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凝碧
天氣忽而轉涼,不爭氣的胃開始脹痛。前日偎在床上抱了暖寶看電視,一會兒就舒服地睡去。早上起來,嗓子開始有干澀微辣的感覺。雖是用嗓子工作,但少高聲大嗓,所以很少有這種現象。心懷僥幸,未服藥,感覺多喝點水就可以好。
今年除了附加低年級的美術課,又加了一節二年級的“品德與生活”,前一天下午,有他們的課。那幫小東西真是有精力,說話就像嚷。我不得不提高聲音來和他們說話,對于嗓子不舒服的我無疑是雪上加霜。晚上躺下后嗓子很痛,不得不吃了藥。
今天的數學課該講新課,雖發聲困難,可是,課還是要講的。上課的過程我的習慣是啟發孩子們說,我的聲音不高,話語不多。數學是連續性很強的學科,每節新課接近尾聲,我都要總結本節課所學,然后用富有激情的話語為下面的知識做好鋪墊,以便引起學生的興趣,激發他們的求知欲。說話間,我已走到學生的行列中間。話音剛落,就聽見音樂聲還有語音提示:“下課了,老師,您辛苦了。”說實話,在這種情況下,我想近乎完美地上完這節課確實辛苦。最后的幾句話聲音高了,嗓子撕裂一樣疼。
這時,我看見了睿兒,他用心疼的眼神望著我,小手按著脖子聲帶部,忽然微皺起眉頭,柔聲說:“老師,我能聽見你的疼。”
睿兒是個特殊的孩子,他的學科成績都只有二十多分。前年我教四年級,他分到了我的班里。他和我很親近,總是想去我家玩,去我家吃飯。那年的六一,我安排睿兒參加了詩朗誦和“捉尾巴”比賽,他開心極了。觀看演出和比賽時,睿兒始終挨我坐著,和我說這說那。他說:“老師,我以前不叫睿兒,叫曉曉。”我能猜出父母的苦心了。“老師,你什么時候去我們家?老師,你愛吃什么?你去時,我給你買。”“老師,你累了,我給你捶捶背吧。”“好啊。”他高興地從凳子上起身繞到我身后,給我捶起背來,小拳頭不輕不重有節奏地落到我后背上很是舒服。捶了一會兒,他把小手搭在我肩上,幫我揉起了肩,那小手好輕柔。我順勢拿起他的小手,竟如此綿軟。拉著他的手,讓他到我的面前,仔細看那雙小手,手指竟然反過來快挨到了手背。一個男孩的手竟如此綿軟,實在是令人訝異。那時,我心里忽然一動,他不是一個普通的孩子,如書中說,他該是一個天使吧,不小心跌落人間,帶著他的愛。
恍惚間仿佛看見他從前揮著翅膀飛翔的樣子……
去年,睿兒升班時成績還是二十幾分,他的父母不想面對現實,決定讓他留級再讀一個四年級,所以當時睿兒沒跟著我們一起升入五年級。今年,我又教五年級,拿到學生名單時我一下子在最后看到做了特殊標記的睿兒的名字。當時我就笑了,辦公室的同事們也都笑我,覺得睿兒和我有緣。你看,兜兜轉轉我們又遇見了。
站在窗前,望著遠方的一脈青山,扯出了思緒萬千。“我能聽見你的疼”,多么令人溫暖而心動的語言,猶如禪語,直擊內心最柔軟處。現在,我更加相信,睿兒是一個天使,是上天派給我的天使,來到人間,為了度化我,度化我的靈魂。我一直知道自己喜歡老師這個職業,努力去愛孩子們。可是現在我在問自己,我真正能“聽見你的疼”嗎?
我想,從此我會俯身,用心去傾聽,就像睿兒一樣。我還想對他說:“天使不用考滿分,有愛就夠了。”
編輯 / 陶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