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津晉

★作家與作品:
歐文·斯通(Irving stone,1903-1989),美國著名傳記小說作家。
《渴望生活——梵高傳》是其年僅二十六歲時的作品。歐文·斯通認為,最能打動讀者的不是名人深厚的成就和輝煌,而是他們追求和探索的過程。七十余年來,梵高悲慘而成就輝煌的人生震撼著無數讀者。這部作品也成為歐文·斯通的成名作,被譯成八十余種文字,發行數千萬冊,感動億萬讀者。
★媒體評論:
斯通的筆寫出了梵高的魂—— 一個因善良受苦的天使,一個用色彩享樂的天才。
——周國平
梵高在生活中像個智弱的殘者,在藝術上卻是創造精神的圣人。我們做不了梵高,但應該讀這本書,我們崇敬梵高,更要讀這本書。
——濮存昕
梵高在田野邊畫畫的時候,一定是被那些云朵和果樹的美打動著。他的被時間審判的才華,是他的天性,只不過人的世界后來給了他回報。
——安妮寶貝
★作品概況:
1927年春天,歐文·斯通在巴黎偶然接觸到文森特·梵高的繪畫。對于受過意大利宗教畫和巴黎寓意畫過多熏陶的歐文,面對梵高的由色彩、陽光和運動組成的騷動不安的世界時,他被驚呆了。為了認識這個人,為了寫這部梵高的一生,他追隨梵高的腳步遍訪倫敦、比利時、荷蘭和法國。他住在文森特曾經居住和作畫的每一處房屋,跋涉在布拉邦特和法國南部的田野上,尋覓文森特曾經在那里安插畫架,把大自然變成不朽藝術的確切地點。是的,歐文已經被文森特迷住了,他通過自己的體驗和文森特寫給提奧的那些信件,歷時六個月,四易其稿,在幾近發狂的狀態下完成了全書。
全書以地點的轉移為線索,分為八卷,同時也以時間順序展現了文森特·梵高悲慘高尚而又傳奇輝煌的一生。如果本書打動了你,歐文說,“永遠要記住,是文森特的身世打動了讀者,我只不過是以小說的形式再現了它。”
★節選·批注:
(一)博里納日
你永遠不可能總是對任何事情都做到確有把握。你所能做到的就是用你的勇氣和力量去做你認為是正確的事。結果也許會證明你的所作所為是錯誤的,然而至少你是去做了,這才是重要的。我們應當按照理智的最佳指令行事,然后再憑上帝對它的價值做出最終的判斷。如果你此刻已決定要以一種或另外一種方式為我們的造物主服務,那么,這個信念就是指引你今后行動的唯一指南。不要膽怯,要相信你的信念。
這是文森特的拉丁文希臘文教師曼德斯對他說的一段話。那時文森特21歲,初戀失敗,又被古比爾藝術品公司辭退,是進入正規大學還是去做傳教士 ,“長處在哪里”?漫步在倫勃朗的故居,沒有找到人生方向的文森特用心地聽著老師的談話,堅定了自己的道路——幫助人們治愈病痛、解除憂患,使有罪的人得到安慰。
(二)海牙
“因為那樣才能使你成為一名真正的藝術家。你受到的磨難越多,你就越應該感到高興。一流的畫家就是這樣造就出來的。空著肚子比腦滿腸肥要強。梵高,一顆破碎的心所感受到的不幸,比美滿的幸福對你更有好處。永遠不要忘記這一點。”
“那是胡說八道,韋森布魯赫,你自己清楚!”
無情之劍的韋森布魯赫用畫筆沖著文森特點了點,“沒有經歷過苦難的人就沒有東西可畫,梵高。幸福麻痹人的感官,它只對牲畜和那些買賣人有益。藝術家靠痛苦滋養,所以,如果你挨餓、沮喪而又十分不幸,你應當高興。那是上帝在對你發善心啦!”
“用貧困來摧毀罷了。”
“是的,它摧毀的是那些弱者,而不是那些強者!如果貧困能把你摧毀,那么你就是意志薄弱的無能之輩,你本來也是要垮掉的。”
毛威和韋森布魯赫是最早在繪畫上給與文森特指導的人,尤其是被譽為“無情之劍”的韋森布魯赫。他從不在經濟上幫助文森特,哪怕借25個法郎。他是把文森特當作同行來尊重的,他跟他探討設色的方法,教給他經歷苦難而不抱怨才是藝術不朽的訣竅。
(三)阿爾
當我畫太陽時,我希望使人們感覺到它是在以一種驚人的速度旋轉著,正在發出威力巨大的光和熱的浪。當我畫一塊麥田時,我希望人們感覺到麥粒內部的原子正朝著它們最后的成熟和綻開而努力。當我畫一棵蘋果樹時,我希望人們能感覺到蘋果里面的果汁正把蘋果皮撐開,果核中的種子正在為結出自己的果實而努力!
他從早晨四點開始,直畫到夜晚悄悄遮上了他面前的景象。他一天完成兩幅,有時甚至三幅。隨著每一幅用他的生命創造出來的畫的完成,他拋灑出可以維持他一年生命的鮮血。對他來講,要緊的不是他在人世上可以逗留多久,而是他用這一生的歲月去做了些什么。對他來講,時間不是一頁頁飄動的日歷,而是用一幅幅源源不斷的畫作來計算的。
想看懂梵高的畫,看看這幾段文森特自己對于畫畫的獨白也許很有幫助。藝術,是崇高的,梵高的繪畫充滿著個性和激情,太陽,麥田,絲柏,運動,旋轉,發光,濃烈,一切都濃縮了他全部生命力的精髓,一切都是他渴望的自然呈現。 畫畫就是他的生活,畫畫時的梵高才是上帝派來的天才。
(四)圣雷米
文森特脫衣上床。他躺在那兒,睜大眼睛凝視著天花板上粗糙的梁木。床的角度使他朝腳底的方向傾斜。他隨身帶來了德拉克羅瓦的書,于是在箱子里摸索著把書找了出來。黑暗中,他把書的皮革封面緊貼在自己的心口上。這種感覺使他安心。他并不是周圍這些精神病人之中的一員,而是和這位偉大的大師在一起。他那些充滿智慧、給人安慰的話,透過堅硬的書皮流進了文森特痛苦的心。
文森特就這樣躺在他那傾斜的床上。毛威的那幅描繪斯赫維寧根的畫,曾經教給了他什么呢?“要學會受了痛苦而不抱怨。”學會受了痛苦而不抱怨,不厭棄地看待痛苦……是的,但是那樣就可能再次神智昏亂。如果他屈服于這種痛苦、這種憂傷,那也會要他的命。在每個人的一生中,都會有這種需要像甩掉一件骯臟外套一樣把痛苦甩掉的時候。
當文森特出現幻覺,當他瘋狂地割下自己的一只耳朵,他被關進了圣雷米的瘋人院。目睹病人們隔三差五的發病,他想到了自己,失去理智,失去尊嚴,發病的自己。興奮著去畫畫還是平靜地過麻木的行尸走肉般的生活,他努力地掙扎著。一個比喻句,寫出了文森特內心的矛盾,畫畫的興奮引發癲癇,而瘋狂的狀態才能形成藝術的偉大,他不能屈服,聽從心的召喚,堅強地進行著抗爭。
(五)奧維爾
然而,語言卻從來不是他的表達方式。他應當把告別畫出來。
人是無法把告別畫出來的。
他抬起頭,仰面對著太陽。他把左輪手槍壓在自己的腹部,扣動扳機。他倒下去了,把臉埋在田野上肥沃而散發著刺鼻氣味的泥土之中,像一種急速還原的泥土,正在返回到大地母親的懷抱里。
這是最后的梵高。1890年的7月,他用手槍朝自己的頭部開槍。兩天以后,他與世長辭。這個泥土的比喻極為貼切。梵高對大自然的熱愛,對生活的熱愛正是泥土之于大地,兒子之于母親的關系。“急速還原的泥土”,正是他對繪畫對世界一種噴涌的激情,也是他短暫的三十七歲人生。
“你知道,伽賽大夫,”溫森特說,“上南方去的那一趟對我是有益的。可如今我才知道北方更好。看著遠處河堤上太陽還沒有照到的那些綠茵,呈現出怎樣的紫羅蘭色呀!”
“是的,是的,紫羅蘭色,正是這樣的,紫……”
“而且又是多么的正常,”溫森特喃喃地說,“多么的寧靜而安詳。”
赤條條來去無牽掛嗎?他選擇自殺,絕不是對世界的絕望,從他和伽賽大夫的對話中不難發現,他對世間的留戀,他還想畫畫啊,那美麗的紫羅蘭的顏色,他多么想一直畫下去……
“我的心智是健全的”——我想起他的這句話。Lust for life,渴望生活,我現在才明白書名的含義,才真的認識了梵高。