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發魔女傳之明月天國》愛不到，才瘋魔

史志文

玉羅剎的背后是練霓裳

《白發魔女傳》，梁羽生經久不衰的名作，以至于故事的細節大多數人早已了熟于胸。明朝萬歷年間，剛剛被推舉為武當新派掌門的卓一航奉命帶紅丸丹藥入京進貢，沿途偶遇魔教妖女玉羅剎，兩人從不打不相識到情難自禁墜入愛河，不久便在玉羅剎所駐扎的明月寨中互許終身。不久，錦衣衛攻入明月寨，指出玉羅剎就是殺死卓一航爺爺，川陜總督卓仲廉的兇手，卓一航為查明真相只身前往京城。之后，從京城傳來他歸順朝廷并另娶嬌妻的消息，玉羅剎悲憤交集，一夜間黑發盡數變白……有人說，世上的恨都是源于愛，玉羅剎恐怕就是最好的證明。

“白發”的故事，最精彩莫過玉羅剎。她有狼女的邪氣，也有女人的柔媚。武功練得如揚袖起舞，洞簫吹得如絮如絲，回眸間有萬千的風情，但眼角眉梢一刻便可由甜美無暇轉為殺氣冷冽。其實她的本名遠比“玉羅剎”要妖嬈得多——練霓裳。練霓裳是孤兒，由母狼養大成人，現在說來是個不折不扣的狼孩。之后被凌云鳳收養，傳了一手詭異綺麗的反天山劍法。靠著這手絕世劍法，練霓裳成為了綠林的領袖，而其統領群雄的辦法就是以暴制暴，所有不服者都成了她的劍下亡魂。久而久之，她的脾氣越發蠻橫，喜怒無常，令人捉摸不定。這也是她得了個“玉羅剎”外號的原因，時間久了，很多人便漸漸忘了她的本名。即便如此，練霓裳終究是個女子，女魔頭般的“玉羅剎”只是外表，她的內心也和平常女子一樣，對愛情有著自己的期盼。卓一航適時地出現在了她的生命里，這是一個出生官宦世家，文武雙修的帥氣男孩，祖父是封疆大吏，師傅是武林泰斗，因為家族成為朝廷權力爭斗的犧牲品而為官無望，于是退而準備接替武當掌門之位。世間事往往總是如此不期而遇，身處不同世界的兩人，卻因為一次意外而相識，愛情也開始在四目相對之間慢慢發酵。卓一航給玉羅剎取了個清雅絕倫的名字：練霓裳，這恰好就是她的本名。冥冥之中，像是上天早就注定了這一切。無奈，家庭背景的巨大差異讓這段感情勢必充滿摩擦。卓一航勸練霓裳不要再當盜寇，練霓裳就說你當總督的爺爺才是真正的大盜，他們劫貧濟富，我們劫富濟貧。這是小說開頭的一段爭吵，雖然是個插曲，可似乎也預示著這段愛情終究要以悲劇結尾。

一個是恪守規矩、敢愛卻不敢做的懦夫；一個是至情至性、敢愛敢恨的癡情兒女。在“白發”的世界里，練霓裳永遠比卓一航更讓人憐愛。這個身上閃爍著叛逆與反抗火花的女子，用自己的生命在追求幸福和真愛。有人說“練霓裳一生為情所困”，但從練霓裳的角度來看，這似乎并不是一種悲劇。能夠一生活在愛里，即便是愛的陰影，也是滿足的。因為無論是玉羅剎還是白發魔女，她們的內在都是練霓裳，傲依舊，情依舊，只是青絲換白發，所有的一切被深深埋在心底而已。這樣的女人，怎叫人不愛上，睥睨天下心底亦不失柔弱，難怪讓卓一航魂牽夢縈。“驚粉面，嘆嬌羞，芳華如水夢如綢。奈何多惹情牽絆，一夜青絲換白頭”，她是武俠世界里最完美的女人，梁羽生早給出了答案。

張之亮最適合拍梁羽生

張之亮重拍《白發魔女傳》，一點都不令人驚訝。因為這個男人，絕對最適合拍梁羽生。他與梁羽生雖然分屬不同行業和領域，甚至到現在都沒有看過梁羽生的原著，只是看過于仁泰導的版本，但這絲毫不影響他和梁羽生的契合。

梁羽生寫小說，人物性格往往很貼近生活，凸顯的是最真實的人性，而且敘事細膩逼真。這些，恰恰也是張之亮作品的特點。1992年，張之亮執導的《籠民》因描寫香港拆遷改建舊房中所引發的社會問題而引起大眾的強烈反響，該片在當代被認為是最難能可貴的現實主義作品。而在那之前，講述母女情的《飛越黃昏》更是將母女之間的情感表現得分外細膩，充滿濃濃的港式溫情。雖然是個男人，但張之亮在感情的處理上極為細膩，就像梁羽生總愛在自己的小說里融入詩歌一樣，張之亮就是個用鏡頭來吟誦主題的“光影詩人”。

拍動作，劇本里寫著練霓裳和卓一航吵架之后被人追殺，結果她把那些人悉數殺盡。張之亮不喜歡，遂改成了練霓裳對每個人都是輕輕地點一下。他把練霓裳的“柔”從骨子里擺上了臺面，讓“俠”的胸襟和情懷變得更加明顯清晰。這也是梁羽生希望看到的，因為在他的定義里，“俠”比“武”更值得展現。小說里，卓一航和練霓裳的愛情來得很快，幾乎是一觸即發的。但張之亮卻拒絕用扎眼的性愛場面來表現這段激情的碰撞。范冰冰說，她眼里的張導是特別不愿意用這樣的手段去挑逗觀眾的，他更希望為每一個人物的情感都找到更多的出口。換言之，張之亮更喜歡清新的愛情，那種細水流長的愛情。此外，原著里的練霓裳和卓一航最終并沒有在一起，但張之亮將這個結局改了。“梁羽生有梁羽生的凄美，而我期待更完美的結果，就好像《梁祝》。梁山伯和祝英臺雖然今生不能走在一起，所有看過這個故事的人都覺得他們是活著的，是一對，沒有任何人能夠拆散他們。練霓裳和卓一航的這段情也應該是這樣。之前的那個版本是誤解，是懷疑，因為這樣而被拆散。但在我的電影里，我把信任放到了第一位，我要讓男女主角無限地信任彼此。”

當然，一部武俠片也不能太細膩，該有的硬功夫還是要有。在導演的圈子里，常有“文張”與“武徐”的說法，“文張”指的就是張之亮，而“武徐”，不用多說，指的自然就是徐克了。之前徐克拍《龍門飛甲》，他讓張之亮當他的顧問。當俠客遇見詩人，于是《龍門飛甲》既有了《東方不敗》的灑脫，又有了《墨攻》的細膩。這次輪到張之亮拍《白發魔女傳》，自然也忘不了把徐克找來給自己參謀參謀。身為影片的藝術顧問，徐克在武打動作和場面的設計上為張之亮打開了另一扇窗，讓整部電影除了細膩的愛情，也有酣暢淋漓的動作。

再說梁羽生。梁先生的作品，往往開篇吸引人，中間是暴風雨前的平淡，結局則蕩氣回腸。希望張之亮的《白發魔女傳》，能夠帶給我們同樣的感受。

心中的練霓裳和卓一航

經典之所以稱為經典，就是每個人心中都有自己最愛的練霓裳和卓一航。而其中林青霞和張國榮無疑是得票數最多的人選。要超越這樣的既定形象并非易事，演這樣的角色也通常很難討巧。但人就是這樣，對于挑戰經典的熱情永遠不會退卻。范冰冰和黃曉明，華語影壇的一姐一哥，決定聯袂嘗試一下，試著去做一回大家心中最登對的情侶。

范冰冰從小就是武俠迷，尤其是練霓裳。因為張之亮，這個角色變得越來越豐滿，她不光有自己的愛恨情仇，還背負著國家大義和自我救贖的情感。這不是一個小女人，而是一個大女人，很適合范冰冰這種“爺們”個性的女人。相比范冰冰的爽快，黃曉明接這部戲有過猶豫，因為那是“哥哥”飾演過的角色。自從拿了影帝后，黃曉明對選角色總是格外慎重。他自稱已經過了盲目自信的階段，再也不像以前覺得只要努力，不管演什么都能行。但突破還是有必要的，于是在深思熟慮后，他認為卓一航是個比較適合他的角色。他說，卓一航追求的正是他所向往的。

范冰冰和黃曉明是“老相識”，但卻一直未能有正兒八經的合作。《趙氏孤兒》勉強算是一次，但對手戲實在寥寥。所以，《白發魔女傳》其實是真正意義上的首度合作。談到第一次合作對戲的情景，范冰冰笑了：“黃曉明是我心中卓一航的不二人選，我從小就是個武俠迷，他演的《神雕俠侶》我也十分喜歡。經過這次拍戲，我更加了解曉明，他是我心中男演員的典范。在拍戲時，經常會被他迷住，他是當之無愧的‘發電機，功率比我大一百倍。”黃曉明同樣對范冰冰的表演贊不絕口，“冰冰十分符合練霓裳溫柔又霸道的形象，你們沒看到她在大冬天里穿著很薄的衣服被淋濕然后凍得渾身發抖的樣子。她這種拼勁所表演出的那種危險的美確實是能‘殺人。我在拍戲時就常常被感動到，所以也暗自告訴自己要加油。”

黃曉明很謙虛，但比拼命，誰都知道黃曉明絕對是個“腕”。這次拍“白發”，大家都知道“教主”受傷了。那是黃曉明進組后拍攝的第一場打戲，準確地說是一場“飛躍戲”。黃曉明被要求從橋的一端吊著威亞飛到橋的另一端。因為較真，那場戲他一共拍了33條，結果因為威亞的突然斷裂，黃曉明重重地摔在了地上，“當時就突然覺得身上一松，第一反應是壞了，威亞斷了。等我剛想完這句話，就掉在了地上。我就覺得腳很痛，膝蓋很痛，手很痛，到一百三四十天的時候，我這手還每天早上起來還掰不動，特別疼。”因為這場戲，黃曉明還得了“威亞恐懼癥”。但是復工后，在武指明確表示可以不吊威亞的情況下，“拼命三郎”還是決定再吊一次，他說他必須讓自己克服這個難關。相比角色卓一航，黃曉明無疑硬氣得多。他說，那也許就是所謂的表演欲望吧。

洋洋灑灑亦不能盡訴，千言萬語都融進了梁羽生的那首《白發魔女傳·雙調憶江南》。“秋夜靜，獨自對殘燈。啼笑非非誰識我，坐行夢夢皆緣君，何所慰消沉。風卷雨，雨復卷儂心。心似欲隨風雨去，茫茫大海任浮沉。無愛亦無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