荷蘭人食用哈林魚的美好季節就來臨了。這種小魚在十五世紀時甚至成為荷蘭崛起的一個重要因素，當時一百萬人口的荷蘭靠洋流帶來的鯡魚群解決了五分之一人口的生計問題，不知道這是不是荷蘭人酷愛這種魚的一個原因。在荷蘭，哈林魚似乎只有一個吃法，就是生吃。生食的魚一般都要求極其新鮮，比如日本刺身的吃法。但若談新鮮的程度，哈林魚不能和日本刺身相比。荷蘭漁船在海上打到大量鯡魚后，只用鹽加以簡單處理，便裝入大木桶運回國內。當中國人看到加工前的哈林魚模樣，你絕不敢拿這樣的魚來生吃，因為經過大桶中擠壓式的運輸而非每一條單凍，此時的哈林魚軟塌塌粘乎乎的，甚至有的魚肚子也有點破了。但是沒關系，在魚店工作人員的手里，生吃這種魚根本無須清洗，只需切頭、剖開、刮去內臟、魚骨和粘液（其操作方法頗像國內魚市場中攤主為顧客處理鱔魚），再配以洋蔥碎和酸黃瓜，就可以讓顧客大快朵頤了。春四、五月在荷蘭，你到處都可以看到這種賣哈林魚的魚店和魚攤，還有吃得津津有味的荷蘭人。在阿姆斯特丹，或許是為了方便外國食客，店主一般會把哈林魚切成小段，再給一個荷蘭國旗的竹簽讓你扎著吃。而更多的荷蘭人，習慣手捻魚尾，放到洋蔥碎里打個滾，然后拎起來臉朝上，魚朝下，整條豎著放入口中，只見腮幫子動了幾動，一條哈林魚就美滋滋地滑進了胃里。這種吃法，我也試過，也許是看周圍的荷蘭人都吃得那么美味，我的食道居然沒有痙攣，就將整條魚吞了下去。

乘公交車去海牙

代爾夫特火車站在這個梨狀小城的左下角，與東城門遙遙相對?；疖囌厩暗膹V場便是這個小城的交通樞紐，因為公交車總站在這里，通向周邊各地區的公共巴士都從站前廣場發車，到達最遠端后又回到這里。從代爾夫特新區通往海牙的有軌電車也經過這里。所以在代爾夫特，你只要到了站前廣場，就可以利用公共交通到達你想去的任何地方。站前廣場上的公共巴士大概有十幾條線路，向四周輻射成一個交通網。我們在站前廣場搭乘81路巴士，線路經過小城中心的廣場即市場，只四站就可到達東城門外東街另一頭的巴士站。巴士站上有注明的首末車發車時間和每小時內巴士經過此站的時刻表。我們如要從舅舅家到火車站去乘火車或換乘其他路線的巴士，只需出門走數十步便到巴士站，站上的時刻表告訴乘客81路車每個小時的04分和34分經過此站，車的到達相當準時，附近的居民只要掌握好公車經過的時間，提前分把鐘走到站上，就可以輕松地搭上公車。車票不分遠近，每張一點五歐。我們一般都是上午九點后才出行，兩人上車，遞上三歐元買票?？墒怯幸淮螢榱艘s早班火車，上午九點前上了公車，照例遞上三歐買兩張票，司機兼售票員卻笑著搖頭說錢不夠，原來上午九點之前，票價是兩點六歐一張。這顯然是為了鼓勵人們不是十分必要就別在早高峰時段乘車。其實我們在荷蘭乘公交車從未遇到人滿為患的情況，公車上常常只有很少幾個乘客，有好幾次，車中乘客只有我和妻兩個外來客，分明就成了我們的專車。而公交車的司機，總是笑容可掬地和上上下下的乘客們打著招呼。在真正和諧的社會中，人們浮到臉上的笑容都是自然而然的。

在荷蘭，無論是乘公交還是乘火車，都不時會有些優惠之舉。舅媽在離開荷蘭回國內前，就為我們買好了兩張周末乘公交的優惠卡，每張卡好像只要十個歐元。每周的周六和周日都可以憑此卡免票乘坐境內國有的公共汽車。在代爾夫特站前廣場上的十幾條公交線路，我們在周六周日都可以憑此卡隨意免費乘坐。

以這種方式，我們利用周末的時間幾乎乘遍了代爾夫特的各條公交路線，看盡了小城周邊的風景。后來妻的腳傷漸好，我們行動的強度也隨之增加，甚至可以乘車到海牙城里去慢慢逛街了。從站前廣場經過的1路有軌電車可以到海牙市中心，這種有軌電車不僅坐上去叮叮當當地饒有風味，而且它不但通到海牙市中心，還從海牙著名的和平宮前經過，一直通到海牙最北端北海岸邊的另一個濱海小城斯赫弗寧根，從代爾夫特過去，線路長達二十多公里。我們開始不知道憑我們手中的周末優惠卡能否乘坐這種叮當車，便從前門上車向司機詢問，司機大大咧咧地也不細看，一聲OK，便認可了我們乘坐。但是當我們舉著優惠卡仍乘一路叮當車返回時，卻碰到了一位較為細心的女司機，她要過卡認真仔細地看了一番，禮貌地告訴我們這種優惠卡的免費范圍并不包括這種有軌電車，所以我們仍須買票。票也是不分遠近，一律三歐一張。

晚上我們回到家中，用電腦上的翻譯器將卡上的荷蘭文逐句翻譯了過來，發現細心的女司機是對的，或許是因為荷蘭有一些公交公司并非國有，對于那些不能憑此卡乘坐的公交系統，卡片也明確地將其公司標志注明于卡片下方。在荷蘭全境內，一共有八、九家交通公司不在此卡的優惠之列，1路叮當車所屬的公司標志，就列在其中。所以下次再乘一路叮當車去海牙時，我們便不再出示我們的“月票”，而是掏錢買票了。

周末公交優惠卡，只是荷蘭公交系統對居民優惠方式中的一種。寬泛一點說，荷蘭的鐵路也可以算是公交系統，火車站都是開放的，不像在國內必須檢票才能進入?；疖嚢啻魏芏啵瑑H舉代爾夫特為例，你進了火車站就直接上月臺，無論北去海牙方向或南去鹿特丹方向，十分鐘左右就會有一趟車經過，這和乘公交車有多少區別？自動售票機就在月臺上，短途旅客投入硬幣就可買票，方便快捷，還省了人工售票所需的五毛錢手續費。而且鐵路售票也有各種優惠，舅媽離開時，除了周末公交優惠卡外，還為我們買了六張優惠的火車票，每張票十二歐元，目的地不限，二十四小時內有效。這也就是說，你只要使用這張票，在一天之內，可以乘火車到達荷蘭境內的任何地方。如果愿意的話，你可以從荷蘭最南邊的馬斯特里赫特乘車直抵最北端的格羅寧根打一個來回。此前我們曾乘火車從代爾夫特到馬斯特里赫特，去時車票是23.3歐，回來車票是23.8歐。而如果從荷蘭最南端坐到最北頭，路程遠遠超過五百公里，票價總得一百歐吧；再打一個來回，路超過一千公里，票價必得在兩百歐以上。而使用這張優惠票，價格只不過十二歐，實在是上算得不能再上算了！

二手店“淘寶”

小城的生活，恬靜而舒適，每天睡足了起來吃過早餐，便考慮如何打發一天的閑暇時光。開始的數天妻的傷腳還不能外出行走，我除每天出去買菜，回來便窩在家中靠讀書消磨時光。連看幾日，不免倦了，恰好妻的腳傷漸漸好轉，可以騎著自行車出門進小城轉悠了。

小城不大，那些沿河兩邊的街巷很快就被我們轉熟了。市場和面包店，一天去一次就夠了；逛書店？看不懂荷蘭文；逛服裝店？不買衣服；逛百貨店？又沒有什么特別之需；我們逛得最多的，倒是小城中的幾家古董店或者叫二手貨商店。

逛二手店的興趣，是被我舅媽引起來的。舅媽是個買東西很精明的上海人，尤愛瓷制的餐器和茶具。這一次來歐洲，她搬出她的寶貝收藏給我們看：“這一套茶具漂亮吧，是韋奇伍德，英國名瓷！再看看這幾只盤子，的的刮刮的皇家代爾夫特藍瓷廠的出品，幾十年前的老貨了，你們到城里的瓷器店去看看就知道應該是什么價格！”代爾夫特藍是荷蘭名瓷，和風車、郁金香、奶酪一樣成為荷蘭的象征，最有名的皇家代爾夫特瓷器廠和代爾夫特藍瓷博物館就在小城南邊，我們去看過，所產瓷器確實價格不菲。不過舅媽得意一笑：“我這些東西都是在二手店里淘得來的，真正是價廉物美！”第二天舅媽就成了“帶路黨”，帶我們去小城中她常去光顧的幾家二手店認了門。于是在我們閑居代城期間，這幾家二手店就成了我們光顧次數最多的商店。

有一個說法：在歐洲淘中國古董要比在國內便宜和放心得多。因為國內的古董造假已成為一個大的產業，而歐洲恐怕還沒有這樣成規模的生產線。我們并非古董愛好者，也缺乏鑒別古董的眼力，所以真正古董級別的東西，是不敢亂買的。我們逛二手店，純粹是無事找樂，于是便把淘寶的價格范圍掌握在幾十歐元之內，比如用十五歐元淘到一只韋奇伍德的帶蓋小瓷罐，瓷極細潤，胎極薄，拿掉蓋頭套在燈泡上，整個瓷罐都能透光，顯得罐上的花卉極為漂亮；比如有一塊用代爾夫特藍手繪的瓷板畫，那瓷板本來店主已用框鑲起，標價也是十五歐，所繪的風景很讓我們喜歡，為了砍價，妻對店主說，我喜歡這個瓷板，但不喜歡這個鏡框。憨厚的店主居然拆掉了鏡框八歐元賣給了我們。最得意的一單買賣是挑到了六件可心的東西，那是在一個專為慈善籌款的二手店，店里東西堆得滿滿當當，林林總總什么都有，關鍵在于你用眼力去發現，我們的收獲計有：兩個造型拙撲的石雕小獸，一為河馬，一為犀牛；一個印度的木制香盒，嵌有銅質的日月星辰，并做成方舟狀，將河馬犀牛等小動物放上，便是一只諾亞方舟；一只金花鑲邊的瓷畫盤，繪的圖是從德國科隆到美因茲的游覽示意圖，盤上一條萊茵河貫穿其中，河兩邊每個城市和景點都歷歷在目，這正是幾年前我們乘船走過的路線，當然要買下；一塊手刻彩繪的木板畫；還有一個代爾夫特藍的小瓷掛盤。這六樣東西，你知道多少錢嗎？六個歐元，平均每件一歐元！不要說每件東西都是絕對的物超所值，其中那個木板畫，更是一件妙品！

那是一塊約40公分高、20公分寬的木板，厚約5公分，木質細硬，不知名的民間藝術家雕刻了一幅過去時代荷蘭農家的生活場景：上部是房梁，房梁上掛著東西；畫的主體是一對夫婦正坐著用晚餐，男人是側面坐著，婦人背對觀者而坐，而兩人之間的縱深處是溫暖的爐火，人物形象古樸親切。這幅木板畫令人叫絕處有二：一是雖然是浮雕，但畫中人物看起來卻完全是立體的；二是著色既低調又豐富，男主人公紫背心、白衣袖、藍褲子、黃木椅，畫面深處的爐火是微紅的，而整個屋子處于一種幽暗的溫馨之中，女主人的罩衣是灰色的，但她頭上披的三角形頭巾卻是明亮淡黃的奶油色，這一方頭巾無論是造型還是顏色都成了這幅畫的神來之筆！這一塊木板畫，在店中挑貨時并未細看，只是覺得一歐元就是買這么塊木頭也是上算的，況且我的朋友李君喜歡老木頭的東西，就買了送給他吧。等買回家以后，越看越美，越看越愛，越看越值，不能說是價值連城，但已成了無價之寶，竟有點舍不得拿它送人了。但想起季札掛劍的故事，心中暗許給朋友的禮物，就已經是朋友的?；貒院笏徒o李君，他們夫婦果然愛不釋手。我告訴他只用一歐元買來，他更是不相信。于是我對這件淘來的寶貝有一評價：這是買得最值的東，送得最好的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