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國宏
夏季,給人的印象總是以溽熱難耐為最多。而我覺得:盛夏,有一種極佳的消暑方式,那就是躲進小樓成一統,在靜夜里閱讀。夏夜捧讀,既是一種休閑,也是一種心靈的“體操”,實在是妙不可言。
非常懷念我在農村居住的那些日子。每年的夏夜,勞累了一天的農人都在習習微風中,愜意地躺在土炕上,伸展四肢,放松精神,有滋有味地沉入夢鄉。前屯后街,一片寂靜。這時節,恰好讀書。隨意從書架上抽出一本書來,泡上一杯熱茶,在縷縷茶香中,憑案而坐,靜靜地把目光和思想放逐到字里行間。周圍萬籟俱寂,讀書自然精神集中,不再分神,思想也不再溜號—凡事就怕專注,一旦聚精會神,便會收到事半功倍的好效果。果然,那書讀得飛快,春風得意馬蹄疾,一日看盡長安花;思考也越發縝密,書中的每一處精髓、每一處睿智,都隨著一行行字、一個個標點,飛天一般輸入腦海,使人突然醍醐灌頂,思路豁然洞開,可謂“至樂無聲唯孝悌,太羹有味是讀書”!
夏夜有風,全身、鬢角不再像白天那樣吱吱地冒汗,所以,心里先安定了幾分。南北窗戶全部敞開,夏風穿堂而過,單單留下一絲清涼,而蚊蚋又在紗窗之外飛舞,這使得室內的氛圍空前適宜讀書。夏夜讀書既不挑書,也不挑姿勢,靠著屋墻可以讀,趴在炕上可以讀,憑桌而坐可以讀,甚至歪倒在被褥上也可以讀!“茶亦醉人何必酒,書能香我不須花”!—只有親身經歷過夏夜讀書的人,才真正知道“隨意而讀”才是讀書的最佳狀態。
老舍先生說過:生活隨意就是幸福。以隨意的姿勢、隨意的心態讀隨意的書,這世界還有不幸福的嗎?
夏夜讀書還有一個可以享受的意境,那便是雨后。夏天的雨或密或疏,濾除了空氣中的暑熱,所以雨后的鄉村,一片通明—連空氣都睜著亮閃閃的眼哩!天幕閉合,明月升空,此時,傳來響亮的蛙鳴,所謂“好風如水,清景無限”。雖說有了蛙鳴,但卻營造出了“蟬噪林愈靜,鳥鳴山更悠”的獨特意境。這種反差給讀書帶來了空前的機遇:在古今中外行走穿梭,在字里行間引吭高歌,在人間百態中靜觀感悟,真真是心游萬仞,精騖八極,獨與天地精神相往來!若是讀了名家的范本,則更是鉛華洗盡,身心俱爽,獨居一室,喜不自勝!心在閱讀中返青,人在閱讀中輕盈!
養心莫若寡欲,至樂無如讀書。夏夜讀書,可謂搏一點浩然之氣,邀千里快哉之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