貴州4歲男孩邱宬灝突發惡性腦瘤之后,父親想到了捐贈孩子的全身器官。開始時,父親邱培亮的想法很簡單,他只圖兩樣,一、捐獻成功;二、孩子走得不痛苦。可他沒想到,兩件事竟然是矛盾的。
痛苦的活著 2014年4月10日,小宬灝確診為惡性腦瘤。隨后,瘤子迅速長大。父親邱培亮想了一個星期,他覺得留不住兒子,能留下他的肝、腎、角膜也是好的。5月27日,他簽下了人體器官捐獻登記表。但之后發生的事情遠比他以為的復雜。
捐獻全部器官,在貴州這還是第一例,經驗技術都還不足,所以,貴州方面把他們送到了相鄰的重慶新橋醫院。剛入院時,小宬灝一點兒東西吃不進。為了兼顧器官機能,醫院在營養液里增加了鉀,孩子疼得死去活來。許醫生說,“這治療完全是維持性的,對孩子根本性的好轉已沒有任何幫助。但可以保證捐獻成功,代價是,小宬灝的最后時光將在痛苦里度過。”
尷尬的費用 掛了一周的液體后,小宬灝能吃點東西了。許醫生說,小宬灝的腦瘤并不樂觀,但器官都還很好,活上1-3個月完全有可能。
這本是好事,但尷尬就出在這里。小宬灝是專門趕過來捐獻的。卻因為人還活著,生命體征還在,進入不了捐獻流程。按《人體器官捐獻條例》,人沒有進入死亡狀態,不納入捐獻流程。只有捐獻者生命體征停止,整個流程才可以運行。所以,當初,六盤水紅會秘書長余俊東送邱培亮一家人離開六盤水時,孩子并未進入法定的捐贈流程,按照規定,紅會沒有為其承擔費用的相關條例。“對這部分進入臨終狀態的捐獻者,沒有任何一筆經費是提供給他們的,如果異地捐獻,差旅費甚至要自付。”余俊東說。
“很可能最后還要自己掏錢”,余俊東說,“制度就是這樣,這很尷尬。”
世態萬象 6月30日,邱培亮一家的事情被媒體報道,輿論開始沸騰。好心人都找過來,病房一天的客流量少則30,多則100以上。他們進來叫醒孩子,小宬灝從昏睡中驚醒,因為腦積水的緣故,他頭疼,疲倦煩躁。往往人走了,孩子會哭喊半天。中醫、營養師、私立腫瘤醫院的醫生們也都找過來了。帶著各自的目的,這目的和普通的善意混在一起,分辨起來并不容易。買賣器官的人也開始找上了他。
本來作為一個初中文化的小老百姓,他看東西的方式很簡單,就是活幾個人、救幾條命的角度。可周圍的一切信息,都似乎在給他另一種提示,說不上好不好,但他開始糊涂了。比如這器官該給誰,排序公平嗎?接受這個器官的人要不要為器官花錢?他是無償捐出的,如果受捐者為器官花了錢,費用又產生在哪一個環節?
“在中國做一件好事是很難的。”邱培亮說。摘自《中國新聞周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