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色咖喱粉

初入職場時,覺得最沒出息的就是做秘書,不就是打雜嘛!所以進單位時領導問我要不要先做一段時間教學秘書,我一口拒絕了。
再后來混熟了,有次跟同事吃飯,聊到秘書梅姐,同事用頗羨慕的口氣說:“你看梅姐上班多舒服啊,工作討巧,領導討好。”我順口說:“那秘書本來是我的,被我給拒了。”同事很吃驚:“你為什么不肯做?當秘書多好呀!別看要坐班,但其實沒多少活,最主要的是不像做教師,動不動來個教學事故什么的,而且好處也多。”
我很奇怪,不就做個教學秘書嘛,又不是什么實權人物,能有啥好處。同事就提點:“大好處當然不多,但小利不斷,積少成多,也不好說哇!”又細細數來:“你看我們每個人每個季度的辦公用品標準是一百塊,但每次發到手的辦公用品,最多值個二三十塊!我們部門一共有四十多號人,單這一項就能剩下三千來塊了!”我有點吃驚,從來不知道辦公用品的標準竟然是一百塊!每次發辦公用品都是千年不變,幾支水筆、幾個本子、幾支固體膠,如果去文化用品市場批發的話,連二三十塊都說多了!“我就不懂了,這么克扣,主任他們不說?”同事就笑:“你傻啊,主任他們的辦公用品能跟我們一樣嗎?主任他們是一百塊標準,發兩百塊的東西!”
“這不過是其一,每次開會要買會務用品、吃飯訂酒店、會后發點紀念品,貓膩多了去了。”這么一說,我也想起來了,我們服裝教研室里經常要買些專業工具、材料,梅姐不是服裝專業的,可總是很積極地幫我們買。有次我要買一套打版工具,怕梅姐搞不清楚,自己去買了,讓梅姐報銷時,她不停地埋怨我不跟她打招呼,她來買就行了,我還想梅姐真是熱心負責啊!
我有一做手機測試的同學,工作強度很高,每次聚會就抱怨怎么怎么辛苦,說很羨慕他們部門的工作秘書。我們勸,干多少活拿多少錢,秘書這活兒雖然輕松,但薪水只有你們這些測試人員的四成左右。
女友就說:“你們不知道,我們這兒的秘書看得見的薪水雖然不高,但看不見的隱性收入可真不少:做手機測試每星期都要買大量電話卡,現在移動電信活動不斷,這個禮拜買電話卡送飲料,下個禮拜送食用油,很多時候還有送電話卡、超市卡之類的。”我接茬說:“這么多飲料、食用油也吃不光啊,拿來干嗎啊?”“怎么沒用啊,秘書她媽就開了個便利店,都搬過去直接擱那賣了。而且部門里隔三岔五會搞個活動什么的,獎品經常是發桶食用油,還不都是充電話卡送的!另外部門每周還發一次電影票,訂票的事當然也是秘書負責,像這樣的大客戶,絕對是電影院里的超級VIP,他們一家人看電影,據說從來不花錢。更不用說什么組織旅游、部門搞活動、員工生日之類的……”
不過這些只是占點小便宜罷了,我老公他們部門的工作秘書小賀,別看年紀輕,工作認真負責,大大小小的事都給安排得妥妥帖帖的。雖說不上是美女,但也算大方活潑,這樣的姑娘,在這個典型的狼多肉少的IT公司,自然有不少單身理工男覬覦,可小賀愣是一個都看不上!開始大家都不懂,小賀就解釋不想找同事做男友。想想也有道理,慢慢介紹的人也少了。
有天老公他們毫無預兆地接到份結婚請柬,新娘是小賀,而新郎一欄的名字,赫然是老公他們部門的老大。在同事們的記憶中,老大明明有位很漂亮的太太,而且還有個可愛的女兒。誰也不知道這個工作認真負責,為人大方熱情的秘書小賀,什么時候成功地擠走了老大的太太,榮升為總經理太太——這大概才是做秘書最大的隱性福利吧。
【原載2014年2月13日《北京晚報·閑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