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洪彬
畢業班的期末考試,我擔任監考。這考試,只是個形式,他們的畢業證書早已經做好,如果不出什么意外,過幾天就發。學生當然是知道的,所以,考卷發下去不一會兒,就呼呼啦啦地交卷了,教室里只剩下一個女學生,還在埋頭做題目。她每做完一道題,就要抬頭看我一次,眼神里流露一絲不安。女孩頭發黃黃的,當然不是染色的那種;人比較瘦,也不是減肥減的那種,可她的眼睛很明亮。
校園里已經熱鬧成一片,畢業前的學生都這樣,瘋得很。考場里是不許抽煙的,我有點兒著急,就到門外抽。女孩還在做題,她真有耐心。我抽完煙回到教室,看著她答題。這是一場語文考試,我大致瀏覽,微微一驚,且不說內容怎么樣,她字寫得像鋼筆書法,不僅好看、大氣、流暢,速度也快。我不禁感慨,校園里真是藏龍臥虎,如單論寫字,只怕沒幾個老師超過她吧。
女孩歪頭看看我,說:“老師,你不著急吧?”
我說:“不急不急。字寫得真好。”
女孩一笑。
看她答得差不多了,我問:“同學們都交卷走了,你為什么這樣認真呢?”
“這是考試哦。”她和我說話,筆不停,想必內容熟爛于心。
我由衷地說:“你很優秀。”
女孩說:“應該的。爺爺奶奶供我上學不容易啊。”
我說:“爸爸媽媽呢?”
女孩說:“沒了。”
我一驚一怔,她是個孤兒!
“爺爺奶奶還工作嗎?”我應該談她活著的親人。
“爺爺奶奶沒有工作。”她沒有停筆,繼續答卷。
我立刻閉嘴,不能這樣問下去了。在我的腦海里閃過兩個名詞:乞討、拾荒。我走到門口,仰起頭,我想把眼里的東西送回去。
打鈴的時候,女孩交卷。女孩家里沒有電話,但我記下了她的名字和住址,并把我的手機號碼給了她。女孩疑惑地望著我問:“老師要幫我找工作嗎?”
聰明的孩子,真讓人憐愛。其實,我只是她的體育老師,而且,體育課上得總是潦草,她未必能叫出我的名字。而此時此刻,我忽然感到重任在肩,我說:“我可以試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