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停不下來

蘇安

------ 相處 ------

陽光被教室的窗欞切割成規則的形狀投在貼滿標準答案的墻上，黑板上是滿滿的重難點、公式和習題。埋頭于一摞書中間，筆桿飛舞如狂風中的落葉。

蘇淮聽得厭煩，從桌肚里拿出壞掉的活動鉛筆一一修理，輕輕地嚼著一條炫邁。陽光把她細碎的發染成深褐色，微風吹得她白色的裙角微揚，怎么看都是一幅青春洋溢的畫面。

她抬頭對我笑，“根本停不下來啊?！比缓罂次页P記抄得一臉不耐煩，又低下頭繼續修筆。

一只小蟲子停在我的筆記本上，小小的腳抓得很牢，吹不掉。于是我毫不猶豫地用水筆把它戳死，綠色的液體暈開來，把紙撕掉揉成一團。蘇淮氣鼓鼓地說：“你不但蹂躪小動物，還浪費紙張?。　蔽疫€她一個大大的白眼，這丫頭的莫名其妙真是讓我的氣憤停不下來。

------ 離別 ------

“你跟我去小興安嶺唄？”一個夏天早晨的英語課，蘇淮嚼著炫邁對我說。彼時我正對著一堆語法皺眉頭，決絕地說了一句“不”。

再過兩個星期就期末考了。我以為蘇淮會把旅行的念頭暫放，沒想到她早買好了機票，小興安嶺之旅。

“我就要走了，別太想我哦?！?/p>

——發件人：淮 時間：2013年6月3日

我請假跑到機場，又打她的手機，只是聽冰冷的女聲不帶感情地一直重復：“您所撥打的用戶已關機，請稍后再撥……”

裝作不關心地說了句“誰稀罕想你啊”，又沒有回應，熱辣的空氣把水分蒸發，淚還沒流出來就泛在心海。

這孩子給人的擔心真是停不下來。

------ 薄祭 ------

作業寫著寫著就被拋進了黑暗。常在這種時候感到自己像個瞎子，以及窒息，仿佛看到有一張大網，毫不保留地籠罩我停止掙扎的青春。這種感覺一直持續到有人開了臺燈，然后我慢慢地刷牙、洗臉、睡覺。

“我不回來了?！?/p>

收到蘇淮的明信片的時候我正在做一道因式分解，列了滿滿一頁的ab。小興安嶺的蒼翠林海。我以為另一面只是幾句簡單的問候，事實上她寫的是，我不回來了。又像是怕我亂想一樣，在末了調皮地加了一句：“炫邁嚼多久，我就玩多久?！?/p>

夢里蘇淮還是坐在我身邊，桌上堆著一摞書，手里修著自動筆，嚼著一條炫邁對我說：“根本停不下來啊?！?/p>

勉強撐著身子坐，窗外的風像開進高處隧道的舊火車。

蘇淮，我對你的思念，也停不下來。

------ 北方 ------

一整個上午都在猜蘇淮在做什么。興許在堆雪人，或是認真地寫著一張明信片？

似乎也期盼北方了，期盼大片大片的雪山和林海，期盼華美的冰雕和憨厚的雪人，期盼烏蘇里江的日出和黑龍江的水，期盼雪原的寒風吹痛我青春的眉骨。

獨自一人回到宿舍，門卻是沒鎖的。舍友們都還在吃飯，是遭賊了嗎？

開門看見蘇淮的東西一件不差地擺在她的位子上。她嚼著炫邁對我說，“來，姐姐給你講講小興安嶺?！?/p>

我沖過去擁抱她，她叫我停。

我在她耳邊說，“對不起，我對你的愛，停不下來?！?/p>

編輯/李鵬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