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李 虻 朱容樂
鋼琴曲《瀏陽河》音樂分析(續)
文/李 虻 朱容樂
本曲的結構特色體現在中間部分和主題段落結束部分的多義性解讀。
一是對比的中間部分缺乏主題感,以分解和弦作為音樂展開性展衍的主體,單純從音樂發展手法上看,很像主題的展開或連接段落。雖然理論上只有4小節,但篇幅龐大的第52小節的散板竟然含有36拍,三十二分音符的快速跑動相當于基本節拍的16小節長度,且該部分又位于初始陳述的主題段與完整的再現段之間,音樂形象具有對比性。劃分為展開性的B段,則整體結構符合音樂美學重要的呈示——對比——再現的結構原則,更為符合曲式發展規律。反之,若將這部分劃分為連接,則整體結構會形成A A A的變奏性結構,但中間樂段的劇烈擴展不符合變奏曲式的一般結構形態。
二是主題結束部分的處理。第一次是呈示主題的結束部分,從材料上分析,50~52小節是47~49小節的分裂、變奏,相似于民歌中的襯句;從和聲上分析,這3小節是第四句的補充終止。但第52小節二分音符的E徵音(結束的主音)侵入后面龐大的分解和弦對比部分,形成不可分割的整體。第二次是再現主題的結束部分,80~82小節也是襯句性質,第82小節結束的主音侵入后面的散板部分。局部的矛盾性和結構的整體性相比較,將后面的補充終止劃在尾聲更為合理。
三是小節數的劃分。作為音樂分析,結構長度一般以小節為基礎,但本曲中間部分有36拍散板。作曲家雖然在每行樂譜末尾用虛線劃分開,卻并沒有節拍強弱對比的意義,可以記為同一小節。而最后結束部分與引子呼應,琶音和弦前面同樣用虛線分開,參照引子,該虛線可以按照小節線計算。
中國音樂的內在結構力往往通過核心音調體現。主題由兩個核心音調組成,在起句中首次陳述,并貫穿起、承、轉、合四個樂句。核心音調1由徵音四度上行至宮音,后經四音列級進下行,其中承句用起句的倒影發展,宮音的缺失并未改變其骨架形態。核心音調2由宮 ——商——徵——角——商——宮形成不對稱的拱形結構。

四音列的級進下行是兩組核心音調的共同點,核心音調2模仿宮——羽——徵——角的下行級進,以連環扣的形式衍生出徵——角——商——宮、商——宮——徵——羽的旋律線,這些旋律線隱伏于各句句尾,以合尾的形式貫穿主題,增強了音樂的內在凝聚力。

憑借對湖南民樂的潛心研習和對鋼琴特性的深刻認知,王建中不著痕跡地將湖南音樂的特有潤腔與鋼琴音色、特質、奏法進行了自然的融合,成功改編了《瀏陽河》。全曲僅有的幾處波音,均在調式主音或屬音前使用,精準地把握了湖南花鼓戲潤腔顫音使用規律。主題首次呈示中,轉句的翻高八度旋律引入,是湖南花鼓戲“陽搭子腔”翻高八度演唱的精妙體現。主題變奏中,沿用傳統民樂“笙”的和音方法,通過四度和音的疊加,豐富了單音旋律的表現力,發揮了鋼琴多聲音樂的演奏優勢。主題再現中屈指可數的倚音作為點睛之筆,源自作曲家對歌曲演唱聲韻的細膩揣摩與精到領悟。
一方面,改編者將歌曲《瀏陽河》的旋律作為主題,通過主題三次變化實現了民族聲腔的鋼琴化;另一方面,以寫意手法濃墨重彩地塑造出富于變幻的“流水”主題,以主題貫穿的手法,讓流水聲與歌唱聲相伴始終。他將樂曲的表現內容、音樂形象與鋼琴音域寬廣、顆粒性強、便于快速演奏的特點緊密結合,使踏板的混合音響、雙手的交替演奏、調性的自如變換、五聲的濃烈色彩等因素有效整合,共同營造出瀏陽河水從蜿蜒細流到奔騰翻涌的多種形態,凸顯了濃郁的中國風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