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封信（節選）

白月

2

我捉過泥鰍，饑渴難耐時。多數時候我吃泥巴。

推心置腹是一個大工程，現在的人們四肢瘦小，只能做輕描淡寫的事。

如同：渺小與無。

藥引子都不算。

靈魂只好自給自足。好在她不知生病。仿佛病痛不過是一種鍛煉。你應該有所感覺。靈魂無所不在。

這里，一切都是臨時的，不乏嘮叨和瑣碎。

挺得住的人挺著。挺不住的人還在挺。這是兩種概念。

有一種人他們在感覺痛的時候不再叫喚，另一種人老是哼哼。這兩種都不是上等人。

我想聽你再次歌唱。或者說一些彼此懂的話。在這個憂郁的世界，花兒是鐵心腸。重復開，重復絕望。

握著那唯一的，自我的顏色。

我已不再憐憫，凋謝。有些好笑，我可憐的都是堅強的。

理想帶走一些人，然后又送來一些。帶走的漸漸陌生；帶來的一開始就陌生。

小孩是大人實現的理想，也有的大人不去實現。

其實這里并不需要偉大的時代。人人天真，擁有自己獨特的想法。

8

漫步云中……

我的快樂有時因悲傷顯得更加高貴，我也因此沒事總是高傲地昂著頭。

所以我說：

漫步云中！我想通過悲傷獲得最高榮耀。

這時候我想歌頌，心情很好感覺很幸福。

周圍的風景搖擺著似乎很會舞蹈。近五百里的山丘都動了一下。

跟地震不同，你能想象得到。你不是一直靠想象來愛我的么。

我也是。

這關系到鳥類，我們曾經有過--

那些已不需要證實的猜想。

我們的父母也飛過，他們在天空相遇的，然后結婚。

結婚？這一個生硬的詞，把它換成一個動作。可能只是互換羽毛。也可能是器官。

我生下來就分不清母親與父親。我生下來也沒有性別、愛好和痛苦。

性別是把你想象出來以后發生的事。現在正在形成中。

今天的等待，玩出了一個水晶球。

這是我用身上的水煉成的，和你們那里的泥土不一樣。

17

啊--

深深吸口氣。原諒那個還未被愛就死去的我--

投奔懸崖的我，固執的我，垂直的我。她仰面（久久地）向我示威。

我不得不轉身，這是有生以來第一次改頭換面。

如果，稍微使力，可以拆舊迎新。再向上一點，可以改朝換代。不，親愛的。

如果要折磨，也是自我折磨。

攪拌機苦思彌想，臆想中形成雪花，冷酷、美麗、短暫、圣潔。

多次這般，向我要命。

我分不出喜怒哀樂，新的陸地上，有新的規矩，新的作息時間。

如果換作你來思考不知我會是什么模樣。

你們那里也有掙扎嗎？使勁的掙扎。

19

這副軀體，從食物中脫落出來的軀體，保持完好。

我沒有訣竅。全憑“懂得忍受”。

這句不是天生的話，也是學來的。

你成了我唯一的方向。緊閉雙眼，緊閉雙眼。我一直朝著你。

那敏銳而正確，箭頭一直對準黑色的靶心。你把繽紛的世界濃縮。

我在封閉的墻上打洞，在逼仄的死角安一道門。

我抱著自己旋轉--相信與懷疑，懷疑與相信。

你應該記得不知哪一場夢里，我們互換良心，包括肝腸寸斷。

可最終，我們忽略了什么細節。

你的血仍然流在你體內，我的血仍在掙扎--出還是進。

請再救一次，再救一次我。是否應該再大聲，再多叫幾遍。

天崩地裂后。每一步都有蒼蠅跟隨，到處散發著腐尸的臭味。

在我們這塊土地上，樹木花草也是有血肉的。

我們逃脫不了腐敗與殘酷，哦，你羨慕這樣的奢華嗎？

我試著從胸口挖出一個洞。不成功！在心靈上把自己肢解，一二三四五……

我動用了全部的手指，哦，都僵硬了。

傷心會軟化我嗎？傷心，動情地哭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