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萊恩·克諾爾[加拿大]
快到圣誕節了,冬天的溫尼泊湖冰冷刺骨,住在北極圈的我們和親朋好友相聚是一件奢侈事。然而這次與以往不同,母親從遙遠的小鎮趕了過來,妹妹莎莉一家開車從卡爾加里跋涉而來,默娜姑姑是乘飛機從溫暖的南方趕來的。還有更多的親友,總共有38位,他們的到來都是為了我的女兒麗絲。
麗絲今年8歲,兩年前因遇到了一次車禍,醫生挽救了她的生命,但是在輸血時,麗絲感染了艾滋病。現在,我只能看著她的生命在我們的每一次呼吸中從指尖漸漸消逝。這也許是她度過的最后一個圣誕節,醫生們估計,她只剩下三個星期的時間了。
麗絲是我唯一的女兒,我無法接受她將永遠離我而去,而丈夫奈德對這一切好像是木然不知。因為有了外遇,他已經很久沒有真正關心過這個家了。
莎莉說話直,走過去訓斥奈德:“難道你就不能不像個可憐蟲似的,給你的妻子一些鼓勵?遭受痛苦的又不是你一個人!”我不清楚她還說了些什么,但她的話一定深深刺痛了他。他抓起大衣,摔門而去。
這個曾經充滿著歡笑和爭吵的家,突然間變得沉寂下來。只剩下了麗絲粗重的呼吸聲。后來,母親打破了沉默。
“麗絲,你最愉快的一次圣誕節是哪次?”“是我們去看您的那次,奶奶。我們去了湖邊……”她喘著氣說。“記得我躺在漂動的船上,閉著眼睛,聽著小鳥在唱歌,小魚撲通通地在水里跳。”
我把她抱在懷里,希望這可怕的噩夢能夠結束。房子里裝飾得漂漂亮亮,唱機里播放著一支圣誕歌曲,這是母親帶過來的唱機。
窗外的天氣變得更糟了,大雪覆蓋住了四處的房屋,雪花被吹得橫空飛舞。麗絲問我:“爸爸還會回來嗎,媽媽?”
“是的,寶貝兒。”我安慰她。正說話間,門突然開了,奈德哆嗦著走了進來,他吃力地關上門。他在門口站著,全身落滿了雪花,幾乎凍僵了。他的手里拿著什么東西,上面也沾滿了雪,當他把上面的雪搖落時,我看到那是一束玫瑰。他對默娜姑姑說,他在寒風中走了十條街。
“爸爸,爸爸!”麗絲興奮地喊著,“你一定要吻媽媽。”
他走向我,把凍成冰塊的玫瑰送到我面前。玫瑰花蜷曲著,已經沒有了生機。
“非常抱歉。”他真誠地說。
他把我臉上的幾絲頭發拂到一旁,給了我一個熱吻。我聽到外面的風像狼一樣在吼叫,屋里的人都在歡呼。我控制不住自己,哭了起來,莎莉走過來向奈德道歉。
“我有時說話像頭蠢驢。”她說。
“可是你說的對。”奈德對她說,“我最近一直都非常自私。”說完,他又轉過身,輕聲在我耳邊說著:“我愛你。”然后緊緊地抱著我,他很久沒這樣抱過我了。
“您知道嗎,奶奶,”麗絲氣喘吁吁地說,“這是我過的最快樂的一個圣誕節。”
女兒笑了,笑得非常開心,我也一樣開心,是的,對于孩子來說,還有什么是比一個和諧的家更好的圣誕禮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