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姻不在燈火闌珊處

李巧兒

1.娶了一個同頻道的女人

曉月小我5歲，活潑漂亮，愛旅行，喜歡的寵物是卷毛泰迪犬。我們第一次見面便聊得不亦樂乎。我喜歡她，認為她是調節我失婚生活的最佳人選。

于是，早上相親，下午我就約曉月吃晚飯、看電影，并且送了她一個最新的名牌挎包。

曉月拒絕了，說：“一、我對奢侈品不感冒;二、無功不受祿;三、我不喜歡隨便收男人的禮物。但我覺得你各方面都不錯，可以交往一段時間，合適就結婚，不合適就分手，行不？”

我的心一動。我所認識的年輕女子，熱衷于持靚行兇，以各種借口向男人獵獲奢侈品，并以在微博微信上曬奢侈品為榮。曉月卻如此樸實、自尊自愛，我對她的好感又多了幾分。

然后，隨著交往的深入，曉月給了我更多的驚喜。

曉月不僅上得了廳堂，也下得了廚房，一手好廚藝讓我那幫時不時來蹭飯的單身哥們嘖嘖贊嘆，對我羨慕嫉妒恨得不行。我知道曉月不是完人，但她對我來說是完美的，娶她為妻并與之天長地久的念頭與日俱增，加之雙方父母催婚，于是結婚了。

婚后，女兒的出生給我們帶來很多歡樂，曉月也留給我足夠的空間，在我和客戶、朋友在一起時，從來不干奪命連環call的事情，無比信任和欣賞我。

總之，年輕漂亮、懂事識大體的曉月，為我描繪了幸福婚姻的現在、未來，令我幸福得無以言表。

2.同一頻道的自私

那天是周日，晚上，我赴一個客戶的飯局，認識了幾個從北京來的新朋友。

幾個大男人在一起，除了談生意便是談女人。新朋友們顯然都喜歡拈花惹草，談起女人來肆無忌憚，我非常不喜歡，若不是礙于客戶的面子，我已起身離去。

邊吃邊聊中，姓陳的新朋友提到一個女人。

老陳快言快語地說：“這女人非常漂亮，念大三時去我的公司勤工儉學。我覺得這么漂亮的女人掙那點工資太可惜，便提出包養她兩年，沒想到她答應了。兩年來，我教她理財、炒股，她賺了不少錢。兩年后，我想和她續約，她不同意，說要去加拿大自費留學，開始新生活。我不喜歡勉強人，漂亮女人多的是，便給了她一筆錢讓她走了，后來就再也沒她的消息了……”

老陳為了證明那女人到底有多漂亮，一邊說還一邊打開手機相冊：“你看，就是她！漂亮吧？絕對的風騷迷人。老實說，我現在包養的女人都比不上她……”

然后，我看見了曉月，精致的妝容，奢華性感的服飾，更讓我震驚的是她手里拎著白蘭地酒杯，怡然自得地沖著鏡頭笑，旁邊的老陳則摟著她，猥瑣地親著她的臉。

那一刻，我差點暈倒。與此同時，曾經參加過我婚禮的客戶沖我驚呼：“哎呀，這不是你老婆嗎？”

老陳吃驚地看了看我，突然猥瑣地笑了起來，說：“原來她說的新生活，不是去加拿大，而是來上海嫁人……”

沒有人能體會我的尷尬和憤怒。我揍了老陳一頓，卻毫無勝利者的喜悅，一路驅車狂奔回家，沖著曉月連珠炮地說了她和老陳的事情，質問她：“為什么隱瞞我？為什么欺騙我？你到底有多少張畫皮？”

曉月先是大吃一驚，但抵不住我的再三逼問，說了：“那時我還年輕，虛榮拜金，老陳說每個月給我5000元生活費，兩年后再一次性給我40萬元。這些錢是我鄉下爸媽僅靠種田一輩子都掙不到的，我便瞞著爸媽答應了他。”

“那兩年，雖然我衣食無憂，但是心里并不好過。身邊的女友們都知道我的身份，表面不說什么，背后不知說了多少閑言碎語。男人們則以為只要給錢，我就可以隨時出賣自己。”

“那兩年，我沒有自尊，沒有真正的朋友，孤獨寂寞，明白自己做了一個錯誤的人生選擇。所以，和老陳的包養合約期滿后，我便決定離開北京開始新生活。”

“我遇見你時，已經不是過去的我，是一個全新的、自力更生、自尊自愛的職業女性，所以才沒有把我的過去告訴你。我不是有意隱瞞你，也沒有欺騙你，我愛自己，愛你，愛家……”

曉月斷斷續續地哭訴，我的心卻一直往下沉，憤怒和失望交織，不禁怒罵：“我不管你是有意隱瞞還是無意隱瞞，在婚前不告訴我這事就是自私！”

曉月低頭抹淚，沉默，冷不丁地說：“你背著前妻去夜店找應召女郎，前妻一氣之下離開你的事，婚前不也瞞著我嗎？”

心里一沉。兩年來，我和曉月的戀愛和婚姻，給我們帶來不少共同的朋友。曉月一定是從某個朋友處知道我的過去。

那時，我剛創業，一些應酬不得不參加，有幾個客戶特愛泡夜店。

一天，我和一個客戶又去夜店喝酒，沒管住自己，和客戶招來的應召女郎做了茍且之事。前妻不知道怎么知道了，便隔三差五和我吵，搞得親朋好友盡人皆知，而且，每當我和客戶、朋友在一起時便奪命連環call……如此種種，消耗掉了我對婚姻的所有熱情，只好離婚。

但我以為，我不過犯了全天下所有男人都會犯的錯。而且，那是我人生中僅有的一次，我已為此付出代價。遇見曉月之后，我再也沒有犯過類似的錯誤。

曉月卻說：“既然你我都犯過錯，都有心把錯誤遺忘，都在努力做全新的自己，努力開始新生活，我可以不計較你的過去，為什么你就不可以原諒我？”

我冷笑起來。

這完全是不同性質的兩碼事。她被別的男人包養了兩年！那男人還是我認識的！自尊與憤怒，令我一想起那兩年的她便想吐。不，她的過去更齷齪！她在這時候拎出我的過去，用過去交換過去的方式請求原諒，不是變相威脅是什么？她簡直在給我的憤怒火上澆油。

我想抽她，巴掌舉起來，卻看見她的淚眼，心一軟，巴掌落在了自己的大腿上。

突然，曉月抱住了我，說：“現在的我，再也不是從前的我了！我真的愛你，愛這個家，真的！”

曉月趴在我的肩頭，哭得似淚人。女兒大概沒看見過曉月哭成這樣，嚇壞了，也撲向我，哇哇大哭起來。母女倆的哭聲，尤其是女兒仰著小臉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的樣子，把我的心都攪碎了，憤怒也被攪得奄奄一息。

我承認我終究不是心狠的家伙，長嘆一聲，摟住了曉月和女兒。

3.最終的結局

但我真的咽不下那口氣。

曉月聰明漂亮，完全可以憑著自己的努力過上更好的生活，她卻選擇成為有錢人的二奶，以致我被人嘲笑羞辱。

我看曉月越來越不順眼了。打扮得漂亮了，便懷疑她背著我向別的男人賣弄風情。偶爾穿一兩件高檔服飾，便忍不住含沙射影她的錢不干凈。

總之，我無法控制自己的憤怒，無法正眼看曉月一眼，不再同床，不再擁抱，甚至懶得和她說話。

一天晚上，我又對曉月愛理不理時，她突然說：“我知道你放不下我的過去，如果你放棄我，我會成全你。但無論結果如何，請你至少給我留一點自尊，不僅因為我已經不是過去的我，也因為我是真的愛你，愛這個家。”

說完，她轉身而去。我望著她的背影發愣，腦子一片空白。

當晚，我在客房里睡覺，睡夢中被一陣陣的抽泣聲擾醒。睜開眼，房間暗淡無光，抽泣聲在寂靜的夜里格外刺耳。我赤足循聲而去，衛生間有微弱的燈光，透過門縫，看見曉月坐在馬桶上，捂著臉，抽泣著。

我退回客房的床上，再也無法入睡。

我不懷疑也不否認曉月對我對這個家的愛。

結婚初期，我的資金周轉出現問題，她毫不猶豫地把自己的婚前積蓄拿出來給我;我母親比較挑剔，前妻和我母親的關系很差，但曉月能夠和我母親相處甚歡;她總是把家里一切大小事務打理得妥妥帖帖，從不讓我操心……很多很多。我知道，只有熱愛丈夫熱愛婚姻的女人，才心甘情愿做到這一切。

捫心自問，兩次婚姻中，曉月給予我的快樂與幸福，比前妻給予我的更多。而且，即使她在遭受到如此冷遇的情況下，也只是默默地承受，堅守婚姻，給自己和婚姻希望。

毋庸置疑，我們的婚姻有缺陷。可我卻做錯了一件事情，放大缺陷，杜絕希望。而給有缺陷的婚姻以希望，才能讓我們勇于面對過去，勿以過往為念，攜手共建未來才是我們要做的事情。否則，我的婚姻便總在燈火闌珊處。

一念至此，我趕緊奔向衛生間，推開門，把曉月摟進了懷中。

曉月一驚一掙，但很快便安靜下來，伏在我懷里大哭起來。

唉！女人就是如此愛哭。可為什么我也想哭！

是的，從知道曉月的過去到決定放下，將近3個月的時間，我們經歷了旁人不可想象的心理煎熬，婚姻百味交集。我只希望，當我們經歷這一切后，更加懂得珍惜這段婚姻，不枉為此流過的淚、付出的代價。

編輯 / 楊世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