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屁而已

王國華

蘇東坡摸著自己的肚子，問下人：“你們知道這里面裝的是什么嗎？”有個奴婢趕緊回答：“我知道我知道，里面裝的是錦繡文章！”見蘇東坡沒言語，另一個奴婢說：“我知道我知道，里面裝的都是機智！”蘇東坡依然沒吭聲。問到一個叫朝云的小妾時，朝云說：“依我看啊，里面裝的是滿肚子不合時宜。”東坡聞言，哈哈大笑。為什么大笑？那還用說，答案搔到了他的癢處，合他的意思唄。

蘇學士既然有此一問，當然不希望別人回答說他肚子里裝的是大糞。這時候，就得看誰會猜主人的心思啦。雖然蘇學士在朝堂上要看別人臉色行事，但回到家里，他就是老大，上上下下百十口人，都得靠他吃飯。因此，能否合他的意，決定著以后在蘇家的地位。

蘇學士會寫文章，世人皆知，以此為拍馬切入點，他自然不以為意；另一個答案呢，也不讓人待見。混到他這個份上的，哪個智商都不低。說他有心計，莫不如說他善鉆營。唯獨朝云，和蘇學士耳鬢廝磨，最了解他的心思。夸人“不合時宜”，是對落魄者的最好安慰。“不合時宜”四個字，一下子就把該人與其敵人分開了。敵人是隨波逐流的，你是逆流而上的；敵人是見風使舵的，你是堅持原則的；敵人是頤指氣使的，你是與人為善的；敵人是混蛋，你是憤怒的呼喊者。

蘇軾這件逸事，一直被當做文壇佳話流傳。其實，不就是一個馬屁嗎？

（摘自《羊城晚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